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禮結束,李家緊接著迎來了第二件大事,李婉的親事。
他們這些平頭百姓家,並沒有像士紳家那麼的講究,雖也行六禮,但大都簡化了很多。
納彩,爲六禮之首,這個是比較重視的。所以,在臘月初五,葉母請媒人帶著一對木質大雁、各色瓜果、兩匹布,去李家正式下定。
幾天前,媒婆收了葉家的消息,很是開心,走路都帶飄。
他葉家在縣城也是極爲富裕,到時候謝媒錢絕對少不了,所以她做事都比往常做媒時更盡心,爲的就是讓雙方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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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了李母,笑容滿面,手裡的帕子劃來劃去,媒婆道:“李家娘子,您可是個有福的,倆兒子出息,倆女兒又這麼溫婉懂事,將來就是老太太的命!享福的很。” 見了面,開口便誇,這是媒婆們的一貫伎倆。
爲的就是哄女方開心,讓親事能夠定下。
別人誇自己兒女,那是自然的高興,李母笑著道:“我家幾個孩子,是挺爭氣的,讓我老了也有幾分面子。”
連連點頭,媒婆附和道:“是是是,您現在可極爲的有面子,兒子考了秀才先生,在我們這兒,就是那些富戶們也不如您有體面。”
今天是女兒的重要日子,李母也不再和媒婆聊兒子如何出息,擺手道:“好了,不閒聊了,我們還是來辦正事吧。”
媒婆點頭,笑著道:“您說的是,還是趕緊把正事辦了。之後,您若沒事,我再陪您聊聊!”說著,一邊起身,一邊讚道:“葉家的小郎我是見過,最是不錯,性子好,本事又大,樣貌又極俊。很多人家都歡喜,我瞧了瞧,和您家的閨女是最相配的!”
媒婆一張嘴,極爲厲害,從她口裡出來的話,那人三分好也要變十分,就算身上有瑕疵,也是遮掩的緊緊實實。
這時候,滿嘴裡都是葉句如何的好,誇讚的是隻有天上有,人間難得尋。
葉家,也是上上下下的,說了個遍。
李父聰明果敢、李母持家和善、哥哥敦厚、嫂子親切······
條條好,樣樣放心,一個接一個的話語,就是爲了李母放心。
讚揚的話說了一籮筐,就著茶喝了口,潤了潤嗓子的媒婆起身。
把紅綢布掀了,讓東西顯了出來,媒婆指著東西笑讚道:“我做媒也有好幾年了,但是像葉家出手這麼大方的,還是很少見!瞧瞧這些東西,都是上等的,他家置辦這些東西,全是用了心,精細的很!”
木質的大雁,其實是爲了討個吉慶,但葉家也是尋了上好的木材,請了師傅細細雕刻,出來的成品,栩栩如生!
而瓜果,也全都是挑的很好,木盒子裝了,體面的很。
兩匹布,是絲綢,每匹也得要個十多兩。
這還是納彩,就備了這些,這份心意,確實夠足。
李母看了東西,非常的滿意,這葉家如此的大手筆,可以看出確實對女兒很看重。
所以她道:“親家太破費了。這些只要面上過得去也就罷了,不必做的這麼精細。”
媒婆把布遞給李母,讓她仔細看。
她眼睛一瞟,笑著道:“瞧您說的,別人家只恨東西不好,到您這兒,反倒嫌棄東西精緻了。”
摸了摸,手感很好,顏色也鮮豔,可以在婚期之前趕幾件衣物,也能充實充實嫁妝。
放下,李母道:“不是嫌棄,您說說看,這兩隻大雁,不過就是求個吉慶,隨意的送兩隻,我們收下也就是了。而親家的這兩隻,恐怕花費的不少吧?收下,也不知以後有什麼地方用的著,最後肯定是塞哪兒落灰塵了。”
媒婆點頭,一臉的認同,湊過來道:“可不是?我也是這麼想的,當時就問了葉太太,您知道她是怎麼回的嗎?”李母好奇的看著,媒婆見她想知道,拍著大腿笑道:“她道:‘我只嫌棄花的還少,娶那樣的媳婦,別說這些,就是再多上幾倍,我也樂意!’。我想想也是,您女兒啊,可不是一般的能娶的,這些東西,才勉強配的上身份。”
雖然知道媒婆說這樣的話,誇大的成分居多,但是李母聽了,還是很開心。這話,極爲誇讚她女兒,也難怪她這麼開心。
說笑了一刻,東西收了,留媒婆吃飯,下晌送了她離去。
這納彩就算過了。
隔一日,問名。
媒婆坐著小驢車,顛顛的過來,喝了杯茶,便急急的拿了李母早已準備好的一份——寫有李婉姓名、八字的紙張回了縣城,交給葉家。
葉母收了,讓等在家裡的大兒子趕著馬車,拉著媒婆一起去寺廟,請主持合八字。
利子旺夫,極爲相配。
葉母嘴脣勾起,笑意不止。隨手掏出十兩銀子,給了主持,算是香油錢。
媒婆在一邊眼睛都看直了,這麼多錢,說給就給了,真是大方!
