半盞茶時間不到, 一個男子呵斥了車口的奴才,姜瓊燕低下頭,看到了一個錦衣華服的俊秀男子。
男子笑意盈盈, 躬身做禮, 聲音一點都不平穩:“一路奔波, 怕是要辛苦公子了。公子面疾需要尋找郎中, 我等不敢怠慢, 趕路快了些,請不要責怪。”
姜瓊燕只覺得他做作。摸摸臉頰,確實腫脹著。可是, 會是誰吩咐他們尋找郎中?宮裡的難道治不好嗎?
男子面色恭敬:“在下祭不停,公子有何吩咐?”
“是誰給你們的命令?”
“太子諸兒。”
姜瓊燕嘴角一翹, 意味不明:“好, 那召大夫呢?”
“召大夫留在太子府, 公子不必擔心。”
是最該擔心的吧?姜瓊燕前進幾分,逼近男子, 彷彿無知:“那好,讓我下去透透氣,好悶。”
男子不動,堵在車口,面色平靜。
姜瓊燕笑意盈盈, 挑挑眉:“何意?”
男子勉力一笑:“公子還是呆在車裡的好。”
軟的不吃, 硬的呢?姜瓊燕無奈的攤攤手:“公子看起來也是公室貴胄, 但並非我齊國人。這點時間, 肯定沒有走出我齊國國都。如果我大喊大叫......”
男子似笑非笑的看了看眼前年紀尚小的女子, 抱臂,聲音透出些真實的活潑性格:“公子好眼力。可是我有太多方法讓公子閉上嘴巴。”
姜瓊燕撓撓頭皮, 嘖了一聲:“何必呢。你這不是跟我結仇嗎?除非殺掉我一了百了,可是會被發現。如果留我性命,這仇就要帶一輩子了,嘖,不好說。”
男子大笑一聲,看了看車轍留下的輾轉輪印:“公子這麼聰明,怎麼樣纔會配合呢?”
姜瓊燕捂臉,觸及處又癢又疼,放開手大嘆一聲,米蟲生活還沒開始呢!
“咱們走了多遠了?”
男子搖搖頭不肯告知。
姜瓊燕翻個白眼,聲音溫和:“你總得給我點好處。我這人見錢眼開。不對,你帶我去哪?”
男子再度搖頭,臉色不耐。
姜瓊燕暗歎自己沒有一點危機感,秒變臉,天真道:“那帶我做什麼呀?”
男子終於耐心耗盡,招手對下人耳語兩句,看著車上的絳紅面色女子,點點頭:“你會滿意的。”
馬兒嘶鳴一聲,男子身影離開,姜瓊燕欲言又止,看到了身後龐大的車隊。綿延數輛推車,上堆大量麻袋。看來是僞裝成商人車隊了。氣憤的撩上車簾,哼,滿意個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至今也沒在這裡找到一個安身之處。
“公子。”
姜瓊燕的思想瞬間跳躍了一個維度。她當時絲毫沒有懷疑過男子,認爲召忽一定還在太子府。
召忽騎在馬上,馬步踏踏的和車輪吱吱對應的很協調。
公子,這個稱呼真好聽。姜瓊燕歪倒在車裡,全身放鬆,不想拉開車簾。
將盡的陽光和煦恬靜,召忽看著眼前路上的落葉被風吹動,輕柔柔的,車簾隨著晃動和微風輕輕聳動,那裡的人沒有迴應,似乎是坦率,似乎是羞澀。
“公子不用擔心。照顧好自己的身子。”
姜瓊燕摩挲著腰間的玉佩,聽悅耳的聲音在車外響起,若有所思彷彿自言自語:“召忽,我想要一個可以相信的人。”
召忽側頭只聽得車內一聲嚶嚀,語不成句,以爲是迴應,勾起一抹笑意,沒有再次提問。
馬車搖搖晃晃,抖得人都要散架了,姜瓊燕不過一會兒就昏昏欲睡,滑落在車內鋪就的一層厚氈上,沉入夢鄉。
車隊在大道上悠悠前進。
姜瓊燕醒來時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片刻間只覺臉上火辣辣的癢痛,越抓越疼,越搓越癢。
馬車還在咯呤呤的晃動,外面傳來關切的問候:“公子醒了?”
“召忽!”姜瓊燕掙扎著掀開車簾,急切的盯著窗外馬背上的人,“我的臉!”
天色已經發昏,馬兒馬車兩相晃動使得召忽沒有辦法仔細觀察,只得開口問:“公子感覺不好?說說看。”
姜瓊燕氣急的把木窗拍的嘩嘩響:“癢,很癢,也疼。”
一張美麗的臉在亂世是罪,但也會是籌碼,反正就是,不想毀容啊!
召忽策馬奔向後方,揚起一片灰塵,姜瓊燕甩開車簾,咳嗽牽動的臉頰木木的。
一聲鮑吟,悠長低沉,車隊隨之緩緩降速,從頭至尾逐次拉停。
“休息!把馬車移到平地。”騰騰的快馬著地聲從遠及近又跑遠。
看起來車隊比想象中還要長。
召忽正待伸手掀開後簾,姜瓊燕已經露出手指,隨之是一張一塌糊塗的臉頰。
看到本該無物的地方出現了人身,姜瓊燕瑟縮一下,看到熟悉的面貌,情不自禁露了笑意。召忽眉眼彎彎,伸出了手臂。看了看腳下的高度,姜瓊燕自覺能夠跳下去,自己伸出手也不知該扶哪裡,所以沒打招呼就伸腳跳了下去。
落腳還是穩當的,只是不夠文雅,擡眼一看,四周衆人忙碌著牽馬,搬貨,往這邊好奇的瞄個一兩眼。
召忽抿抿嘴角收回胳膊,語氣輕淺:“公子快來,這邊有藥。”
姜瓊燕啊了一聲想到自己如今定然是情形可怖,忙低頭快走,微微側了一點腦袋:“召忽,現在是什麼情形啊?”
召忽仔細的打量著環境,彷彿高度緊張,不久停留在一個篝火處,扶著不明情況的姜瓊燕坐下,衝一旁的男子拱手,語氣不卑不亢:“姬公子。”
男子三十左右的年紀,面目冷峻,薄脣緊抿,帶著一股肅殺氣質。聽到聲音迅捷的揮了下手,小廝上前遞過來盒子。
“多謝。”召忽接過,也不再行虛禮,自行跪坐在篝火旁,湊近姜瓊燕,漆黑的眸子裡閃著火焰的光亮。
“公子,情勢所迫。”召忽正正衣冠,一向風淡雲輕的臉上浮上一絲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