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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殊途

一直到了韓鬆牀前,玉煙的視線落在沈廷鈞握著她衣袖的手上,道:“扯壞了我的衣服,可是要賠的!”下一秒,她的衣袖就獲得瞭解放。

沈廷鈞瞪著她,“你知不知道她是公主?”

玉煙回瞪他,道:“我只知道就算把她惹炸毛了也會有人救我。郎”

沈廷鈞不屑一顧的冷哼,道:“你真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你以爲他們真能擋得了嗎?”

玉煙輕輕一笑,道:“他們擋不了,你能擋得了呀!”

沈廷鈞道:“我不會擋!”

“你會!”玉煙比他更肯定的說。

沈廷鈞臉露譏嘲,道:“你怎麼就那麼自信啊?”

玉煙道:“因爲我有薛梅啊!就算她再怎麼心不甘情不願,我都已經(jīng)是她的主子了。鐦”

沈廷鈞道:“朔月捏死一個護衛(wèi)會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

玉煙道:“但她一個不受寵的公主卻不敢捏死一個受寵的王爺。我雖然勞煩不動你,但別忘了,薛梅的手裡可是抓著一張王牌的。”

“王牌?”沈廷鈞挑眉。

“就是他嘍!”玉煙往牀上一指,四隻眼睛挪向牀,就對上了一雙看好戲的眼睛。“咦?你醒了!”玉煙奇怪的當然不是韓鬆醒了,而是他竟然醒的這麼無聲無息。

“爺!”韓鬆掙扎著要起身。沈廷鈞擺手阻止,並且一屁股坐到了牀邊。玉煙轉身往外走,背後卻傳來了厲喝,道:“你去哪裡?”

玉菸頭也不回,道:“元朔月來找我之前,我剛給他看了脈,目前尚安好。何況,人都已經(jīng)醒了,自然就沒我什麼事了。但外面卻還有人等著我救命呢!”到了外室,薛梅和吳大夫兩雙眼睛正齊刷刷的看著她。玉煙對吳大夫道:“人已經(jīng)醒了,但還是要繼續(xù)觀察的!”

吳大夫點頭稱是,雖然年齡上可以做玉煙的父輩,但因著對玉煙的醫(yī)術佩服的五體投地,對玉煙的話也就難免言聽計從了。

薛梅冷冷的看著她,道:“你現(xiàn)在出去,當真不怕死嗎?”

玉煙道:“就知道你不會不出面,雖然晚了些。別這樣看著我,我好歹是你的主子。不管在沈廷鈞那裡慣了些什麼脾氣,到了我這兒最好給我改了。”開門,冷風撲面。忍冬和高飛站在門口,石榴跪在階下,高管家站在一邊解勸。從沈廷鈞的主屋裡傳來細微的說話聲,想來其他的人等不是走了,就是去了那裡。

高管家見玉煙出來,道:“玉煙姑娘,你看這------天寒地凍的,她就這麼跪著,怕是膝蓋受不了呀!我怎麼勸都不管用。”

玉煙道:“有勞高管家了!石榴,你求的什麼?”

石榴擡起頭,眼睛紅腫,淚光閃爍,道:“我與丁香算是冰糖葫蘆之交。幼時家貧,即便冰糖葫蘆一文錢一串,也是買不起的。五歲時趕山會,我拽著母親的衣袖哭著鬧著想吃糖葫蘆,母親不爲所動,要省下錢買香燭進廟爲祖母祈福。路遇丁香,她正舉著一串糖葫蘆,嚥著口水,卻捨不得吃。見了我,卻執(zhí)意分我三顆,自己只吃兩顆。我當時就發(fā)誓,此生一定對丁香好。現(xiàn)在丁香遭此大難,我又怎能袖手旁觀?”

所謂的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說的就是這樣的情誼嗎?玉煙嘆氣,道:“要想他救,必先自救。她丁香現(xiàn)在還有求生的***嗎?”

石榴道:“我相信姑娘會讓她有的!”

玉煙道:“你真的相信我嗎?”