湊趣的說了幾句喜慶話,葉母高興,她也得了一個紅包。
看出葉母是個大方的主,很捨得給銀子,媒婆因此做事更加的賣力,別的什麼活也丟下不幹了,就專一的操弄這莊事。
隔了三天,拿了葉家準備的禮品,又去了李家。
正式的說,兩家要締結姻親,謂之納吉。
納吉之後,便是納徵,俗稱下聘禮。
是六禮裡,僅次於親迎的熱鬧。
這樣的熱鬧,李家很多親戚,在這一日都聚了過來瞧一瞧。
早早趕來的楚秋英,拉著小姑王蓮道:“我聽說,之前納彩的時候,葉家可是下了本錢。兩隻大雁也是值老多錢,還給了兩匹價值十多兩銀子的綢緞,瓜果也很好。是真的嗎?”她在家,聽別人這樣說,總有些懷疑,就算這葉家有錢,只不過是納彩,也不必花這麼多錢!
因爲她是自己嫂子,這也就沒什麼好瞞的,王蓮點頭道:“是真的。我也沒想到葉家居然這麼捨得。後來媒婆過來,還說因爲兩孩子八字很合,葉伯母高興,在菩薩跟前添了十兩香油錢。”
“我的乖乖,這可真捨得。”楚秋英眼睛瞪大,捂著胸口道:“我這也算是長見識了。”
她們鄉下,可沒這麼講究,還什麼六禮,大多人家只分三步,納彩、問名、納吉一步,納徵、請期一步,最後便是親迎。還有更不講究的,直接就是童養媳,到了年歲,請客吃酒就完了。
點頭贊同自己嫂子的話,王蓮也是一臉的驚訝:“可不是,我聽丈夫說,這完全是那些士紳家娶親的一套。可以肯定得道,葉家對我小姑是非常滿意的。”
“你小姑過的好,你也能跟著高興。”
“是的,我沒有姐妹,可是把她當親妹妹帶的。她在婆家開心、受重視,我呀,也開心的很!”
“對,就跟我和你一樣,你日子過得這麼順暢,做嫂子的不用擔心,還能時常聚在一起,說說話、談笑。”
想到一點,楚秋英不由擔憂的道:“葉家對你小姑這麼重視,不知道會不會礙了她家大媳婦的眼?”如果厚此薄彼,放誰身上也不會舒服,如果大媳婦心眼兒小,恐怕剛進門就得較量一番,而這長幼之爭,素來就是忌諱,弄不好,失了分寸,妯娌可就是撕破臉的仇人了。
“應當不會吧?”有些不確定,王蓮希望不是,不然小姑嫁過去,可就有些苦頭吃了。
頓了半晌,王蓮道:“我也打聽了,他家大兒媳脾氣很是溫和,待人也和善,幾乎沒什麼脾氣。對身體不適的小叔,也沒異樣,反而多次的禮讓,讓他佔大頭。就拿現在葉句開的那家雜貨鋪,據說賺來的錢也是歸他個人,不算公中的。”
心中雖然仍擔憂,但楚秋英嘴裡卻道:“這樣就好。你小姑未來嫂子和善,也算是她的福氣,不用頭疼妯娌關係。我想著,以你小姑那樣完善的人兒,是不會有人不喜歡的。”哎,不患寡而患不均,都沒有也就罷了,你有,而我沒有,同是兒媳婦,誰也不會樂意。就算大兒媳再溫和,也不一定會不生氣。
衆人這麼覺得,葉母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在納徵之前,便叫了大兒媳過去。
看著她,葉母感嘆的道:“我知道這次做的確實有些打你的臉,是做婆婆的沒有把一碗水端平,你呀,怨我也沒事兒。”
嘆息一聲,想想小兒子的腿疾,聲音哽咽的道:“那孩子是個好的,和你一樣。我就擔心你小叔配不上人家,所以我樣樣都挑好的,讓人家讚一聲,以免小瞧了你小叔。”
金語上前,端起茶壺,倒了杯水遞給婆婆,笑著道:“怎麼會怨呢!小叔要娶得這媳婦,我也見過,是個好的。婆婆花這些說起來還是賺了呢,那姑娘可是獨擋了一個鋪子,家裡也是井井有條,以後他們小兩口生活著,婆婆也能放心。”
話這麼說,她心裡不可能沒有一點介意,不過金語也沒有到記恨的地步。相反,還有些慶幸,婆婆給定下的這姑娘,不是個心性壞的,要不然她可就難辦了。
“我知道你是個大度的,不會介意。不過也沒讓你受委屈的道理。現在想想,當時去你家,也是有些怠慢,我已經讓老大買了東西,去給親家陪不是!這兒有些東西,是補償你的,萬萬別推辭了,我心裡難安納。”推了個木盒給大兒媳,葉母道。
金語搖頭,連忙拒絕,不肯收東西:“婆婆這是哪裡話,怎麼就說起了補償?這麼多年,您對我的好,我可記著呢。這東西,我不要,您還是趕緊拿了去吧。”
葉母將盒子拿起,塞給兒媳,道:“好孩子,你就收下吧。我確實這次做的有些欠考慮,不過你放心,等你弟媳過門,必定不會再有不同。”東西雖然不可能讓心裡的疙瘩消除,但是卻也能彌補一些。
再說,即使兒媳真的不在意,但是她孃家人還是會覺得難看,所以,無論怎麼說,都是必須去打招呼。
這也是葉母會吩咐大兒子買東西去親家那裡的道理。
最後,實在推辭不過,東西金語便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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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送聘禮的人來了,好多東西呢!”隨著這聲,呼啦啦,所有人都跑了出來,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