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神木,其實原本是一株完整的神樹,生長在辛國東疆的魅域森林中,而中原的百姓們一般所熟知的魅神木,僅僅是隨蕭廣手上握著的這支小樹枝而已,但就是這小樹枝,實在可謂價值連城。
魅域森林,地處晉嶺以東,豐水以南,一向是大陸上最著名的死地。因為地理位置和氣候的關(guān)系,這片森林亙古以來就很少有人能夠進入,因此在上萬年的演變中形成了一片天然的原始叢林。
這片叢林陰暗幽深,其中遍布各種在大陸其他地方根本見不到的詭異植物以及千奇百怪的猛獸蟲蟻,若是毫無經(jīng)驗的旅者踏足這片禁區(qū),便基本宣告了他的死亡,他會被各種各樣難以防備的襲擊無休無止地騷擾,稍有處理不當(dāng),就是尸骨無存的下場。
當(dāng)然,即使他有充足的應(yīng)對經(jīng)驗,也還是有可能被這片叢林的真正霸主——多布羅人毫不留情地殺掉。多布羅是這些土著用自己的語言對自己的稱呼,中原的百姓一般都稱呼他們?yōu)榱志髡f多布羅人身材又高又瘦,耳朵尖而長,一雙眼睛比正常人略為分開,皮膚是缺乏陽光照射的蒼白色,他們敏捷如同猿猴,擇樹而居,擇肉而食,他們有著自己嚴(yán)格縝密的社會系統(tǒng),有自己的長老會,有自己的語言,甚至有自己的部族軍隊,幾乎就是一個獨立的王國。
多布羅人極為高傲自大而排外,他們崇信火神,在他們的語言里火神被稱為“阿特阿尼羅”,火神的圖騰便是魅神木,當(dāng)然,多布羅人稱呼它為“圣木”。這圣木跟一般的宗教圖騰不同的是,它是一株真正的神木!
就在一千年前,神跡曾降臨過這株神木,雖然史料對具體經(jīng)過的記載各有不同,但神跡的發(fā)生確有其事,從此后多布羅人更加崇拜他們的圣木,將圣木視如比自己生命更高的信仰。當(dāng)時中原傳說,魅神木有通天徹地,知曉未來的神異功能,引起了人們極大的占有欲望。
但一般人想要進入魅域都是天方夜譚,更何況深入腹地,奪取多布羅人視若珍寶的神木。于是當(dāng)時的中原政權(quán)樊王朝,秘密組織了一支集合了全大陸精英的隊伍,進入魅域森林奪寶。經(jīng)過一場慘烈而驚心動魄的血戰(zhàn),探險隊幾乎全軍覆沒,總算是有所收獲——折下了神木的一根小樹枝并帶了回來。
要知道,當(dāng)年的那支探險隊中,有三位劍圣級別的強者,兩位武神強者,以及二十多位擅長叢林暗殺、絕壁攀援、機關(guān)陷阱等等技能的大師級強者,以如此強悍的陣容出戰(zhàn),僅僅逃回來三個人,戰(zhàn)利品只是一根小樹枝,多布羅人在叢林中的戰(zhàn)斗力可見一斑。
從那以后,中原王朝再也沒能組織起一次比樊王朝那次更為強大的探險隊,這根小小樹枝也成了魅神木的代名詞,作為傳說中的寶物一直被歷朝歷代皇室傳承下來。
“哇,那個就是魅神木啊!”天香又恢復(fù)了她活潑可愛的樣子,拉著洛宇的袖子夸張地大叫著,有時候洛宇實在搞不清楚到底哪一個是真正的她的樣子。
“走吧。”洛宇思忖片刻,淡淡道。
“什么?現(xiàn)在走?”天香瞪著大眼睛看著他。
“沒錯,走吧,已經(jīng)沒什么可看的了。”洛宇臉上是不容置疑的表情,“所謂魅神木不過是一截枯枝,失去了原來的作用,至于羽國的玄冰鏡,恐怕會更讓你失望。這次倒是這個海心珠,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可是……”天香顯然不想這么早早離開,她還沒看夠熱鬧呢,像她這樣的殺手倒也是絕無僅有了。
“沒什么可是的了。”洛宇說著就擠開人群向外走去,看也不看她一眼。
“你!”天香不由氣結(jié),但她也沒有辦法,只好跟在他身后,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人山人海的廣場。
