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辈奖笨偠冀y張欽起身道,“卑職以為,常平崮一戰,非戰之罪。我軍守卒皆為輕步兵旅,兵微將寡,若據險而守尚可勉強支撐幾日,而冒險突圍實在是有違兵家大忌,辛軍飛龍兵團下轄四個騎兵大隊,要想追上我軍疲敝不堪的殘部可謂是信手拈來。而我北河大營守軍若出動的少,于戰局無益,若大舉出動,更容易被辛軍騎兵趁虛而入,襲取本營,屆時不但二十四旅保不住,就連整個北河大營和二十五、二十六旅的一萬大軍都保不住。卑職以為,彭嵐能夠看清大局,恪盡職守,非但不足以罰,更應給予重賞,令其加強戒備,守好北河大營,以免南線再被辛軍打開突破口?!?
“一派胡言。”郭楊憤然道,“此前為援救小尾關已經抽走了北河大營一個輕騎旅,現在營中只有一個半旅的守軍,又失去了常平崮的犄角之援,要面對辛軍最擅攻堅的飛龍兵團八萬大軍,豈非癡人說夢?”
“可以撤回南河大營守軍,在北岸重新構筑防線,野狼兵團放在南河大營正面的只是一支無足輕重的佯攻部隊而已。”張欽不甘示弱。
“難道你不知道野狼兵團已經突破了西線,到現在還不知所蹤嗎?撤走南河大營,你是想把整個西線徹底放棄了嗎?”
“夠了!”御水重重一拍桌子,兩人立刻噤聲。她看著堂下一雙雙眼睛,有關切的,有擔憂的,有竊喜的,還有幸災樂禍的,她感到頭腦一陣暈眩,連續幾天只睡兩三個時辰讓她的精神有些難以支撐。
她咬了下舌尖,感覺清醒了一些,整理了一下思路,開口道:“北河大營不許出動是本官下的命令,由本官全權負責,郭大人若是認為不妥,可以直接向皇上彈劾本官?!?
“另外,我軍斥候在谷陽關以西五十里,濟嶺南端天恒河源頭處發現野狼兵團行蹤,以本官判斷,野狼兵團孤軍深入,糧草難繼,黃鼎文下一個目標極有可能是韓西堡——那里存放了我軍大量軍糧?!?
“本官現在下令,飲泉關守軍三十旅,小尾關守軍二十三旅,只留一千兵馬守城,其余部隊火速北上增援韓西堡。從南河大營抽調輕步兵二十七旅增援北河大營,二十八旅余部由白覽旅帥統率,繼續駐留原地。還有,飛犴山西側防御部隊,只留輕步兵二十二旅繼續守住北側秦牛峪口,二十旅,二十一旅全部由飛犴山南側進入大尾關駐防。這般安排,諸位以為如何?”
“萬萬不可!”一個略有些虛弱的聲音從堂外傳來,夾雜著衛兵的呵斥聲。
“什么人?”眾人紛紛驚起,想看看誰那么大膽子敢直闖軍機重地。
御水詫異地看著門外在衛兵包圍下奮力掙扎的白衣男子,驚奇道:“于大叔,你怎么到這個地方來了?”
“自然是有重要的事要見你,咳咳,快讓他們住手,否則我不客氣了。”洛宇沒好氣道。
“快住手,這是我府上貴客?!庇睋]手止住衛兵,“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在這里說?你可知道我們在商議軍機大事?”
“就是知道才要過來阻止你,若等你剛才的命令發出就晚了?!?
“你是什么人?大人的命令豈容你這等刁民質疑?”張欽不屑道。
“啊……你是……你是……”自打洛宇進來,郭楊就覺得這個人面熟,思忖良久,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名字,他不敢相信地顫抖著說了出來,“你是辛國兵馬大元帥,洛宇!”
“什么!”此言一出,舉座皆驚,包括御水在內的眾人都呆若木雞。
“咳咳。”洛宇輕撫胸前的傷處,尷尬道,“沒錯,在下確實是洛宇,但已經不再是什么兵馬大元帥了?!?
“來人,將他拿下!”許久未發言的蔣文瑞大吼一聲,“管你現在是不是辛國元帥,你的手上沾滿了我們羽國人的鮮血,今日還敢送上門來,當真不把我南方軍團放在眼里?”
隨著蔣文瑞的吼聲,眾人紛紛醒轉過來,大廳里一時混亂起來,人人叫囂著要捉拿洛宇。御水急忙大聲喝斥:“誰敢動他!蔣文瑞,你給我退下!”
“諸位,諸位,且聽在下一言。”洛宇拱手道,“過去洛某身為辛國元帥,彼時各為其主,難免有刀兵相見之時,戰場之上,刀劍無眼,我輩身為軍人,自當有戰死沙場的覺悟。若是在場諸位,與洛某易地而處,洛某自問能做到既往不咎,卻不知諸位身為羽國軍中宿將,是否也要學那小肚雞腸的婦人之見?”
“哼,你休要花言巧語?!惫汝栮P守將,重步兵第十旅旅帥羅璟開口道,“各為其主,我們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你身為敵國大將,公然直闖我軍機要地,若你今天不說出個一二三來,就讓你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洛宇臉上的肌肉一陣抽搐,但他早有面對這場面的心理準備,當下忍住心中不快,朗聲道:“洛某早已聲明,不再是什么辛國兵馬大元帥,相反,辛國皇帝與洛某有奪妻之恨,滅族之仇,洛某曾發下毒誓,此生必生啖其肉,飲其血,方解心頭之恨!洛某此次能夠進來,也多虧了前些日子被辛國太子追殺時,御水大人出手相救。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何況洛某與辛皇有如此深仇大恨。前些時日,洛某出城探察一番,略有所獲,不知諸位肯聽洛某一言否?”
“洛宇?!庇ǘǖ乜粗凵駨碗s,“你是第一個敢欺騙我的人,我又怎么能相信你現在不是在騙我?”
“因為你別無選擇。”洛宇也瞪著她,“你想做第二個王仲安,只可惜黃鼎文不是當年的秦文棟!”
“你說什么!”御水勃然變色,堂下眾將臉上的表情也紛紛精彩起來,有恍然大悟的,也有笑而不語的。
“我說,你想做王仲安當年做過的事情,怎么,難道說錯了嗎?”洛宇咄咄逼人地盯著她。
御水感到他火辣辣的眼光打在自己臉上,周圍眾將低聲議論的嗡嗡聲如同針刺一般扎著她的腦袋,連日來的疲憊讓她再也支撐不下去,身子一斜,眼前一黑,只聽到一聲不甚分明的驚呼,她就那樣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