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陽關,歷來有“天下第一關”的稱號,坐落在濟嶺東南麓和飛犴山西南麓的交界處,坐北望南,正對著汜水的最大支流天恒河,谷陽關東去一百五十里便是大陸上最長最寬的一條河——汜水。
由于四面八方都面山臨水,加上歷朝歷代對這個咽喉之地的要塞修建的重視,谷陽關的城墻被不斷加高加厚,城中的防御體系也已經近乎完美,用易守難攻這個詞似乎已經難以形容谷陽關之險了。
回顧史書記載,一千多年來,不管是農民起義,改朝換代,還是外族入侵,危及中原,谷陽關幾乎沒有被正面攻破過的記錄,要想奪取谷陽關,除非將城中困到彈盡糧絕,或者由內奸接應,否則便是癡心妄想。
禎朝最后一位名將岳南山,曾經在谷陽關率領僅僅九千守軍,抵抗三十萬端軍整整五年,直到城內徹底斷糧,最后血戰至全軍覆沒,這才讓端軍在付出了八萬人的代價后占領了這座雄關,天下霸業就此定鼎。
再追朔到離朝末年那個十五路諸侯割據,狼煙四起的年代,不知道多少豪杰英雄倒在谷陽關的嘆息之墻下,至今關外還立著一塊禎朝初年的石碑,記載著在那個持續將近百年的大亂世中攻打谷陽關失敗的所有將領的名字。
那塊石碑如同谷陽關的鮮亮勛章,數百年時光轉眼流逝,歷史的大浪卻無法抹去它的驕傲,時至今日,雄關依舊在,而且似乎變得更加牢不可摧。
今天的谷陽關,卻好像一個堅毅的巨人,終于放下了千年不變的冷臉,對遠道而來的客人露出了極為難得的笑臉。谷陽之市,這是百余年前,端朝的第七位皇帝端元宗所始創的。
谷陽之市可以被看做是一場全大陸規模的超大型集市,每年的十一月初開啟,持續時間長達五個月,期間匯聚了來自全大陸甚至海外的各色商人,在這場盛大的集會上展示自己所帶來的各種貿易商品和奇珍異寶。當時適逢端元宗第二次遠征鯰人歸來,在這次遠征中這位著名的馬上皇帝大獲全勝,擄掠到了數目驚人的戰利品。出于炫耀武功,臣服四海的目的,端元宗下令開啟了第一次的谷陽之市。
當時的端朝正處在第二次鼎盛的時期,谷陽之市的召開也吸引了包括剛剛被征服不久的鯰人在內的二十多個邊緣部族的參與,史載“百國朝拜,四疆塵清”,中原文明的強盛達到了歷史的頂峰。
然而世事難料,端元宗駕崩僅僅十年后,由于繼承人的昏庸無能,加上天災人禍,外族入侵,曾經強大不可一世的端王朝迅速衰敗,疆域不斷縮小,國力也急劇下降,苦苦支撐六十年后,終于迎來了最后的崩潰,造成了今日羽憲辛三分天下的局面。而僅僅持續了十五年時間的谷陽之市,也在驚艷的曇花一現之后,歸于無言的沉寂。
歷史的車輪滾滾,百年時光彈指過。時至今日,大羽歷瀾定四年,羽國女皇宣布重開谷陽之市,當這個消息傳出后,如同閃電一般傳遍了這片大陸的每一個角落,仿佛在平靜的水面投下一塊石頭,泛起的漣漪波及到了連申姌自己也不曾預料到的遠處……
在終年風雪交加,一片冰凍世界的北漠山麓;在偏居東北一隅的順珠島;在晉嶺以東的魅域叢林深處;在酷暑難耐的漠南沙漠;甚至遠在西海萬里之遙的鯰人領地,無數的商人為之歡呼雀躍,紛紛開始準備自己的行裝。
現在是剛入十月,算上路上行程的話,最晚的可能要到明年的三月份才能到達谷陽關。而中原的商人則不急于一時,時間對他們來說綽綽有余,盡管如此,羽憲辛三國的驛卒們還是發現,這些天來官道上明顯地開始繁忙起來,這些細細長長又密密麻麻布滿整個大陸的官道,如同人體中的血管,所有流動的血液都指向了這個巨型人體的心臟——谷陽關。
