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典見三妹問到關鍵兒, 而這也是要細說的地方,見妹妹和嫂子都關切著,他笑著道:“這自然是不會, 我與那夏克聊了很久, 見了也很多次, 再加上我打聽到的, 可以確定, 他是個君子似的人物,一諾千金,絕對做不來糟糠之妻下堂的事來。”
夏克為人處世, 自有章法,有著北方人特有的豪爽, 也有著細膩的心思, 李典頗為推崇。
而一邊坐著的李母, 也是贊同的,不覺得夏克會背信棄義, 也幫著說道:“你二哥說的是,那夏克確實很好,我挺放心滿意的。”
她是親自見過一面,雖然只有那短短的小半個時辰,但夏克在李母面前充分的展現了自己, 讓李母的感官很不錯。
那一次的見面, 也確定的讓李母同意了這門親事。
王蓮呼了口氣, 微勾起唇角, 滿是替李怡開心:“說實在的, 自從知道了二姑子的信兒,我就有些擔心的。想著二姑子苦, 被拐了去做丫鬟,要到十八才放出來。到時候可就算是老姑娘了,配人也難,再加上又經歷了選秀的亂拉郎君,著實心里堵著。現在好了,選了這個郎君,往后的日子也能好過,怡兒也算是脫離了苦海了。”
李婉對二妹的感情最好,也是最為關心的,聽了嫂子這話,不禁流下淚。
確實,二妹真是命太苦,糟了這么多的罪。
吸了口氣,手捂著嘴,李婉略帶抽泣的道:“真的得謝謝那位世子了,要不是他,二妹出來還不知道會配什么人家呢。”說著說著,又開心起來,帕子拭去眼角的淚水,笑出聲道:“現在好了,嫁過去就是舉人夫人,要不得還是能做個官夫人,一輩子也就有了盼頭了。”
心里不禁阿彌陀佛起來,拜起了漫天的神佛。
葉句手搭在妻子肩上,摟著勸道:“二姨子能夠找著這樣的人家,該當高興才是,怎么還哭了起來。”
夫妻兩個恩愛,葉句是個疼媳婦的,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也不怕隨了小,讓人看低了去。
李婉瞧見兩位嫂子盯著她,滿是打趣,面色一紅,輕推了丈夫一把,道:“嫂子看著呢,瞧你動作,都該笑話咱們了。”聲音細微,比之蚊蠅還要細小。
王蓮意味深長的瞧了李婉一眼,笑出聲道:“這小夫妻倆在說什么呢,也不大聲點,我們聽不見!”整個就是在玩笑,逗李婉的意味很明顯。
嘩的,李婉面色通紅,當著大家的面,到底臉皮沒那么厚,被這么打趣,非常的不好意思。
王蓮噗嗤,哈哈大笑。
陸微帕子捂著嘴,手抖著,很顯然也在憋著樂,如果不是怕李婉沒面子,她恐怕也會笑出聲來的。
李典咳嗽一聲,半轉身子,沒當著李婉面笑,也是顧慮著妹妹的臉面。
這下子李婉臊了,走到王蓮那兒,作勢要推她,王蓮知道李婉惱了,躲到李母的后面,連聲的求饒:“好妹妹,你就饒了嫂子這回吧,嫂子再也不敢了。下次你和姑爺說悄悄話,我一準不嚷嚷出聲,躲開去,就當作什么也沒看見,好嗎?”
故意這么說,為的就是把略微沉重的氣氛打破,讓人都輕松起來。’’
鬧騰一番,便又說起了這次進京的事來,李母開口道:“說真的,這柱國公府,確實是積善之家,怡兒在那兒,也沒遭多大的罪,頗為有體面。那老太太,和善,也樂的做好事,不僅答應了做怡兒的媒人,還多加的提點。”
她是感激的,只要有人對她的子女好,她總是滿心的感恩。
說到柱國公府,陸微想起了一些事,這會子道:“這柱國公府里的一些事兒,我們家那時還在京里住著,聽過一兩件。”
既然陸微能夠特地的拿出來說,定然不是些無關緊要的,應當是涉及了柱國公府里的大事。想著女兒還在柱國公府里當差,還要兩年才會放出來,李母脫口問道:“哦,是什么事,說來聽聽?”