石榴道:“我只恨自己相信姑娘有些遲了,否則------”

“姑娘!”申海高喊著奔來,他的身後,馬武橫抱著丁香緊跟著。“屬下回來的時候,見他們正被門房攔著,就自作主張帶進來了。”

石榴從地上一躍而起,因久跪的緣故,腿腳發(fā)麻,差點兒站立不穩(wěn)。還是踉踉蹌蹌的迎了上去,喊著:“丁香!丁香!馬武,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馬武道:“她說餓了,我去廚房弄吃的,回來她就上吊了。”

石榴回頭,懇求玉煙道:“求姑娘救她!石榴願從此做牛做馬服侍姑娘。”

玉煙走過去,先摸頸動脈,再探呼吸,道:“把人平放到地上!忍冬,拿絲帕來!”吩咐完,跪下身,揭開丁香脖子底下的扣子,然後將絲帕覆在她的嘴上。胸外按壓十五次,嘴對嘴吹氣兩次。如此反覆,直到丁香叮嚀一聲,幽幽的醒來。玉煙也已累的筋疲力盡,起身,幸被忍冬眼明手快的扶住,否則保不準一頭栽倒地上。玉煙將身體倚在忍冬身上,微微的喘著。

石榴連忙跪下,將丁香扶起抱在自己懷裡,流著淚道:“丁香,你活過來了!太好了!快!謝過玉煙姑娘救命之恩。”

丁香有氣無力道:“一條賤命,何必救?”

玉煙穩(wěn)了穩(wěn)心神,冷聲道:“我救的不是你這條賤命,而是石榴對你的心!你腦子裡長的都是草嗎?是不是已經(jīng)習慣了做任何事都不爲他人考慮呀?”

石榴道:“玉煙姑娘------”

玉煙打斷她的話,道:“石榴,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從現(xiàn)在起,你已經(jīng)把自己輸給了我。所以,你現(xiàn)在給我起來,一句話都別說。就讓她癱在地上,冰冷有助於讓她那顆榆木腦袋清醒。”石榴咬著脣,雖不情願,但還是鬆了丁香,站到玉煙身邊。

丁香手支著地,淚如斷線之珠,哽咽道:“玉煙姑娘,我悔不當初啊!”

玉煙道:“若沒有現(xiàn)在的惡果,誰又會將我當初的話記在心上?紅顏禍水,既然你無能保護這張俏臉,當初就該毀了它。現(xiàn)在好了,不但害你失了清白,更累死親爹,後悔是最無力的表現(xiàn)。”

“失了清白?”馬武驚叫,“你說她她------?”

石榴也變了臉色,道:“玉煙姑娘請不要亂說!”

玉煙看看丁香那張白如紙的臉以及瑟縮的身體,冷笑道:“石榴,是你視若知己的人沒有告訴你還是你打算繼續(xù)幫她隱瞞?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如若她爹是死於自然,她就算再怎麼悲傷,也不至於斷了生念,不是嗎?你看她那脖子,除了上吊留下的肋痕,其他地方還有斑斑血瘀,定是那男人作惡時留下的。丁香,我可有冤枉你?”

丁香的身體在冷風中瑟瑟發(fā)抖,一隻手連忙抓住自己的衣領,道:“你究竟是不是人?”

石榴悲憤的看著玉煙,道:“我一直都知道姑娘是個聰明的,但今日當衆(zhòng)揭穿此事,豈不是想逼死她嗎?”

玉煙道:“到底是誰想逼死她?她自己還是我?丁香,按照這昭縣的習俗,死後三日方可下葬,如今你爹還沒有入土爲安,你就想著早死早解脫,你爹真是白養(yǎng)了你這十幾年。石榴爲了你,甘願把自己賣給我,你又將她的關心置於何地?像你這種不孝不義之人,倒不如死了乾淨。”

丁香哇的一聲大哭。

玉煙繼續(xù)道:“你問我是不是人,我憑什麼要回答你?我玉煙做事,是好是壞都擺在那兒,任何人都可以評說,只要我不在乎,再惡毒的話都傷不了我。你呢,丁香?我知道,你們這個年代的人把清白看得比生命都重要。你不敢茍且活著,是怕別人戳你的脊樑骨。那麼,你就此死了,就不怕別人戳你的屍骨嗎?讓欺負你的人逍遙法外,你甘心嗎?讓你爹就此枉死,他會死得瞑目嗎?”

