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燕到底還是被選中, 是李家村唯一一個,官府給了十兩銀子,算作買身銀子。
李清最后是看了胡燕, 算是給她踐行。看著馬車帶著胡燕離了縣城, 最后離開之前她懇切的眼神, 李清呼了口氣, 知道她的意思是要自己照看一下她怎么也放不下的胡家。
哎, 也確實難,那一家子就剩胡母支撐,可不知道怎么是好呢!想想自己和胡燕的約定, 嘆了口氣,李清道, 罷了, 得去找嫂子尋個主意, 怎么樣給胡家一個生存之道,也算全了自己和胡燕姐的情誼。
雖有心, 但力有所不逮。就李家現在的情況,也不知道算不算好,家里娶了二嫂陸氏,可謂是搬空了,雖然后來陸微以孝敬的名義, 給了二十畝上好的水田, 但是這些都不能來現錢。而且為了給李晨買個伺候的婆子, 實在沒法還只能和李婉說了, 從她那兒挪了三十兩銀子給他帶去南邊。
家里可真的是沒剩幾個錢了, 想幫胡家,也得商議一番, 看怎么樣是好。
后來還是陸微知道她大伯李晨要去南邊為吏,拿了五十兩出來給自己丈夫,讓丈夫去給李晨拿去。去上任,到處需要花銀子,身為官宦家的陸微,對此中有些了解,明白三十兩銀子帶去根本就不夠花,上下需要打點,又要租屋子、買小廝的,她就怕給的五十兩銀子不夠,所以讓丈夫說了,先帶著這些銀子過去立足,如果哪里還缺,就讓人帶信回來。
陸微的這個舉動,可以說是讓李家所有人很滿意,也非常的感動。
至于說陸微這么做,到底是不是說有其他的打算,沒人去追究、她自己也說不清。
起初或許是愧疚,不能回去服侍一番,準備著花銀子來解決,但是那幾天的相處,她也有些了解了李家上下幾人,和王蓮也投緣,對于李晨如此這些年來對自己丈夫的供給也甚是感動,這銀子便這么的拿了出來。
李晨見弟弟拿來的銀子,也沒推脫,確實家里的情況難,二話不說的帶了八十多兩銀子去了南邊,想著等自己這邊邁上正軌后,往家里寄銀子。
而李家這時候,可以算是近三年來銀子最為困窘,除了勉強周轉外,就等著入秋后,把家里的地這一季糧食收上來,緩緩。
就這樣的家境,想要多么的幫助胡家,也很有限,所以王蓮聽了小姑的話,心里發沉。但胡家,不管是看在胡燕和李清倆人的關系親近上,還是說之前他們剛定居這兒時,第一個幫助他們的份上,都不可能不管的。
想了很久,王蓮有了主意,開口道:“清兒,我們還是和婆婆說聲,家里的糧食多,給糧食他們可以,但是就怕他們不樂意,再說,這也不是個長久的法子,胡生那孩子今年才多大?到底得讓他們能夠自己過下去才行。”
大概他們家,也不見得老是愿意這么的接受援助,俗話說‘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還是給他們一個穩妥的收入工作才行。
李清知道這么個道理,點頭,了解的道:“好,那我們這就去找阿娘。”她年紀還小,不如母親有經驗,母親來想法子的話,或許能夠給胡家一個不錯的解決方法。
李母看著自己女兒、兒媳,對她們來的問題,想了下,道:“這樣吧,胡燕的娘也是個能巧的,婉兒之前不是說過想要個人幫著葉句打理鋪子的嗎?我去和她說說,反正找誰不是找,胡燕的娘我們都相熟,做事來肯定更加的用心,請她最是不錯。”
請人的這事,是李婉前幾天的時候說的,她在家和金語倆煮飯幫帶著孩子,稍有空閑,還要去夏記鋪子幫忙,現在的鋪子是夏老板娘看顧著,她女兒找了人匆匆的嫁了,那男的家在府城,這鋪子便尋摸著,看什么時候賣了,在府城重新置業。
而葉句那兒,卻只有他自己一人兒忙乎著,今年生意不錯,有些忙不過來,夫妻倆商量著找個人。葉句一時半會兒不知道尋誰,便把這事交給了妻子,讓來李家村看看。
當時和李母說了,李母也沒個人選,還以為幫不了這個忙,現在正好,要幫胡家,便準備把這事介紹給胡燕的娘,自己家女婿還是很好,想來不會虧待了她,正好可以算是互助了。
李清也想起來這茬,姐姐還說實在找不著,就去問人牙子了。
還記得姐姐說過,活計并不苦,姐夫腿腳不便,找個人就是幫襯著拿些東西。開的是雜貨鋪,賣的都是些輕巧的東西,并不重,想來也不會累到哪兒去。而銀錢,因為想著娘家幫忙相看,姐姐也透露了下,每個月有差不多一貫銅錢,算起來很不錯了,夠維持生計了。