此時在谷陽關內坐鎮的,正是羽皇身邊的第一幕僚御水仙子。她千里迢迢從北國的風雪中趕到這里,又馬不停蹄地開始張羅開市前的種種準備。幾個月來,她為這件事忙里忙外,從幾乎為零的基礎,到如今的萬事俱備,可謂是操碎了心。
谷陽關作為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關,修建的時候考慮的幾乎都是防御性的功用,要把一個要塞在幾個月之內改造成商業城市肯定是不可能的,何況還要考慮到防止有人混水摸魚,從中搗亂,必要的防御力量也必須完備。
為此,御水用女皇特批給她的兵符,調來了南方軍團八個旅的兵力駐扎在關內關外的險要之處,另外南方軍團的三號人物,羽國的右副都督蔣文瑞也親自到谷陽關坐鎮,負責一應安全事務。
“這是怎么回事?”谷陽關外的險要關隘黑牛口,扮成商人的洛宇看著戒備森嚴的羽國軍隊在這個地方筑起了一座臨時的營寨,正在盤查過往的商人。他現在內心的警鐘長鳴,他很懷疑這個貌似柔弱的女殺手把他帶到這個地方來的目的,一臉狐疑地問道:“這個地方原先不是不駐軍的么?怎么一下子多了這么多軍隊,還盤查的這么仔細。”
“原先確實是不駐的。可是,你難道沒聽說過羽皇重開谷陽之市的事么?”天香在他身邊道,她現在扮作洛宇的女兒,也不知用了什么神妙的易容法子,將她的國色天香遮掩住,現在外人看到的就只是一個有幾分姿色的小家碧玉。
“重開谷陽之市?與我們何干?為什么要帶我到這個地方來?”洛宇突然停下不走了,經歷過平揚城的風波,他不會再輕易相信那個救他出來的黑衣人,更不會相信他的手下對他抱有善意。
天香輕笑了一聲,道:“怎么,你堂堂的洛大將軍,還怕我把你賣了不成?你放心,就算我把你綁到羽國女皇面前,告訴她你是被隨尹行通緝的頭號要犯,恐怕她保你還來不及呢,怎么會對你下手?”
“你這話什么意思?我不想知道羽國皇帝會怎么對待我,那是你們讀書人才會考慮的事。我只想知道,你帶我來這里到底想干什么?你再不說,我就——”他順手做了一個威脅的手勢。
“好啦,只是來看熱鬧而已,你這么兇干什么,真是的。”天香翻了個白眼,旁人看上去就像一個在父親面前撒嬌的小女兒,哪里會想到這是個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美麗殺手。
“看熱鬧?”洛宇被她噎住了,“我只想早點找到我女兒,你別給我節外生枝!”
“我不知道你女兒在哪里!”天香被他兇得惱了,皺著眉頭道。
“什么?”洛宇大吃一驚,“那你之前都是騙我的?”
“我只知道你女兒在羽國,具體在哪里可就不知道了。聽說女皇要重開谷陽之市,過不了多久,這谷陽關便會變成了魚龍混雜的大雜燴,我們正好從中打探想要的消息。”天香耐著性子解釋道。
洛宇內心里充滿了深深的失望,羽國這么大,想要找一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他不甘心地抓住天香的玉臂,從喉嚨里憋出一句話:“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的耐心有限,給你三個月時間,找到我女兒,否則,別怪我洛宇辣手摧花!”
“你弄疼我了!”天香皺著鼻子道,“我知道了,我會早點幫你找到女兒的。希望你到時候信守承諾,把解藥給我。”
“哼,我洛宇從來不說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