整理了下思緒,陸微開口道:“這事,還是多年以前的老黃歷,我那時才堪堪九歲,也是在母親那兒酣睡,聽了一耳朵。”
接下來,陸微緩緩的把她幼時聽到的一些隱秘的事說了出來。
話說,柱國公府現在的二公子,其實是以庶記嫡,本來是妾室所生,不過因著這位妾室的娘家復起,再加上這位妾室也已去世,便在皇帝的介入下,把這位妾室所生之子記作嫡子。以庶記嫡本來荒謬,但這事牽扯到當年的一段公案,兩家頂級的貴族府邸因此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定國公府趙家,男丁成年者斬首,幼者宮刑入宮,女子充作宮婢,只得了一個剛出世的男丁在眾多文官、武將的求情下,方饒了,不至于沒個香火傳承。
另一個是武威侯林家,雖不像趙家凄慘,但也是流刑,爵位剝奪。女子也入了教坊司,其中武威侯唯一嫡女,被當時的柱國公世子瞧中,設法斡旋,弄了出來,跟在身邊伺候。
經年,生下一子,就是現在的二公子,難產去世。
又過了五年,那段公案重新翻出,竟然是弄錯了,不管是趙家,還是林家,都沒有參與當年的廢太子事件,滿朝轟動,皇帝急忙下旨,召回了林家子弟,復還爵位,多加賞賜,威武侯更是入了五軍都督府任左軍都督。
趙家這時,嫡出宗房,只剩下那位幸免于難的趙小公子,其余的不是已經死去,就是入了宮為宦官。
面對凄慘的趙家,皇帝寵幸為司禮監秉筆少監的趙卓,委任為東廠提督,對于那位小公子,也選作了皇子的伴讀。還有些偏遠的支族,也多有提拔。
再說這林家威武侯,他重新顯貴,看著女兒以妾室入葬,嫡親的外孫更是庶子身份,心里當然非常的難過。庶子與嫡子差別巨大,想想本來女兒能夠找個好人家,嫡親外孫也不至于身份這么尷尬,他可就這么個女兒,當然不甘心就這么看著。
所以,威武侯去面見了皇上,求皇上能不能讓他嫡親外孫有個嫡子身份,并不想爭奪世子地位,只是為了日后娶妻的時候不尷尬。
哭的是老淚縱橫,花白的頭發更是刺了皇帝的眼,皇帝心里本來就愧疚,想想只是個嫡子身份,便找了柱國公(老柱國公已經死了,柱國公就是當年的世子),又找了魏尚書,魏尚書作為柱國公夫人的爹,理當告知一聲。
皇帝都開了口,而且威武侯之前還為魏尚書外孫世子位請立幫了一把,魏尚書自然不好不答應,而柱國公本來就覺得挺對不住林氏所出的二子,自無不允。
之后,魏尚書女兒重病去世,林家又在北邊與敵軍作戰大勝,皇帝一道旨意,又冊封死去的林氏為柱國公繼夫人,所以,可想而知,現在的這位柱國公夫人,是多么的憋屈,不過魏家也好,林家也好,現任的柱國公夫人娘家都無法比擬,只能咬著牙認了。
但是這位柱國公夫人,顯然并不是省油的燈,暗地里做了太多的事,挑唆著府里暗潮涌動,更是仗著年輕美貌,勾搭著國公爺,幸虧上面還有國公老夫人撐著,不然世子在沒了娘親,又無長姐在身邊,恐怕很懸,更別提還要護著年幼的妹妹了。
不過即使老夫人護著,但是老夫人到底年紀大了,還要維持著整個國公府三房,精力有限,很多時候只要不過分,不會傷著世子,老夫人也不能時時督促。
一些心大的奴才,便背里投靠了柱國公夫人,做些腌貨事,在這時刻,李怡便凸顯出來,憑借著超凡的心理年齡,融合了現代思維的她,很明確的知道自己該干什么,如何選擇。十年如一日的護著世子,哪怕自己會受到傷害。
而她并不算是穿越而來,是兩處靈魂的交接融合,有破損,很多記憶都是破碎的,當然就沒有現代人那種自由、平等、理所當然的心態,也不是純粹的古代人那種卑躬屈膝,溫和自強的性子,頗受到關心世子的老夫人、宮里的貴妃看中,而世子一些事情也會尋她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