王蓮看著婆婆和小姑都覺得這樣不錯,咳嗽一聲,有些許意見的道:“婆婆,胡家還有三五畝的地,而且胡燕的爹、弟弟都離不了人,現在胡燕那丫頭進了宮,全靠胡燕的娘支撐,哪里離得了她?這工,恐怕她是做不了的。”大姑子那雖然好,但確實胡燕的娘去不了,不說別的,六歲的兒子、身子虛弱的丈夫,哪一個都不能離人。
李清嘆惜,確實胡家離不了人,看來這法子不行了:“那我們再想想吧。”
李母搖頭,笑道:“你們可也太想多了,胡燕的爹雖然體弱,但又不是常年的臥床,只是到了秋冬季節發病,才會躺家里,正常情況下,煮飯帶孩子還是能的。胡生那孩子最為乖巧、懂事著呢,胡燕的娘去句兒那幫忙,他們爺倆在家沒什么。”
鄉下人,身體都賤著呢,病了、痛了也都是能捱著,哪個不是病痛了也要照理家務?胡燕的爹也都是幫著做活,實在是病狠了,才會躺床上休息,這也是怕要看病吃藥花銀子。
李母道:“至于那幾畝地,可以租出去給別人,收些口糧比較劃算。”或者,就得太勞神,每日里夜里、早起的趕工了。
王蓮想了想也是,道:“恩,既然這樣,那我去和胡燕的娘說一聲,看看她的意思。”剛剛確實是她想岔了,不管怎么說,哪怕日后是離不了,也可以過去幫著照應一下,接了胡生過來玩。李清站了起來,她道:“嫂子,還是我去吧,你在家帶著李棟他們。”反正她是沒什么事,不如就由她去看看。她看著,也安穩些,畢竟這是胡燕姐臨走時拜托她的事。
一把拉了女兒回來,她這風風火火的性子,惹得李母責怪道:“你這丫頭急什么,哪里就這么匆忙?還是我先和你姐說一聲,穩妥。萬一你姐那兒找著人了,你這時候去跟胡燕的娘說,讓她白高興一場,豈不不好?”
哎,小女兒,都多大了,還是有些毛毛躁躁的,在過幾年,也是到了相看的年齡了,可不能再繼續這么性子跳脫了。
吐吐舌頭,李清坐了下來,依著娘懷里嗔道:“知道了娘,我不去就是了。”覺得得盡早的讓胡燕的娘安心才是,她這幾天應該心里愁死了,為家里的生活。
“娘,那不如我去找姐,問問去?”心里祈禱著,可千萬別找著人了,不然胡燕的娘怎么辦?低頭看了女兒一眼,點她額頭道:“娘知道著呢,定然盡早的托人去問問。”“恩,娘最好了。”“傻丫頭!”
葉句并沒找到人,當聽到岳母介紹的人情況,一口就答應了,不說能不能幫著他,請了那人也算是做善事,那點銀子,并不算什么。得了葉句的準信,李母這才找了胡燕的娘,告訴了她。
胡燕的娘當場就激動的哭了,哽咽的道:“真是謝謝了,謝謝了!我,我還以為日后沒個盼望了。”一把拉了兒子:“快給你嬸子磕頭!”嚇了一跳,看著要跪的胡生,李母趕忙抱著:“你這是做什么,好孩子快起來!”
拿了帕子擦了眼淚,胡燕的娘道:“這幾天愁死了,家里少了燕丫頭,處處都不順當,那些殺千刀的,逼著我家燕兒去了宮里受罪,我以為我們這家子就完了。”想想就謝謝李母,這差事不累,銀子又不少,少不了人的要做的:“不是您,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見胡燕的娘說的悲切,李母怕她真尋了短見,忙勸道:“可別說傻話,你看看胡生,他才多大,哪里離得了你?”那些姓胡的,可真不是些東西,把胡燕騙進宮里做丫頭,就完全不認當初許下的諾言,一點也沒照應她爹娘的意思。
“哎,你想著些胡燕丫頭吧,她在宮里捱著,到了二十五,就能放出來,年紀雖然大些,但是見識多了,有的是人娶。就好似我那二丫頭,我也等著呢,說是到了十□□就放出來,總還是個希望、盼頭呢。”
勸了些話,便回去了。
李母心里挺沉重,這么些人,一個個都是傷良心的,沒一個好的,做事絕。特地的和女兒說了,讓一定照顧些胡燕的娘,她挺難的。李婉當下就保證了,她怎么也會看顧胡燕的娘的。
隔了三天,胡燕的娘把家里的事處理的差不多,便去了縣城雜貨鋪,幫著做事了。
李奶奶在這事也摻了腳,說是帶著胡生做學徒,準備著把她的手藝傳了他。她一直在尋摸人選,家里的晚輩沒一個愿意的,現在看了胡家困難,而且胡生那小子也有些聰明,便找了他。
胡家沒有不愿意的,并不覺得獸醫是什么臟的,還囑咐著一定要認真學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