“可是------可是------”丁香的哭聲漸小。

玉煙道:“可是對方是你無法撼動的,對嗎?那又如何,即使渺小如一隻螞蟻,而面對的是一棵蒼天大樹,推不倒它,也可以鑽幾個泥洞,撓它樹根的癢癢,讓它夜夜噩夢。可憐啊,丁香!你連只螞蟻都不如。申海,把你腰間的佩刀給她。我倒要看看,我費力搶回來的這條賤命,她如何給我了斷。”

“別聽她的!”元朔月從主屋奔出來,“我乃當今長公主,就不信有本宮撼不動的大樹。你道出那個人來,本宮給你做主!”

玉煙道:“聽見了嗎,丁香?有公主給你做主,你可以高枕無憂的去陪你爹了。”

元朔月的怒氣登時被挑起,道:“你這醜女人,是不是就唯恐天下不亂呀?”

玉煙看向元朔月的身後,妖孽雲(yún)竹也正看著她,就算身上有傷,他還是笑得那麼沒心沒肺。玉煙輕俏的笑,道:“我表現(xiàn)的有那麼明顯嗎?丁香,這夜黑風高的,你可看清了那人的長相?他對你施此暴行,你手中可有什麼證據(jù)?比方說,在他身體的某個部位留有抓痕什麼的。”

丁香遲疑的搖搖頭,捧著刀的手在微微顫抖。

玉煙攤攤手,對元朔月道:“啊!我知道了,丁香不說定然是那個人的權勢通天,連公主都奈何不了。想這昭縣,目前就一尊瘟神有此能耐。”

“你說誰?”元朔月果然上鉤。

“沈廷鈞啊!如果是他,公主能奈何的了他嗎?”

元朔月道:“你胡說八道!不可能是表哥!”

玉煙道:“他也是男人啊,這美色當前,我可不相信有誰真能坐懷不亂。”

“表哥就不會!”元朔月執(zhí)拗的喊。

玉煙微微一笑,道:“他看上去的確像謙謙君子,怕就怕人前君子,人後小人。如若真是這樣,倒比不得了那真小人。”

元朔月道:“你別血口噴人!凡事要講證據(jù)的!”

玉煙道:“公主終於明白了。民女累了,就先告退了。石榴,我只給你三天的時間,屆時來找我報到。”

“是!”石榴福了福身子。

玉煙打了個哈欠,在忍冬的攙扶下,帶著高飛和申海離去,申海還不忘取回自己的刀。

元朔月狠狠的一跺腳,道:“該死的臭丫頭,我明白了什麼?”瞥向一旁的雲(yún)竹,沒好氣的道:“她在誣衊你最好的朋友矣,你怎麼可以置若罔聞。”

雲(yún)竹趕緊收起笑容,道:“她只是在告訴公主,這第一,玷污丁香的人現(xiàn)在無從找到;第二,就算知道是誰,無憑無據(jù)的情況下也是不能抓人的。”

元朔月皺眉,“她什麼時候說過這些,我怎麼沒聽到?是你杜撰的吧!連你也要偏袒她嗎?”

“啊!我頭暈!”雲(yún)竹煞有介事的捂著頭,“得趕緊回去休息一下。”說完,卻進了韓鬆養(yǎng)病的偏房。

“你你------可惡!”元朔月氣極。

“公主,咱們?nèi)ツ难e?”小夏子問。

“去縣衙!那個叫丁香的,你跟我一起去,我讓劉猛給你做主!”元朔月發(fā)號施令。

剛被石榴扶起的丁香聽到劉猛二字,明顯的瑟縮了一下,顫抖著聲音回話道:“民女不告!等民女的爹入土爲安了,民女再做長遠打算。還要爲爹守靈,民女告退!”丁香在石榴的攙扶下離去,馬武遠遠的跟著。

“一羣不識好歹的賤民!”元朔月咬牙切齒的說。

“對!爛泥扶不上牆。”小夏子附和,“主子,外面冷,還是趕緊回屋吧!”

“本宮也去瞅瞅這金貴的韓護衛(wèi)。”元朔月奔向偏房,擡腳剛欲踢門,門從裡面呼啦一聲開了,沈廷鈞如瘟神般站在那兒。元朔月臉上的表情立馬解凍,道:“表哥,咱們什麼時候回京呀?這昭縣實在是沒什麼好玩的。”

“誰讓你來玩的?”沈廷鈞挑眉,“你隨時可以走!”

