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宇就這樣看著那個人,甚至完全沒聽清御水在說些什麼。這樣一個人,會像墨銘說的,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麼?如果是的話,會連自己都不是對手麼?
他帶著疑惑看著隨蕭廣,不知不覺間一股氣勢從他身上發(fā)散出來,周圍擁擠的人羣也彷彿被他的氣勢所攝,稍稍離開了他一點。天香見狀,趕緊拉了他一把,他驚覺自己的失態(tài),趕緊輕咳一聲,把僵硬的身體放鬆。
可就在他再次將目光投向臺上的一剎那,他忽然看到,隨蕭廣漠然的眼神似乎掃了他一眼,他揉了揉眼睛再看時,卻又什麼都沒看到,隨蕭廣已經(jīng)將目光看向了別處,臉上的神情也很自然。
也許剛纔只是錯覺吧,這麼多人,他怎麼可能發(fā)現(xiàn)的了我。
洛宇這樣想著,安慰自己,臺上的御水已經(jīng)將身邊的憲國使節(jié)和辛國太子都介紹過了,下面就要開始展示爲(wèi)這次開市精挑細(xì)選出來的各樣寶物了。
首先被搬出來的是一座被紅布蒙著的與人等高的柱形物體,四個彪形大漢分守四角,牢牢護(hù)住這件寶物,這陣勢惹的人們一陣議論,紛紛猜測到底是什麼東西。
御水向旁邊使了個眼色,立刻有唱官跑到寶物旁邊,將紅布一掀,竟露出一座碩大的珊瑚柱,頓時場上響起了一陣驚歎之聲,有識貨的更是雙眼放光,恨不得立刻將之據(jù)爲(wèi)己有。臺上唱官用尖利的聲音宣佈道:“此乃來自西海的霜林珊瑚,由定西商會所貢,正逢這次谷陽之市重開之盛況,吾皇決議拍賣此物,底價五千兩白金,請各位儘管叫價!”
“八千!”
“一萬!”
“一萬一千!”
……
人羣頓時喧囂起來,起初加價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漸漸地,隨著價格的擡高,聲音漸漸變得稀疏起來。
“三萬五千兩!”
“四萬兩!”
人們陷入了沉默,四萬兩對於一株珊瑚柱來說已經(jīng)不算什麼小數(shù)目,雖然今天來觀禮的客商中,有錢人不在少數(shù),但也很少有人願意爲(wèi)一件寶物花超過它本身價值太多的錢,何況這只是開始,後面說不定還有更值得出手的寶物,到時候如果錢不夠用了,可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情。
唱官倒數(shù)之後,霜林珊瑚被一位辛國客商買下了。很快,又有新的寶物被擡了上來,人們不斷地叫價,拍賣,但所有人心裡都知道,今天這場拍賣會只是開胃小菜,那主菜便是羽憲辛三國鎮(zhèn)國之寶的展覽,雖然這三樣寶物肯定不會拍賣,但許多人遠(yuǎn)道而來,就是爲(wèi)了看看百年難得一見的皇室重寶。
“哎,洛宇,你說你們辛國會拿出什麼樣的寶物來啊?”天香扯扯洛宇的袖子,悄悄問道。
“你們辛國?你不是辛國人?”洛宇發(fā)覺了她話裡的漏洞。
“呃……一時說順嘴了而已……”天香一時有些發(fā)窘,她忽然意識到跟洛宇在一起久了,她內(nèi)心裡作爲(wèi)殺手的防備本能似乎正在減弱,見洛宇一臉不信,定定地看著她,她知道這關(guān)肯定是過不去了,只得嘆了口氣道:“好吧,告訴你也無妨——其實我是羽國人。”
“羽國人?”洛宇追問道,“爲(wèi)什麼要爲(wèi)辛國賣命?”
“無可奉告。”天香面無表情地回道,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很顯然她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譁——”一陣比任何時候都大的喧鬧聲猛然響起,洛宇和天香都不由收回互相瞪視的目光,向臺上看去,原來是憲國的鎮(zhèn)國之寶已經(jīng)被展示出來,正是安靜躺在一個小木盒中的海心珠。按照心照不宣的慣例,一般地位越高的寶物展出時間越靠後,這次羽國是東道主,辛國派了太子出來鎮(zhèn)場面,而憲國則吃了使節(jié)地位不高的虧,一個小小的禮部侍郎自然不能跟太子爺叫板。
“什麼嘛,一個珠子而已。”
“珍珠多的是嘛,憲國皇帝怎麼想的,竟然拿來當(dāng)鎮(zhèn)國之寶?”
“這些憲國人窮瘋了吧?還是沒見過世面?哈哈……”
人們起初的驚訝過後,隨之而來的便是質(zhì)疑和不屑,沒有人注意到,臺上的隨蕭廣,原本一直淡然的臉上,倏然變了色!臺上唱官還在介紹海心珠的來歷,聽到蟲島兩個字,剛纔還議論紛紛的人們都閉了嘴,他們知道光這兩個字就意味著什麼。
隨蕭廣剛要站起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向旁邊一招手,示意韓諾附耳過來,低聲向他吩咐了一些什麼。見韓諾點了點頭,隨蕭廣這才站起身來,打斷唱官,向御水一揖,問道:“本王唐突問一句,海心珠實乃人間至寶,不知仙子和王大人可知道此珠之妙處?”他雖話裡提到王懷義,眼睛卻一直盯著御水胸前看,完全不把憲國使節(jié)放在眼裡,對此,王懷義也是毫無辦法。
“哦?小女子實是不知,卻不知王大人和皇甫將軍知曉否?”御水媚眼一橫,看向左手邊的王懷義和皇甫懷月。
王懷義被她看得心裡一蕩,忙不迭地想起身回答,誰知肩膀上卻被人按住了,擡頭一看,皇甫懷月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後,對隨蕭廣怒目相向,道:“太子殿下不必故弄玄虛,我等小國之民孤陋寡聞,還請殿下指教!”他早已看這個狗眼看人低的胖子不順眼,此時也不顧身份,出言相諷刺。
隨蕭廣倒也並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道:“本王也只是聽海外方士提起過,現(xiàn)在忽然想起,既然將軍不介意,那本王就讓各位開開眼界咯。”他說著向韓諾打了個響指,韓諾點點頭,走到唱官面前,接過他手中的木盒,沉腰蹲馬,將木盒託在手心,緩緩閉上了眼睛。
“搞什麼鬼?”皇甫懷月忍不住咕噥了一句,隨蕭廣微笑著看了看他,並不答話。
過了良久,韓諾的臉色漸漸開始發(fā)紅,鼻尖上掛著汗珠,頭頂似乎有霧氣在升騰,臺下有那習(xí)武之人,忍不住驚呼起來:“內(nèi)功?”
“殿下這位侍衛(wèi)好功夫,只是不知這到底是在做什麼呢?”御水也忍不住問道。
“仙子稍安勿躁,很快便知。”隨蕭廣的臉上又現(xiàn)出猥瑣的淫笑。
“哼。”皇甫懷月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內(nèi)家功夫而已,搞的這麼灰頭土臉。”
話音剛落,臺上突然出現(xiàn)了變化——不見海心珠發(fā)出任何奇怪的光芒,它安靜地躺在那裡,所有人的眼光卻被它牢牢吸引住,再也轉(zhuǎn)不開去了。
洛宇看著赤紅如血的海心珠,不知道爲(wèi)什麼,他的眼前似乎出現(xiàn)了幻覺,周圍喧囂的廣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黃沙,金戈鐵馬的漠南戰(zhàn)場,他彷彿又回到了那片熟悉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