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務副市長在電話的那一頭嘿嘿地笑起來,“你小子與我想到一起了,不過你小子知道我為何要告訴你這些嗎?”
時無爭也嘿嘿笑道:“頭,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我能知道什么呀。我說你也不要給我繞彎子了,有啥話?直說得了。”
“什么都瞞不過你小子,不過這次你小子得好好感謝我了,我想把你小子帶到圈子里去?不知你小子愿不愿意?”
時無爭的心激動得快要跳出來了,常務副市長所在的那個圈子在京城里也是有名氣的。只要自己能擠進去的話,那所謂的前途無量就不會是一句空話了。那圈子里的后臺可都是些非同一般的人物喲。時無爭豈有不愿意之理,趕緊回答:“頭這么抬舉我,我敢不從命?我只有說一聲,頭謝了。”停頓一下補充道:“對了,頭,那個,我什么時候與他們見面呢。”
“那就明天吧,還有你小子別老是頭去頭來的,我比你大好幾歲,讓你叫聲大哥,并不過分吧?”
這是個多么誘人的橄欖枝呀,時無爭趕緊回答:“好呀,從今往后我就叫你大哥了。當時是在非正式的場合。正式場合還得叫你市長的。”
“你小子就是會來事,好就這么定了。對了,明天把你帶進圈子里來,也就是讓你認認門。至于大家最終能不能接納你,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重頭戲是在后天的宴會上,所請之人都是我手下的一幫子干將。你與他們多認識多走動,以后相互間也有個照應。”
時無爭記住了常務副市長的話,所以第二天雖然進入了那個圈子,整個人卻表現得如同一個聽話的小學生一般,處處賠著小心。他也就因此而得到了不少人的好評。紛紛把電話號碼留給他。時無爭自然是樂意地記下來,同時心里有了一個行動的計劃。而在次一天的宴會上,時無爭就表現得極其活躍了。常務副市長招待的客人,無疑是他那系人馬到得最齊的一次聚會,這是常務副市長的生日派對,他四十大壽了。當然為了避開媒體的視線,宴會設在郊區農家樂進行,而廚子則是高價聘請一流的。由于是包場,這家獨立的農家樂全天停止對外營業。
這是一家高檔次的農家樂,帶游泳池的那種。環境幽雅。中午飯局設了兩個飯廳,主廳坐的都是與常務副市長合得來的市級領導,除了市領導之外能夠上主廳的大概也就是自認為有頭有臉能在常務副市長面前說得起話的一干人了。時無爭知趣地敬陪在末桌,坐在他旁邊的也都是他這一級的干部。諸如稅務局局長,發展改革局局長之類的一干人。副廳進餐的皆是局長以下之人物。
市長和市委書記雖然都參加了這次聚餐,但是很顯然兩人夾雜其中就多了幾分其他味道出來,他們倆都在午飯后便以另有安排離開了。常務副市長并不計較,他倆能來就是給夠自己面子了。常務副市長清楚得很,要不是自己有著背后的特殊身份的話,二位領導恐怕根本就不會給他這個面子的。所以不僅不計較,反倒是說了不少感謝的話,并親自將二位父母官送上車去。陪著送行也有與這二位父母官有著特殊關系的時無爭。
見二位領導的車消失在轉彎處后,常務副市長并不急于回到飯廳里去,而是拍著時無爭的手說:“小子,你能想象二位領導走得這么匆忙的原因嗎?”
“我又不是他們肚子里的蛔蟲,我怎么可能知道呢。”時無爭嘻嘻笑道:“大哥,你這不是拿我開涮嗎?”其實他已從常務副市長的話語里聽出一些名堂來了。
“你這沒心沒肺的家伙,”常務副市長掏出煙來獨自抽著,“后天就要開常委會了,你就沒有考慮過人事上的變化嗎?”