“我爲了誰呀?嗚嗚!”元朔月的委屈滾滾涌來,“人家千里迢迢來找你,還差點兒與你失之交臂。好容易找到了,你還這種態(tài)度。要我說,你那個不入流的未婚妻死了正好,從今往後------”

“朔月!”沈廷鈞嚴厲的喝止。

雲(yún)竹從內(nèi)室踱出來,道:“對!我覺著公主是對的!這昭縣的事還是暫且擱置一邊吧!你是應該跟隨公主回去的,何況,臨近年關,京裡事情很多,你這個時候回去是對的。至於韓鬆這邊,沒有個十天八天的,恐怕是不能挪動的。有我在這裡就行了,別忘了這裡還有個鬼醫(yī)呢!雖然行事偏斜,但卻事事靠譜。你就放心的去吧!”

元朔月破涕爲笑,道:“雲(yún)竹,你總算狗嘴裡吐出象牙了!”

雲(yún)竹撇撇嘴,“沒大沒小!若論輩分,我可是長輩!”

“哼!”元朔月不屑的冷哼,“表哥,連雲(yún)竹都這樣說了,你就別猶豫了。咱們用過午膳就走吧!”

“最早明天!”沈廷鈞扔下四個字,大步走了出去。那個玉煙真的靠得住嗎?她說他是謎,在他看來,她纔是謎一樣的女子。遇事淡定從容,反應敏捷,讓人不由得激賞。更有那威懾人的氣場,她究竟是誰?

走在路上的玉煙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擡手揉揉鼻頭。忍冬笑,道:“有人在惦記姑娘呢!”

玉煙道:“恐怕是在罵我吧!”

忍冬道:“若是罵,恐怕得打兩個噴嚏吧!一想二罵三傷風啊!”

“打個噴嚏還有這麼多道道?”玉煙又打了個噴嚏,自己兀自笑了,道:“這是有人惦記著想罵我呢!申海,那邊還說什麼了嗎?”

申海上前一步,道:“回姑娘,那邊只說他們不缺銀子,讓姑娘不必記掛。”

玉煙笑,道:“他們當然不缺錢,別忘了他們是幹什麼的。你們倆都回吧!我這左右無事,也回屋睡覺了。”高飛和申海應聲,退了下去。

忍冬道:“姑娘還沒用午飯呢!”

“不餓!”玉煙打個哈欠,“我現(xiàn)在只想睡覺。”

忍冬道:“那奴婢去廚房弄些點心來,姑娘醒來,可以用來充飢。”

“隨便吧!”

玉煙這一覺睡得並不沉,不同的人物面孔入夢,不同的場景交織,竟是睡著了比醒著還累。完全清醒的睜開眼,已是掌燈時分。“忍冬!”

“奴婢在呢!”忍冬將外室的燈火移了進來,“姑娘,你可醒了!老爺在前廳設宴,已經(jīng)來請了三次了。”

“設宴?”玉煙挑眉,坐起身,“與我有關嗎?”

忍冬過去爲她披上衣服道:“聽說是因爲朔月公主和王爺明兒要走了,算是設宴恭送吧!”

玉煙道:“既與我無關,就回了吧!給我準備洗澡水,我要泡澡。”大冬天的睡覺,裡面的衣服居然汗溼了,這一場夢還真是折磨人啊!

“是!”忍冬退了出去。

玉煙將自己蜷縮在被窩裡,決定再賴一會兒牀。她一直都不喜歡應酬的,所謂的逢場作戲,作的多了,連自己都會覺得累。何況,那裡面會有人寧願她不出現(xiàn)的。至少元朔月看到她,是會食不下咽的。那麼沈廷鈞呢?明天要走也不知會她一聲嗎?她可是他的未婚妻矣!想起這三個字,她不禁笑了。他如果真的討厭她的這一身份,而她卻又不打算放棄,那麼,他和她的相處應該會擦出精彩的火花吧!

玉煙美美的泡了個澡,又吃了忍冬爲她準備的清淡小食,這才覺得渾身舒服了些,便決定要出去走走。臨出門前,忍冬還特意檢視了一下她披滿肩背的頭髮,確定已經(jīng)幹了,才放行。一直在火爐邊烤著,當然早就幹了。有個體己的丫鬟在身邊,還真是省心又暖心呀!

