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兩家,一家是鄰村的一個小地主,家里有著百畝良田,來說親的是家里的小兒子,明確的提出說小兒子會分得三十畝地、一處宅子加五十兩銀子。兩人婚后便分家。
婚后就分家,很令人不解。
按說父母在不分家,除非兄弟兩個實在鬧的不像話,死活不樂意在一起,才會在父母的做主下,把家分了。幾乎不成出現(xiàn)過新娘子一嫁過去就分家的。
李母當(dāng)時就愣了,連忙問及具體,因為事關(guān)女兒婚事,所以即使媒婆剛開始不愿意說,還是逼著媒婆透露。
聽了之后就傻了,沒想到居然是這樣。
那媒婆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說的時候也帶著一絲的不信:“這位柳家的小郎,脾氣執(zhí)拗著呢,硬是愛一片桃林,早早修了屋子要搬過去。她娘哪舍得,就借口他還沒成親,哪里能夠搬走獨居為借口,拖著。”
接著道:“求娶您家的姑娘,就是看中你家大丫頭那股溫婉有主意的勁兒,希望能夠壓壓她兒子的性子。”或許怕李母覺得不中,急忙補救道:“那小子人還是不錯的,脾氣雖執(zhí)拗,卻沒發(fā)過火,好好說,也能聽的進(jìn)。姑娘嫁過去,是不會吃虧的。”
這后面補救的話還是晚了,李母心里已經(jīng)不樂意了。脾氣執(zhí)拗,為了個桃林就能不和父母住、鬧著分家,萬一哪天又喜歡上什么,是不是還不要妻子了?
本來準(zhǔn)備直接不列為考慮了,但最后想著對一個人選也是好的,便出去打聽了下。發(fā)現(xiàn)雖然確實有些執(zhí)拗,但并不是聽不得勸的,其他方面也不錯。再加上那孩子才不過十五,性子還沒定,先看看,也許再大些就不這樣了。
最后還是準(zhǔn)備再觀察觀察。
還有一家,李母心里嘆息。
本來是最為滿意的,但
這一家,是縣城的一個富裕人家,在郊外有三百多畝地,縣城里有兩處鋪子,人口也簡單。說親的對象,她也見過,是二兒子的一個同窗,雖只讀了三年,但人很不錯,溫良和氣,現(xiàn)在獨自開著一家雜貨鋪子,開的還很不錯。
很可惜的是,那孩子幼年失足,廢了一只腳,身有殘疾。
想了想,這幾家要說富足,當(dāng)然是李典同窗葉句家為最,但可惜的是身有殘疾,不美;小地主家的富足次之,兒子身體也無缺陷,但問題是他的性子執(zhí)拗,也不佳;最次的李虎家,好在餓不著,分家也會薄有資產(chǎn),加上還有個好手藝,理論上是最為不錯的。
王蓮聽了,在心里思量了下,笑著道:“這三家,各有各的好,都是能過日子的。我看不如讓婉兒自己瞧瞧,喜歡哪一個。”不管是殘疾,還是性子執(zhí)拗,只要不是粗暴的,能夠疼妻子,都不算什么。
畢竟比起那些打老婆、日子都不能溫飽的,這倆家都是很好,如果放在別人家,他們可會高興死!
“讓婉兒選?”李母有些猶豫,畢竟婚姻之事,在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再開明,總還是不能讓女兒自己選。
所以她推脫道:“婉兒還小,哪里懂得這些,還是我們幫著相看吧。”
李母不應(yīng),做兒媳婦的王蓮不好反對,笑了笑,沒再說什么。
不過幸好李奶奶開明,這時候插嘴道:“沒事,我看行,婉兒既然能將鋪子打理的井井有條,怎么會不能懂得相看?她是個內(nèi)里有條文的,過來看看,也好。畢竟是她和人家過日子,自己選也能知道合適不合適。哪樣是她喜歡的,我們也不知道。她來,總好過我們在這兒干瞪眼。”
看著兒媳李張氏:“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那句‘自己選也能知道合適不合適’打動了李母,所以她贊同的道:“好,婆婆說的在理,那就讓婉兒過來看看吧。”女兒的幸福可比什么都重要,她也不顧啥傳統(tǒng)規(guī)矩了。轉(zhuǎn)頭看著兒媳道:“你去把婉兒叫來,記著,只讓她來,什么都別多說。”還是有些顧忌,就怕正好被聽去,讓人家以為自己家是沒規(guī)矩的。
起身,王蓮臉上笑意,懂的道:“知道、知道,我做事娘還不放心?呵呵,我去了什么都不說,就只讓婉兒過來就是了。”分寸還是有的,這可關(guān)系到女兒們的名聲,萬萬不能聲張。
等孫媳婦離遠(yuǎn)了,李奶奶看著李母,聲音不大的道:“寡居又如何,難道就不能活的輕松些?別自己給自己背包袱。你好好想想,這可是孩子一輩子的大事,難道你能夠忍受因為自己一時礙著傳統(tǒng)規(guī)矩、別人的看法,就讓孩子一生過的不快?”
