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鑼打鼓,遠遠地葉句騎著一匹棗紅色馬匹行來.
少年俊朗,一席藍色長衫,頭上戴著珍珠抹額,頭發垂下,風微鼓,姿態怡然。
在他后面,十多個壯漢,喊著口號,抬著紅綢包裹的箱子跟著。
媒婆這次沒騎那小毛驢,體面的坐了嬌子。透著轎子上的窗口看著周邊瞧熱鬧的人,心里開了花,她這次做的媒,收的銀子可抵得上平常的三四個。
下了轎子,媒婆上前走,來到剛從轎子下來的葉母身旁,上前攙扶,笑著道:“您慢點。”葉母伸手扶著,邁過轎子,往兒子那兒去。
邊走,邊吩咐媒婆:“你先走,去里面,看著點。”
納征,很多事情都得媒婆來辦,可以說今天是不會有空閑的。
做媳婦的金語為了不讓婆婆操心,拉著媒婆往李家家里走,笑著道:“今天你可得仔細些,我小叔的事,得辦的漂亮不失禮數。”拍拍她的手:“到時候少不了謝媒錢。當然,如果辦的不好,鬧了笑話,我可不輕饒!”有果子,就必定有棒子。
“我的奶奶,您就放心吧!這媒,我沒經一千、也有八百了,里面的禮數熟絡著呢,鐵定錯不了,定然辦的妥妥的!”撫著頭上的銀釵子,媒婆笑呵呵的保證。
眼睛未轉,金語漫步,點頭輕語:“知道你是個細心的,不然娘也不會找你來。”
走了幾步,轉頭看著媒婆,金語道:“我家最是大方,只要你認真,到時候絕對會少不了的銀錢。”
拍著胸口,媒婆哈哈道:“奶奶說的是,我絕對拿出一萬個心,一定不錯一分,您就在一邊看著吧。”要的就是這話,她一點也不嫌銀子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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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馬上甚是翩翩,但下了馬,步履便艱難,一跛一跛。
葉句邊走,邊心里想著,不知道自己這樣,李家姑娘會不會看不上。
他向來不是個妄自菲薄的人,就算幼時傷了腿,落下殘疾,他也沒有就此墮落,自甘低下。而是更加的努力,盡可能的獨擋一面。
到現在,他也能不靠父兄,一個人開一家鋪子,養活自己。
將來也能養活妻子,養活一家。
葉母過來,看著兒子一跛一跛的走,趕緊上前要攙扶他。
不過被葉句搖頭拒絕了:“娘,我自己能走的。”
“好好好,依你!”葉母一般是不會反對小兒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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鑼鼓聲清晰時,李家就都沸騰起來,知道是納征的人來了,李母激動萬分,對大兒子道:“你去看看,如果葉句和他哥哥來了,你就出面招待。”也把兒媳打發前去:“蓮兒,你也去,幫著照應,我稍后就來!”
李晨攜著妻子出去。
低頭湊到鏡子前,看了看,還算端莊,稍稍正了發釵,轉頭看著女兒,李母笑著道:“婉兒,你和妹妹先在這兒待會兒,我這就出去,等一會兒不那么嘈雜,我來叫你們出來。”
現在葉家抬著聘禮過來,外面定然圍了很多人看熱鬧,場面嘈雜,女兒還是不出去的好。等人走了,安排一下,也能讓倆孩子見上。
見面?
手心全是汗,被那句驚著了,為了不露怯,李婉故作鎮定道:“好,我和妹妹在這說些話,娘不要管我們,去忙您的吧。”
李清其實想去看看的,那位未來姐夫長什么樣,不過看著姐姐捏著衣角的手泛白,知道她大概緊張,所以為了安慰她,也沒再要出去。
李母還要說什么,李奶奶趕緊揮手,對著她道:“別再說了,你趕緊去吧,外面事情多著呢,沒你這個做母親的出面,很多事都辦不了。”李母還有些話想說,但被李奶奶推著出去:“好了,趕緊的。就算女客方面,有蓮兒和你弟媳照應,但男方母親,那必定需要你來陪。快別耽誤時間了。”
想想也對,李母趕緊離去。
李奶奶走了過去,坐在孫女身邊。
牽起她的手,握在手心,慈祥的道:“婉兒,別怕,那孩子我是見過的,會對你好,寵你。”看著另一邊的李清,伸手攬過,讓她靠在自己懷里,教育道:“女人,這一輩子,結婚就是最大的事!挑對人,尤為重要。他如果能夠為你想著,養活你,尊重你,那么就算哪里有些欠缺,又算什么?那個是不能當飯吃的。”
堅定的看著奶奶,李婉道:“我知道。人是我選的,不管其他人怎么說,我也不可能去埋怨、不滿。再說了”臉微紅,說起這個,不免羞澀的道:“葉句的外表,以及他的能力,我也不一定就比他強。如果不是他有那么一絲的缺陷,我可能也嫁不了他。”
葉家大兒媳,娶的是一位士紳家的小姐,家里良田千畝、鋪子也有幾間的。算起來,她的條件,真不算什么。
從奶奶懷里直起身,李清看著姐姐,瞪著漂亮的眼睛反駁道:“怎么會?我姐姐是最好的,他娶你,是他的福氣!”
就算這段時間,性子收斂了很多,但是,還是非常的率直。
眼圈微紅,李婉被妹妹的無原則袒護感動,點著她的鼻子,抽泣著笑罵道:“傻丫頭,什么福不福氣的,這些東西,你懂嗎?”