簫聲嗚咽,破空而來,玉煙突然有了種置身神醫(yī)谷的感覺。同樣的風清冷,同樣的月兒彎,只是那時是下弦月,此刻卻是上弦月。

忍冬道:“似是從梅園那邊傳來。”

玉煙道:“這樣的曲子當然要在空曠的地方吹,否則就沒了意境。去小廣場吧!”忍冬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扶著玉煙往小廣場走去。

笑聲戛然而止,沈廷鈞緩緩轉身,視線飄來。但見披著月光的女子,秀髮隨風張揚,清冷如同仙子。

玉煙先開口道:“沒有梅花的時候,你吹《梅花引》。現(xiàn)在梅花正開的香豔,你卻又吹《平沙落雁》。當然,還是吹的很不錯的,蕩氣迴腸,眼前竟彷彿真的看到了鴻雁呢!”

沈廷鈞道:“無論是《梅花引》還是《平沙落雁》都不是普通百姓家能夠知道的。” WWW ?TTKΛN ?CΟ

玉煙笑,道:“你是在懷疑我的身份嗎?”在他們那個年代這兩首曲子早就飛入了尋常百姓家。在這兒倒好了,她一個尋常百姓的見識倒被懷疑成大家閨秀了。當然,這具身體真的是大家閨秀的可能性也是非常大的,只是現(xiàn)在,她還有很多事不確定。

沈廷鈞道:“我懷疑你的一切。”

“不對!”玉煙反駁,“我有一點兒是你應該肯定的。”

“你的醫(yī)術嗎?”沈廷鈞脫口而出。

玉煙咧嘴笑,“你果然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沈廷鈞冷哼,這個女子說話還真是不留口德。“我明天回京!”

玉煙道:“我還以爲你不會親口跟我辭行呢!看來,是我低估了自己的魅力呀!噢!你在此吹簫是故意引我而來的吧?我就知道你心裡是有我的,所以我高喊著嫁你你纔沒有任何反對的聲音。呵呵------”如果眼睛能殺人,此刻她恐怕已經(jīng)被對方的視線射成篩子了。如果光線再好一點兒,她能看清對方臉上的黑線,她是不是會笑得更加沒心沒肺呢?

沈廷鈞轉身就走,如此自戀之人,還真是他平生僅見呀!“沈廷鈞!”只此三個字,卻讓他忍不住停下腳步。若換做別人,比方元朔月,喊出的肯定是“你站在”。只有這個女子,纔會將他的名字如此隨便的掛在嘴邊,而他卻不知那個神經(jīng)錯亂居然喜歡上了聽自己的名字。

玉煙站著沒動,繼續(xù)道:“把薛梅帶走吧!一個堂堂王爺,身邊沒有個自己人跟著,總是會不方便的。你也別太感動,身爲你未來的娘子,當然是要爲你著想的。”

又來了!沈廷鈞再擡腳,前一秒他的確是感動的,如果她不把婚約掛在嘴邊,相信這感動也有可能繼續(xù)。可惜,她的嬉皮總有壞他心情的本事。玉煙的話從後面飄來,“我只是把她借給你,這有借就得有還的。等韓鬆穩(wěn)定了,我會帶著他去京城跟你交換的。”

“你要去京城?”沈廷鈞在廣場盡頭轉身,“去做什麼?”

玉煙道:“瞧你這話說的,我未來的夫君在那兒,我自然也是要去的。”

沈廷鈞道:“我說過,這個婚約我是可以無限期延長的。”

玉煙揉揉鼻子,道:“我忘了提醒你,人吃五穀雜糧是不可能不生病的,希望你周圍的人不要再有人落到我手裡。否則,到時候我想要什麼就真的不好說了。”

沈廷鈞冷哼,腳步再不做停留。回到院子,沒有去主屋,徑直踹開了雲(yún)竹的房門。

雲(yún)竹正在燈下看書,擡頭,好看的眉毛拱起,道:“這是發(fā)的哪門子瘋?你不是出去走走了嗎?”

沈廷鈞道:“等你傷口好些了,給我去查一個人。”

“誰?”

