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還早,天色不錯,姜瓊燕轉轉悠悠走進了隔間。公子糾的書屋比之自己講究了很多,一排排書簡整整齊齊。可是這一屋子的東西,實際上沒有多少字,難不成古人是因爲沒有足夠地方存書,所以才把一個字的意義弄成一長串,來節(jié)省位置?
被自己的想法笑到,姜瓊燕在門口處伸出指尖點在隔板上,前行中緩緩劃過木板,好木頭,敲起來聽著都硬實。
一步一步,姜瓊燕突然頓下腳步,似乎被誰猛的攔下,指甲被勾住了。
姜瓊燕指尖不動,回退一步,順著手腕看去,一朵荷花刻在木頭裡。那荷花有神無形,第一眼判斷爲荷花,再仔細看卻是四不像。
斜斜的掃了一眼走過來的路線,乾乾淨淨,只有這塊書檯上有刻痕,並且,不止一個。
好奇的伸手拿出其中的一個書牘,姜瓊燕輕聲“呀”了一句。
那不是一份完整的書簡,全都是獨簡,一根根孤獨的竹片,沒有串聯(lián)在一起,整體被一根細繩籠在了一起。
一根竹簡內容面向外面,姜瓊燕看不懂,只是最上方,一朵精緻的赭色荷花煥然綻放,和下面的墨色筆跡形成鮮明對比。
手中輕輕翻動,能看到的竹簡上都有荷花標記。姜瓊燕趕緊放回原位,雖說看不懂,但莫名有了些窺探別人隱私的羞愧感。
匆匆走出緣齋,姜瓊燕被光亮閃了眼睛,下意識擡手一擋,便看到自己的手心落下絲絲細灰,在陽光中隨著瞪大的眼睛清晰的飄舞下來。
不是吧,好歹也是愛情書信,如果不想讓齋侍或者旁人動它,自己勤快點打理也行。
“公子?”召忽呼喚。
“啊?”姜瓊燕急忙應聲,手應聲而落,劃過鼻尖。
召忽溫聲一笑,眉眼彎彎,手抓住衣袖,在自己鼻頭上輕輕抹了一下。
“哦。”姜瓊燕愣愣的回了話,默了一瞬才急急忙忙擦擦鼻尖,用力有點猛,磨的有點疼。
姜瓊燕腦筋一轉,被自己的蠢相蠢到,開口轉移召忽注意力:“老師還沒有離去啊?”
召忽目光轉向公子糾的書屋,又迴轉過來:“整理書籍,公子不回去修養(yǎng),傷勢好的差不多了?還能到處亂跑?”
姜瓊燕微微一笑:“快了,老師需要幫忙嗎?”
雖然講課無聊,但是還是很喜歡和召忽相處,君子氣質,處之泰然。
召忽搖搖頭拒絕,面上溫情道:“公子快回去吧。”
姜瓊燕轉過身看著召忽的背影,說不出的飄逸出塵,笑意慢慢浮現(xiàn)在臉頰,不捨背對,便倒著退了數(shù)步,才哼著歌回了。
恰巧路上碰到公子糾,姜瓊燕正想著說服自己叫聲哥哥,哪知公子糾竟然只是看了她一眼,不待她張口,已經(jīng)遠去。
姜瓊燕不滿的撇撇嘴,這對夫妻,真是般配,哼唧一聲蹦蹦的跳回院子。
講書淨是放在清晨,起的真是相當早了,比之高考時候差不離。姜瓊燕每日瞌睡的不行,這天實在托腮沒托住,一下把臉面砸在了長案上。
響亮的“咚——”吸引來了召忽說不清道不明的視線,姜瓊燕撐起臉頰,暗歎一聲,自己這好學生怎麼也天天架不住瞌睡了,她聲音模糊,腦子不清醒的糊糊塗塗道:“老師幾尺高?”
召忽一愣,手腕一收,把竹簡抵在胸口:“八尺有餘。”
八尺八尺,自己現(xiàn)在身高不定,看著別人總是不準。召忽看起來是有一米八的,大概就是八尺吧?
“召忽修八尺有餘,然形貌昳麗……”姜瓊燕猛然大聲吼出,腦子難得的轉了一下,形貌昳麗怎麼自己還瞌睡?
召忽抽抽嘴角,臉上表情極其精彩。
像是迴光返照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姜瓊燕迷糊著一雙眼睛,重新把臉蛋砸回桌面:“不行,我瞌睡,倒時鐘這件事吧,新定的時間,不能讓我倒過來就進行高強度的學……”
聲音越來越小,最終隱匿在空中。
“明日休沐,今天就到此爲止。”召忽的聲音朦朦朧朧,扭扭曲曲的傳來。
再醒來依然是在桌上趴著,姜瓊燕一下直起身,揉揉自己痠痛無比的臉頰,看到一旁無聊的蘭香,口齒極其不清:“腫米比糾吾?”——怎麼不把我叫起來?回去可是有牀睡的。
蘭香一個字都沒聽清,自顧自的拉起公子:“天都快黑了,咱們快回去。”
“唔,”姜瓊燕眉尖一蹙,“可怕。”這麼堅硬的地方居然能睡這麼久,臉疼。
夢幻般的夜安逸的躺過,柔和而清亮的空氣佔據(jù)了天地。
“啊——”姜瓊燕一臉委屈的扒在木盆邊緣,可憐兮兮的問蘭香,“爲什麼不讓我吃飯,先讓我洗澡。”
蘭香晶亮的眼睛盯住公子:“今日休沐,一定要先洗乾淨才能吃。”
洗澡居然要飯前!什麼道理。姜瓊燕氣鼓鼓的把身子挪進木桶三寸,嘀咕道:“還以爲洗澡會是青銅器呢。”
隨即兇巴巴的望蘭香,拍的木板咚咚響:“爲什麼不晚上洗,要大早上的洗,這樣多容易走光啊!”
“怎麼會呢?”蘭香皺眉,“我們已經(jīng)關閉了院子,沒人能來,晚上洗澡,點豆燈,那才容易被別人看去呢。”
有道理,這窗這門都不保險,打個人像上去,什麼曲線都看出來了,雖然現(xiàn)在身體沒什麼弧度。
“還有,”姜瓊燕委屈巴巴的撈起水面的一個淺綠色葉片,“爲什麼不是花瓣,而是葉子?”
“……”蘭香已經(jīng)不想作答。
姜瓊燕猶自問題不斷,質疑聲聲:“還有,這個水只到我的腰啊。”
“公子受傷,那處不敢沾水。”蘭香說著,猶小心翼翼的給公子擦洗。
說真的呀,姜瓊燕看著自己纏的嚴嚴實實的上身,就算有人闖進來,也看不到幾塊肌膚。
傷口在漸漸癒合,癢疼癢疼的,又下不得手。公子府不大,姜瓊燕把公共地方走了一個遍。春天正在慢慢走,早中晚溫差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