“我懂!”激動十分!李清覺得這世上,姐姐是最好的,誰也比不了。
失落,而這個姐姐,現在卻定親,接著再過幾年,就會永久的離開,去葉家,去做他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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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母從房里出來,到了客廳,就見葉母她們也正好進來,急走幾步,到了跟前,笑道:“快,里面坐。”
葉句對著李母作揖,行禮道:“見過伯母。”
“好孩子,快起來。”李母笑受了,迎著他們進里坐。
安排他們坐下。
屋子四處看了下,在東北角看見了兒媳,李母招手,朗聲道:“來陪陪你葉伯母。”看見兒媳點頭,便去桌上端了茶,給她們每人倒了杯,李母道:“從縣城趕了這一路,辛苦了吧?趕緊喝口茶潤潤嗓子。”
確實渴了,連喝了幾口茶,葉母搖頭道:“哪里就累了。”
“我說葉伯母,怎么會不累呢?一大早的趕這么遠的路,不說您了,就連我這身子也難受著呢!”王蓮道。
招呼了親戚,便急趕的過來。
葉母笑了笑。
嘴里呼了口長氣,王蓮揚著笑意,連連認錯:“葉伯母來了!我的不是,剛剛忙著招呼那邊的親戚,都怠慢了您!待會兒酒席,我自罰幾杯,向您請罪!”
葉母擺手,道:“我也剛到,你就過來了,哪里來的怠慢?”
對著王蓮,葉句道:“嫂子好。”
“恩,好。你也好吧?”見他點頭,王蓮笑著道:“婉兒哥哥在那,我去叫他過來陪你。”
她們在這兒聊天,作為男子的葉句幾乎插不了話,會無聊的。
“麻煩嫂子了。”他也確實不想留著聽她們聊天。
“什么麻不麻煩的,太客氣了。”王蓮道“走,跟我來。”
呵呵笑著,葉句便跟著她去了。
李晨這時正和里正說話,王蓮帶著葉句過來,打了幾聲招呼,便留了他們聊天,自己回婆婆那兒去了。
正走到那兒,就遇到了金語,王蓮道:“你是葉句的嫂子金語吧,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就叫你一聲語兒。”李晨比葉嘆大一歲,而王蓮自己也比金語大,直接喊其名字,并不失禮。
“沒事,隨嫂子的意思,語兒就語兒吧。”金語道。
李母打量了金語一眼,贊道:“可真是個好的。”通身的氣派,就是書香家的氣息。
這話,葉母不好接,是應下?
李母是要將女兒許給自己兒子的,這么應下,那么會讓李母怎么想,會不會讓她覺得自己喜歡的是大兒媳這樣的?
不應?那么兒媳婦還以為自己不滿意她。
正為難之際,她兒媳婦金語笑著道:“我哪里有什么好,嘴是笨的,做事也總出些錯,只求將來弟媳過門,我們妯娌商量著辦。”
說完這,指著抬來的各色箱子對李母道:“您跟著我去看看,來的些彩禮,您還滿不滿意。”
剛剛話一出口,李母就意識到不對,也幸虧金語機靈,將話圓了過來,不至于讓葉母太過為難。現在讓去看聘禮,正好揭了這話茬,所以她笑著道:“好,我去看看。”
聘禮葉家是花了代價的,準備的東西都是好的,其實看之前的納彩,葉母的手筆,也能猜出這次納征不會簡單。
但是,現在見過這份聘禮,所有人還是都吃了一驚。
三套首飾頭面,純金一套、金鑲玉一套、珍珠一套,絲兩匹、綢緞兩匹、錦緞兩匹,豬、羊各一只,田二十畝,金八兩、銀八十兩。
不說那幾份都是精致的首飾,連那布匹也是上等的,再加上田地,這些東西置辦起來,肯定會花了很多的銀子。
見了這些聘禮的人,都非常的驚嘆,他們這一帶是比較富裕的村落,但這聘禮,那也是太過少見了。
尤其是聘禮里的二十畝田地,這可就算地主家也不會舍得拿出來。葉家,是真的出手大方。
(他們這里的習俗,對兒媳越滿意,那么所給的聘禮就會越豐富。)
而葉家所出的這份聘禮,不可謂不豐富,顯而易見,他家對李婉是非常滿意的。所以看了這聘禮的李母,心里由衷的高興,覺得自己女兒嫁過去會受重視的。
看熱鬧的,過了大概半個時辰,漸漸的都走了,剩下的就是些親戚,人也沒多少,很多都安排到了鄰居家就坐,屋子里都是關系極近的人家。
李母盤算著,也是能讓女兒出來,和未來的女婿見見。
之前有說,大齊朝對男女之防較為開放,這定下親之后,雙方是可以見面的,并不算失禮,而一些較為開放的地方,更是能夠定親之后男女出去游玩。
李母對著葉母道:“婉兒的奶奶,想見見葉句,我讓二小子帶著去瞧瞧,您看怎么樣?”不能直接開口,便以李奶奶要見未來孫女婿為由頭,和葉母開口。
當然不會反對,葉母點頭道:“這是應該的。我去和葉句說說,讓他去拜訪一下婉兒祖母。”知道是為了倆孩子見面找的由頭,也不戳破,會心一笑。
在葉母看來,倆孩子如果能夠相處的有感情,對婚后的生活也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