“劉猛!”沈廷鈞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字。

“你懷疑他?”雲(yún)竹乾脆放下書。

“連他的兒子一塊兒查,看他這縣衙裡最近都進出了些什麼幺蛾子。我剛纔想了一下,這昭縣的事,作爲一縣的父母官,他不可能不知道。”沈廷鈞擰了眉頭道。

雲(yún)竹道:“我也覺得這昭縣的事絕沒有那麼簡單。”

“還要幫我盯緊一個人!”

“誰?”

“柳玉煙!”沈廷鈞重重的吐出三個字。

雲(yún)竹就笑了,戲謔道:“你的親親未婚娘子呀!怎麼,怕她被人搶跑了?那個謝曜看她的眼神可是很熱切呢!”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沈廷鈞白他一眼,“我巴不得擇乾淨呢!你若有興趣,也可以搶啊!別忘了,你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姐姐!”

雲(yún)竹的笑容就垮了,道:“那件事,咱能不能不掛在嘴邊呀?那個女子如此的鋒芒畢露,我就是有心,也是罩她不住啊!她找上你,應該不是無緣無故的。”

沈廷鈞冷哼,道:“她當然是有原因的,只是現(xiàn)在還不知道她在圖謀什麼,所以,讓你盯著她。”

雲(yún)竹道:“至於嗎?不過是一個女子!”

“誰知道呢!”沈廷鈞邁步走了出去。對一件事的不確定,尤其對一個女子的難以掌握,雖然新鮮,但也是很挫敗的。他一直都認爲世間女子不過爾爾,爲什麼到了現(xiàn)在,他卻無語反駁雲(yún)竹了呢?

次日,沈廷鈞啓程前,先去看了韓鬆,從吳大夫那裡得知玉煙已於早餐前請過脈了,說是無大礙,心裡稍稍安了些。那丫頭起的可夠早的!囑咐了韓鬆幾句,這才帶著薛梅離開。雲(yún)竹送了出來。

走近謝府的正門,元朔月的聲音遠遠的傳來,“你這個不要臉的賤女人,敢跟著我們試試?本宮絕對不會讓你好過的!”

“這是又槓上了嗎?”雲(yún)竹搖搖頭,“女人之間就真的不能和平相處嗎?”

沈廷鈞挑眉,能惹得元朔月跳腳的也就那麼一個了吧!她是要跟隨他去京城嗎?難怪那麼早去看韓鬆,原來是另有安排。她敢!想到這兒,不禁加快了腳步。

“公主就那麼怕我去京城嗎?”玉煙慵懶的聲音。

“怕?本宮一個堂堂的公主會怕你一個無賴醜兒?笑話!”

“怎麼回事?”沈廷鈞的聲音比人先到。謝老爺和劉猛等一行人都侍立在側,看著沈廷鈞走近,皆都拱手施禮。

元朔月如同看到救星般迎了過來,“表哥,這個女人太陰險了。死皮賴臉的要跟著咱們?nèi)ゾ┏牵B馬車都偷偷準備好了。”

沈廷鈞不看元朔月,目光如炬的盯著玉煙戴著蝴蝶面具的臉,道:“韓松下牀之前,你哪兒都不許去!”

玉煙扯動嘴角,道:“等成了親以後,你再約束我吧!我現(xiàn)在可是自由身,想去哪兒由我自己說了算。至於韓鬆,爲了讓你走得放心,也可以跟你交個底,他已無生命安全。現(xiàn)在有吳大夫在那裡守著,他的用藥還是很精準的,再加上韓鬆的身體底子好,所以,不出五日,他就可以下牀活動了。走啦!”說著,把手遞給忍冬,示意她扶她上馬車。

沈廷鈞上前一步,一把拽住玉煙的衣袖,冷了臉,道:“就那麼想去京城嗎?”

元朔月站到沈廷鈞身邊,道:“表哥,你可別心軟。本宮不許她去京城,就是不許!”

玉煙的視線落在沈廷鈞的手上,手指白而修長,真是一隻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啊!“我想不想去京城,什麼時候去,怎樣去,那都是我的事情,與你們何干?”

沈廷鈞聞言皺了眉頭,剛欲張嘴,卻不得不將未出口的話硬生生的嚥下去。“煙兒!”謝曜遠遠的喊著,帶著丫鬟雲(yún)兒前來。先對沈廷鈞和元朔月施禮,元朔月自然是鼻孔朝天,沈廷鈞握著玉煙衣袖的手倏地鬆了。

謝老爺上前責備道:“曜兒,你怎麼回事?公主和王爺要走,怎麼現(xiàn)在纔來?”