走在路上,洛宇低著頭只顧走路,一言不發(fā),他腦子里一直有一個念頭,或者說是預(yù)感更為合適。隨蕭廣如果真的像墨銘所說,是在扮豬吃老虎的話,他絕不會在今天的展會上做無用之事,如果不是別有所圖,他利用海心珠催眠眾人的舉動,只會令人平白生出懷疑之心。
他不知道隨蕭廣想做什么,但他就是不想讓他得逞,他要利用隨蕭廣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在這里潛伏的優(yōu)勢做點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種近乎小孩子惡作劇的心理,也不知道具體應(yīng)該做什么,不過他已經(jīng)打定主意,今天晚上要去做一回夜行人了。
“你在想什么?”見他一直不說話,本來還想等著他來哄的天香也沒了辦法,不知道為什么,在這個男人面前她總是不由自主地成了順從的一方。
“你認(rèn)識隨蕭廣么?”洛宇突然問了一句。
“不認(rèn)識,從來沒見過,除了剛才。你問這個做什么?”天香疑惑道。
“你不是替那個一笑子賣命么?怎會不認(rèn)識辛國的太子爺?”洛宇奇怪地問道。
“反正就是不認(rèn)識,組織上的秘密你別多問,我也不會告訴你。”天香撅起了小嘴,“你管人家辛國太子干什么?”
洛宇笑了笑,什么都沒說,天香現(xiàn)在雖然聽話,但她畢竟是辛國的人,而且還是個捉摸不透的殺手,他必須要有所防備才行。
一路無話,回到客棧,洛宇一進房間就關(guān)上房門,從床底下摸出一個黑色的包袱,這個包袱他在逃亡路上一直隨身帶著,幾乎從未打開過。
他一臉凝重地把包袱放到桌上解開,從里面摸出一把短小精干的匕首來。這把匕首刀柄是向內(nèi)彎的,只有真正會用匕首的人才知道內(nèi)彎的刀柄更容易被反握,也更容易發(fā)力。匕首整體比一般的略短些,外面用破敗不堪不知道被磨損了多少層的牛皮包裹著,顯得很是寒酸。
“大角。”洛宇輕輕撫摸著那層磨損的牛皮,動作輕柔得像在撫摸愛人,他忘不了將這把匕首交到他手里的那雙柔荑,是如何溫柔地?fù)崦哪槪谒叺驼Z,說她會永遠等著他回來。
時光荏苒,物是人非,當(dāng)年意氣風(fēng)發(fā)的追風(fēng)少年,如今已是年過而立,背負(fù)著血海深仇的中年男人,而那個說會永遠等著他的人,也已經(jīng)消逝在了記憶中。洛宇將手中的匕首拔出,藍幽幽的光芒映入他的眼簾,可以看出雖然不是什么極品神器,也并非是一件凡品。他凝視著它,良久,嘆了口氣,將匕首收入懷中,又從包袱里摸出他一路逃亡經(jīng)常用上的蒙面巾,以及一身葛布短裝,都收在了床頭。做完這些,他靜靜地躺在了床上,望著窗外,等待著夜幕的降臨。
廣場上,盛大的展會才剛剛落下帷幕,隨蕭廣見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起身誕著臉對御水道:“仙子,現(xiàn)下時候尚早,不如請仙子移步,到本王府上一敘?”
“承蒙殿下盛情邀請,御水不勝感激。只是今日身子有些不適,又主持了這場展會,小女子實在是疲了,望殿下見諒。”御水向隨蕭廣輕輕福了一禮,臉上帶著違心的微笑。
“無妨的,仙子說的是,倒是本王有欠考慮了,呵呵,那本王就先行告退了。”隨蕭廣也沒指望能邀請到她,便也就坡下驢,告辭離開了。
來到自己的別館房間門外,他示意身后的韓諾可以走了,韓諾抱拳一禮便離開了。他在房門外靜靜地站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么,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笑容,伸出手去,推開了那扇門——
“太子殿下,別來無恙啊。”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