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還要去雲(yún)宮處理事務(wù),安妃晚上早些歇息。”凌天賜收回手,脣邊噙著高深莫測的笑,忍著剛纔突然翻涌起的疼痛,往外走去。
安花之癡癡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剛纔那個一向?qū)λ淇岬哪腥苏f出關(guān)心她的話語來,讓她的心欣喜的跳動著,原先不敢奢望的愛情,或許有一天,真的會到來。
對,白飛飛已經(jīng)走了,不再有可以威脅到自己地位的人,她只要努力,就能靠近他。
如果是這樣,她更不能允許將軍府的人破壞自己未來的幸福。安源從未對她盡過做爹的義務(wù),如果不是要利用自己,也不可能幫助除去白飛飛腹中的孩子。
事實上,她恨將軍府的人,除了自己的母親,他們都死不足惜。
這一次,她要憑著自己的雙手,來握住即將到來的無上權(quán)力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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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桌上,靜靜的躺著白子黑子,像是褪了顏色只剩下黑和白的記憶。
在清寒的風(fēng)中,不知何時,白飛飛已經(jīng)忘記了痛苦。
是的,她被痛苦折磨的時間越來越少。當然,這也可能是她習(xí)慣了痛苦,只是錯覺而已。
“蘇格去哪裡了?”嫺靜的執(zhí)著棋子,白飛飛這次沒有和韓復(fù)談?wù)撃莻€“武狀元”。
這一次,她吐出蘇格的名字時,心臟抽痛的可以忍受。
“回娘娘的話,前幾日大雨,宿清湖潰堤,死傷不少百姓,王上聽聞傷亡不少,今日卯時就往宿清湖趕去。”韓復(fù)畢恭畢敬的說道。
這些日他都是用那個子虛烏有的“武狀元”試探白飛飛戰(zhàn)術(shù),對她的才華從先前的吃驚,到了現(xiàn)在的敬慕。
如果她是男兒,定會建功立業(yè),成一方霸主。
“我想見他。”白飛飛心中突然有些煩躁起來,將黑子隨意一放,皺起了秀美的眉。
雖然和薛道明相比,她不算精通醫(yī)術(shù),但這麼多天的痛苦,已經(jīng)讓她摸清情毒草的發(fā)作特點。雖不能徹底解毒,也知如何將痛苦減小到最少。
她想通了,折磨凌天賜就是折磨自己,即使父母是金懿炎所殺,她也不想再將痛苦延續(xù)下去,她只要平淡的幸福。
如果能將痛苦縮小,可以蘇格一起開開心心的生活,那她會毫不猶豫的放棄那些只會困擾自己的仇恨。
人生如此短暫,她無法忍受整日活在痛苦和怨恨中。
“娘娘,現(xiàn)在只怕見不到,王上視察災(zāi)情還要賑濟撥款,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回來。”韓復(fù)知道白飛飛中了情毒,可這幾日看她氣色漸漸好了起來,如今竟然說到蘇格的名字神情也不會改變。
他聽薛道明說,情毒草不可對宿主以外的男人有情,否則必要忍受錐心之痛。白飛飛這幾日與他對弈,不曾吃了什麼神丹妙藥,怎麼氣色一天天好轉(zhuǎn)起來?
“我去找他。”白飛飛託著腮,看著縱橫交錯的棋盤,神情突然一黯,喃喃的說道,“我已經(jīng)好了,讓他回來吧。”
“娘娘,您說什麼?”韓復(fù)捻著棋子,有些奇怪白飛飛突然憂傷的語氣。
在他這些日子的觀察中,這王后娘娘驚才絕豔胸襟豁達,大多時候都言笑晏晏,從不曾有這幅傷春悲秋的表情。
“愛 欲之人,猶如執(zhí)炬,逆風(fēng)而行,必有燒手之患。”白飛飛低低吟道,既然不能逆風(fēng)而行,她就順勢而爲,只要能將痛苦縮小到不影響和蘇格在一起,做什麼都願意。
“娘娘……”韓復(fù)有些聽不明白了。
“我要去找他!”一擡頭,白飛飛滿臉明亮的笑意,“我要告訴他,不用再擔心我。”
“找王上?”韓復(fù)心中一驚,蘇格就要攻破了軒轅繼忠的大軍,此刻可萬萬找不得。
“右丞相的臉色不太好,是否蘇格發(fā)生了什麼事?”沒有放過韓復(fù)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白飛飛心中一痛,擔心起來。
“沒有……王后娘娘多慮了,只是……”韓復(fù)不曾想她現(xiàn)在要去找蘇格,勉強笑道,“只是王上事先吩咐,爲了娘娘的安全,還是留在宮中,不要外出。”
“是嗎?”白飛飛認真看著韓復(fù)的雙眸,直看得他有些心虛,才嫣然一笑,“那我就等他回來。”
韓復(fù)心中長長出了口氣,剛纔王后娘娘的目光雖然溫和,卻純淨的讓他沒來由的心中打鼓,生怕她會不相信自己的話。
“娘娘,上次您說的那個陣型聞所未聞,原先衆(zhòng)臣還半信半疑,誰知真的破了武狀元的陣。”韓復(fù)急急將話題從蘇格身上牽引到“武狀元”身上,“可是他還是不服氣,又給微臣出了難題……”
“他確實是難得的良將,已經(jīng)三試其材,無需再試探了。”白飛飛此刻心中想著蘇格和情毒草,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
“這一次,他說是綜合歷代兵法詭陣,若是還能破除,他願再寒窗苦讀十年。”因爲和東鯉之山的距離,即使快馬加鞭,也差不多要兩日才收到最新的戰(zhàn)況陣法,這次據(jù)說王上已經(jīng)攻到核心,卻再不能前進一分,韓復(fù)心中也著急的很。
“讓他再浪費十年時間紙上談兵,豈不是太屈才了。”白飛飛對“武狀元”到是萬分賞識,他每一次出的題,都讓她感覺似乎回到了幼時,在軒轅府上中用那些小石子做兵,與軒轅繼忠對陣玩耍。
“娘娘……這一次……”韓復(fù)見她似乎沒有心情破陣,心中焦急起來,蘇格那邊可是數(shù)十萬兵馬等著她做出指令呢。
“對了,那武狀元在哪?我想看看他。”既不能立刻見到蘇格,她渾身又痠痛不已,乾脆將注意力都轉(zhuǎn)到其他地方,減輕痛苦。
“他……哦,王上有令,爲了娘娘的安全,除了微臣,在王上回來之前,不得與外人相見。”
“蘇格這是怎麼了?”白飛飛美眸流轉(zhuǎn),雖然能理解他現(xiàn)在擔心再次失去自己,可也不用管的這麼嚴吧?