謝曜道:“祖父教訓的是,孫兒知錯了。”然後轉身走向玉煙,道:“煙兒,昨晚得知你今日要去神醫(yī)谷。山裡風大,比不得城裡。我遂命人連夜趕製了這件狐裘斗篷,你且穿上擋擋寒吧!”說著一揮手,雲(yún)兒當即將一件白狐裘捧到玉煙面前。

玉煙頓時兩眼放光,驚喜道:“謝曜,你好有心啊!我來到這裡,還是第一次收到這麼溫暖的禮物呢!太貴重了!”

謝曜紅了臉,道:“你喜歡就好!”

玉煙接過來,用手輕輕撫摸,道:“太喜歡了!以前聽說,‘狐非千歲色不白’,如果真是那樣,這白狐裘該是價值連城了。”

“少見多怪!”元朔月嗤之以鼻,“就這破爛玩意,皇宮裡多得是,有什麼稀罕的。哼!”

玉煙反駁道:“皇宮裡有三千件,公主擁有三千分之一,的確沒什麼稀罕的。我這件,卻是謝曜爲我趕製的,天下無雙,當然很稀罕了。”元朔月自然是又氣又惱的找沈廷鈞撒嬌,只是沈廷鈞的臉色似乎並不好看。玉煙也懶得理,對著謝曜笑道:“謝啦,謝曜!你真是個體貼的男子,將來誰若嫁你,絕對是千年修來的福氣。”

“煙兒,不許亂說!”謝曜的臉色更紅。

玉煙道:“那好吧!我先走了!走在前面,才能打消某些人又驚又怕的疑慮。”

沈廷鈞眉頭拱起,在玉煙轉身前問道:“你要去神醫(yī)谷?”

玉煙道:“等你娶了我,再過問我的去向吧!”

沈廷鈞的臉立馬黑掉,道:“若想小命活得久些,就遠離那個是非之地。”扔下話,大踏步的走向自己的白馬。

“是非之地?你說神醫(yī)谷嗎?”玉煙心下一驚,那個讓她重生的地方居然隱藏著她沒有察覺的秘密?“沈廷鈞!”玉煙喊,名字的主人在馬前停住,卻沒有回頭。“聽說過殊途同歸嗎?如果神醫(yī)谷裡真有是非,那麼說不定我的事就是你的事。”

沈廷鈞翻身上馬,元朔月也入了馬車。目送著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去,玉煙終歸還是晚走了一步。雲(yún)竹靠過來,道:“此去神醫(yī)谷,路途顛簸,沒什麼重要的事,何必跑這一趟?”

玉煙笑道:“說話繞著彎子走,不累嗎?雲(yún)大俠不就是想問我去神醫(yī)谷做什麼嗎?這兩天有些食積氣滯,便想著去尋一味藥來。”

雲(yún)竹被她搶白的不自然,道:“什麼藥非得去神醫(yī)谷?吳大夫那裡沒有嗎?”

玉煙道:“我要的這味藥只有神醫(yī)谷纔有,並且非得我親自去取不可。”

“玉煙姑娘!”劉猛也踱了過來,“這繪稷山上經(jīng)常有豺狼出沒,本官還是派些人跟著吧!”

“劉大人有心了!”玉煙道,“剛纔護送公主和王爺?shù)墓俨钭吡舜蟀耄粼僬{(diào)派些人手給我這個還不是正式王妃的小女子,縣衙恐怕要唱空城計了吧?”

劉猛道:“還是姑娘考慮周全。平祝王爺是個重承諾的人,姑娘成爲王妃不過是遲早的事。”

“那就託劉大人吉言了。”玉煙邪邪的笑,“劉大人若有多餘的人手,還是多看顧一下這謝府的安全吧!這韓護衛(wèi)若是再有什麼閃失,劉大人作爲這一縣的父母官,怕就脫不了干係了。”

“姑娘提醒的是!”劉猛唯唯諾諾的點頭。

謝老爺?shù)溃骸坝駸煟@外面不比家裡,若是事情辦完,還是早去早回的好。”

玉煙道:“老爺子放心!我還要早點兒回來繼續(xù)跟老爺子練字呢!各位,告辭了!”轉身,在忍冬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出了縣城,駛上了崎嶇不平的山道。忍冬撫摸著狐裘,道:“姑娘,這真是千年狐的毛皮嗎?”