其實時無爭已經分析過了,只是覺得自己資歷太淺,沒戲而不愿意過問罷了。所以聽常務副市長這么說后只是嘻嘻地笑,“反正與我沒關系,我管那么多干什么。我只需把我的飯吃好,酒喝好。牌打好就成了。”
常務副市長指點著他,“說你小子沒心沒肺,你還真是沒心沒肺呀。好好好,就由你吧。反正今天是一整天。你想怎么樂都成。”
飯局后的娛樂項目無外乎打麻將和紙牌,當然也有去游泳的。時無爭也去游泳。不過剛游了幾個來回,就被常務副市長給強行拉了上來,“夠了,夠了,”常務副市長推著他,“快去沖沖,穿好衣服到牡丹亭來。老楊他們那桌三缺一。”
老楊指的是副市長楊云貴,時無爭知道牡丹亭里坐的皆是市級領導,自己只能算是半個市級領導,他不愿意去,“大哥,我看我就沒必要去湊這個熱鬧了吧。反正有好幾個局長,你隨便拉上一個不就成了。”
常務副市長給他頭頂一下子,“你是不是我的人呀?要是我的人就別說這樣的話。讓我聽著就來氣,你是真糊涂還是假糊涂呀。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楊他們是什么樣的人,你好歹算得上是半個市級領導,與他們一桌,他們不會覺得太掉身份。這個道理,難道你不懂?”
這個道理時無爭自然是懂得的,只是不愿意去受那分拘束罪而已,而且也想趁這個機會與其他人聯絡一下感情。現在聽常務副市長這么說,只能硬著頭皮上了。他本想說:“大哥,既然這樣,你就給我一桌吧。”話到嘴邊他吞了下去。他知道常務副市長那一個包間里肯定是少不了那幾個常務的。
時無爭并不喜歡打牌,猶其是不喜歡打麻將,即便是打,也就是打打紙牌而已。但是進入牡丹亭后,他發現兩張桌子皆擺的是麻將。他不得不強迫入鄉隨俗了。這種場合下撤臺子無疑是一種不合群的行為。由于牌技特臭,加之手氣背,時無爭很快就輸了不少。
這倒是叫楊副市長有些過意不去了,正好房管局的李局長進來湊熱鬧,嚷嚷著要買馬。楊副市長就叫他把時無爭給換下了。時無爭也就落了個輕松準備再次去游泳。卻是在過道上與下了桌子上廁所的常務副市長遇上了。
時無爭索性來個隨機應變,也自稱是上廁所。跟著常務副市長進了洗手間。然后隔著門板與常務副市長說話:“大哥剛才說開常委會,會不會與換季有關呀?”他雖然覺得與自己無關,仍然是忍不住要關心一下。
“怎么。你小子也感興趣了?”
“嘿嘿。我縱然想也輪不到我頭上啊。這個你是知道的。就我這個年齡資歷能干上這個市長助理已經引起軒然大波了。再也不敢有什么奢望了。只是這好奇的本性人人都免不了,所以就想聽聽了。咱可是有自知之明的,咱只能是老老實實地呆在現在的位置里熬熬資歷了。”在常務副市長面前,時無爭也就沒有那么多顧忌,繼續笑著道:“大哥,你總不至于告訴我說,連消息也不能打聽吧?”
“嗯。你知道就好。咱們體制就是這樣的,你得熬。”常務副市長也有些感慨地道。想當初自己不也是三十一歲就當上縣委書記了。已經算得上是這一級別里的年輕干部了。但是在縣委書記這個位置上一坐就是四年,然后在副市級位置上一坐又是四年。活生生把自己給熬成了宿年老將。這還是在自己有個強硬背景的前提下。不然的話四十歲別說當常委兼常務副市長了,恐怕就是上副市長這一級也是難上加難呀。
“大哥別感嘆了,這是個誰也無法改變的現實,只能是順其自然了。聽說要商討向省上推薦一個副市長,我只是想問問是誰上?”時無爭吐了一口痰,“聽說是張如玉和李懷德之間爭得很兇呀?”
常務副市長也咳嗽了一聲,反問道:“你聽誰說的?”提醒道:“我們之間的談話不能向其他人講起。這是組織原則,你應該懂得的。”
時無爭心里有底了,試探著說道:“這不是禿子的虱子——明擺著的嗎?”嘿嘿一笑,“官方封鎖,其實下面的小道消息早已是滿天飛揚了。說實在的,我認為這兩人能被推薦,關鍵是他二人身后的人物。你估計哪一個更容易上去?”
常務副市長打斷他,“到此為止,你小子,別說起話來就沒分寸了。這樣的話是隨便亂說的嗎?要發牢騷,要打抱不平。到別人面前說去,別在我面前說。”同時對誰能上去不置可否,“至于誰能上?就不是你我二人能管的事了。”
時無爭并沒有要因此而停止話題的意思,繼續說道:“據我分析,應該是張如玉容易上去一些。畢竟有張書記那個后臺。而且近段時間的造勢,也是有利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