和自由自在的王爺府相比,大沅行宮一點也不好。
“娘娘,王上是爲您好。”韓復(fù)怕她生疑,只得這樣說道。
“我知道他是爲我好。”微微嘆口氣,白飛飛纖柔的手指在石桌上打著轉(zhuǎn)轉(zhuǎn),“好吧,說說那個武狀元又出了什麼題。”
韓復(fù)立刻恭恭敬敬的從袖中取出一卷絹布來,在石桌上緩緩攤開,那上面畫著蜿蜒的地形,右上方則畫著陣型,一邊用毛筆註解著兵數(shù)。
白飛飛只看了地圖一眼,臉色微微一變。
一直以來,她好像疏忽了什麼。
這些日子她無時無刻都在痛苦中沉浮,想著自己可悲的身世,想著父母的死因,想著怎麼才能克服情毒草和蘇格在一起,腦中除了父母蘇格和凌天賜,再沒了其他。
這一次,平心靜氣的看著那張地圖,她總覺得自己疏忽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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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忠受了傷?”雲(yún)宮內(nèi),聲線低沉的男音壓抑著怒火,這一次未免有些過了吧?
軒轅繼忠居然會受傷?而且手下兵馬在短短半個月內(nèi)傷亡不少,這根本就不合情理。
“皇上,老臣……”這一次,軒轅相國也出現(xiàn)在雲(yún)宮,他頭髮又白了許多。
雖然沒有人告訴他白飛飛的下落,可是他知道,這一次軒轅繼忠連連失利,肯定和白飛飛有關(guān)。
飛兒是他親手帶大的孩子,偶爾是嬌憨了些,可天資究竟有多聰慧,只有他最清楚。
只有她才能從容不迫的將自己兒子大軍逼到絕路。
“相國大人先回府吧。”凌天賜也知軒轅相國爲子女和江山操碎了心,他不忍見相國一夜白髮,只得寬慰道,“繼忠那邊很快就會有援軍,他傷勢不重,你不必擔心。”
“皇上,您就告訴老臣,是不是飛兒她……是不是她……”
“和她無關(guān)。”這次,是斬釘截鐵的四個字,凌天賜扶著軒轅相國,微微笑道,“蘇格狡猾無比,繼忠許是年紀尚小沉不住氣。相國不必擔心,朕不會讓他出事的。”
“可是……”軒轅相國豈能不擔心,這不僅是大金的江山安危,還有他站在前線的孩子們。
“白衣,送相國回府。”凌天賜不等他說話,示意白衣帶他離去。
老相國見凌天賜不願對自己透露半分白飛飛的情況,長嘆一聲,再不發(fā)一言,滿臉哀痛的往外走去。
“蘇格每次迎戰(zhàn)都是淺嘗輒止,待到三日後才正式與繼忠大軍相戰(zhàn),這其中肯定有什麼隱情。”凌天賜見老相國離去之後,臉色凝重起來。
“對,他爲何不能當即破陣?”青玉似是想到什麼,幾乎和紫元同時說道,“因爲皇后娘娘?”
凌天賜沉入寒冰的臉色突然浮起一抹笑來。
“好個蘇格,竟用這種手段。”低沉的笑聲中含著嘲諷和勢在必得,可心中卻疼痛不已,“這一次,飛兒真是看錯人了。”
呵,不知白飛飛要是知道自己的戰(zhàn)術(shù)將軒轅繼忠傷了,會是什麼表情。
這世間沒有人比他更適合疼愛保護她,所以,他會讓小妮子看到蘇格的用心,失望之後再乖乖的回到自己身邊。
“皇上,現(xiàn)在要怎麼辦?”青玉現(xiàn)在可笑不出來。
“命軒轅繼忠只守不攻,再告知蘇格,朕會在十日內(nèi)請回皇后娘娘。”
“這不是打草驚蛇,墨陽他們……”紅纓有些擔心,如果蘇格防備起來,墨陽和綠影更難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