玉煙上車後已經(jīng)摘了面具,道:“傻丫頭!狐若真能活千年,早成精了,還會被人逮著嗎?何況,皇宮裡還批量生產(chǎn),那得多少狐貍呀!所以,我認爲那不過是個美麗的傳說而已。”

忍冬道:“少爺真是有心啊!昨晚回房前恰巧碰到了少爺,姑娘只是隨口說說今日要到神醫(yī)谷。沒想到,少爺竟差人連夜趕製了這件狐裘。姑娘不知道,我家少爺除了對讀書專注外,還是頭一次幹這種事呢!”

玉煙笑,道:“不對吧!你家少爺不是還專注於香嗎?”

“他已經(jīng)不是我家少爺了,奴婢口誤,請姑娘恕罪!”忍冬不好意思起來。

玉煙嘆氣,道:“我又沒說怪你!私下裡,我這兒沒那麼多規(guī)矩。”

“是!”忍冬道,“少爺焚香,不過是爲了苦讀提神用的,萬沒想到差點兒爲此喪命。”

玉煙道:“我原以爲一個嗜香的人會多少帶著點兒女氣,接觸下來,這謝曜倒不失一個好男人。”尤其這狐裘送的,還真是暖人心啊!

“那麼平祝王爺呢?”忍冬大著膽子問。

玉煙道:“他?霸氣是與生俱來的,比較冷情,少年老成,還透著點兒高深。總之,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那姑娘還要嫁他?依奴婢看,謝曜少爺就挺好的,知根知底的。關鍵的,將來若是高中狀元,還愁沒有權勢嗎?”

“有的人愛的容易,去的也容易;有的人不愛則已,一旦愛上了,那絕對是磐石無轉移啊!”玉煙說完,閉了眼睛,談話就此中斷。

玉煙正迷糊間,突聽的馬嘶叫,然後車速猛的變快。“高飛!”玉煙警覺的喊。

“屬下在!”高飛應聲,“姑娘勿驚!這山路本就窄,剛纔又有十幾個騎兵強行超越,所以才驚了咱的馬。”

“騎兵?”玉煙皺眉。

高飛道:“雖是便裝,但如此整齊有序,應是受過訓練的纔對。”

“這昭縣縣衙裡可有騎兵?”玉煙問。

高飛道:“這倒沒聽說。”

玉煙的眉頭皺的更緊,“他們的去向可是神醫(yī)谷?”

高飛道:“看這架勢,多半是。”

“加快速度,追上去!”玉煙的貝齒咬住了下脣。

“姑娘在擔心什麼?”忍冬小心翼翼的問。

“人!”玉煙從齒縫中擠出了一個字。

馬車的速度再快,也是抵不過單騎的。何況山路崎嶇,騎馬要比坐車佔優(yōu)勢。馬車在神醫(yī)居前停住,忍冬先跳下馬車,然後扶著玉煙下來。神醫(yī)居外,果然拴著十幾匹馬。

玉煙被擋在了大門外,看向院裡,的確有穿勁裝的人在走動。高飛道:“麻煩這位兄弟進去通報一下,我家姑娘是來找陸老大夫的。”

看門人道:“陸老大夫今天不看診,你們還是去別處吧!”

忍冬推開高飛,上前道:“這位小哥好生霸道,憑什麼不讓我們進?”

看門人道:“我家主人在此!”

忍冬口快,“你家主人很了不起嗎?”

看門人已然不耐煩,道:“去去去!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玉煙上前一步道:“這酒你敬了嗎?我看一上來就是罰酒吧!我不管你家主人是誰,來到這裡都是客。哪有客人將主人擋在外面的道理?讓開!”

“哈哈哈------”伴隨著張狂的笑聲,院子裡出現(xiàn)了一個人。頭戴白玉冠,眉毛濃黑而直,眼睛深陷,愈發(fā)顯得顴骨很高。一襲白衣在風中搖曳。本是飄飄若仙的裝扮,玉煙卻直覺的沒有沈廷鈞的黑衣來得讓人想親近。“我聽說這神醫(yī)居可是花果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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