自從丈夫離世,李母漸漸的就開始在意起別人的眼光,做什么也要在腦子里想想,這么做合不合符常情、會不會被人瞧不起。也幸好她倆兒子爭氣,女兒也沒不順心的,她才能很好的掩飾,不過,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李奶奶卻看的透。
她自己也是中年寡居,很能體會這個中滋味,所以時不時的便會開解一二。
另一邊,李清看著姐姐被嫂子帶走,本來也想跟著去看看的,但嫂子這次卻沒依。
李清略頓,想想之前外出時聽到的三言兩語,大概的猜測,應(yīng)該是姐姐親事的事。
她心情為之低落,要不了多久,也就這三兩年,姐姐就會離開這個家了,她們姐妹倆就會離開。
而她自己,也將在之后的幾年,離開。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度過一生,而這里,她卻只是有限的住客
李清的憂愁。
一個小姑娘太過早熟的思想。
這個年想來也過得并不好。她不知道姐姐被叫過去做下了什么決定,因為回來后李婉并沒說,即使李清問過幾次,她也只推脫,實在不行了,才道:“等及笄那天你就知道了。”話里充滿了悵意,又有幾分必然,很是矛盾。
李婉是十一月的生日,所以離及笄還有差不多一年,所以她也不必像那些生日早的,要準(zhǔn)備。
她一過了年就進(jìn)了縣城,忙著鋪子。
而最為煩躁的,就是她們二哥李典。
李典先前過了縣試、府試取了童生資格,這一次就直接參加七、八月份的院試。
千萬不要以為這樣就能輕松,老話講學(xué)如逆水行舟,不進(jìn)則退。李典他過了大年初五就開始閉門苦讀,偶有閑余也是邀了同門辯學(xué),一干雜事并不操心。
等差不多是五月份,掐著指頭就能算起來日子,這時候很多事情也得開始預(yù)備了。當(dāng)然了,這些雜碎的事,不管是向本縣禮房報告,還是請稟生保結(jié),都不需要李典親自出面。為了弟弟能夠在這最后的時間里有更多的時間溫書,這一切都是做大哥的李晨跑前跑后。
————————————
他們叔叔所在縣城,地處府城十五里外,駕馬車只需一個時辰,所以早在考試前十天,李典就借住過來。府城里的客棧,因為院試,貴的要死,還老是租不到,為了方便,他是住叔叔家的。
考試前一天,李晨向東家請假,特地過來送弟弟考試。
院試那一天,全家人都一夜無眠,只有去考試的李典休息十足。出來見著所有人都頂著黑眼圈,他還取笑道:“我這去考試的都沒你們緊張。”
吃飯。并沒吃粥,就是怕在考場里尿急,水都沒讓多喝,為此,菜也燒的特別清淡,防止口干。
李典吃著,十分感動自己的嬸嬸這份貼心。
他們出發(fā)的時候,天還黑著,坐在馬車?yán)锏睦畹浞趴招纳瘢饷娴穆曇舾裢馇逦⑧⑧鸟R車蹄聲、時不時揮舞的馬鞭、兄長低沉的呼喝,劃過沉寂的清晨
吁~~,到了城門李晨勒緊馬繩,讓馬停下,自己跳下車,牽著馬到一邊排隊,等著進(jìn)城。
這天進(jìn)城的人挺多,有很多都是周圍的學(xué)子,為了院試來趕考。
進(jìn)城,尋了地方安置了馬車,就趕緊送弟弟去了考場。
從懷里掏出幾兩碎銀子給了弟弟,李晨叮囑道:“天氣熱,打點一下衙役,讓他們給安排個遮陽的位置。”彎腰提起籃子,遞過去:“這里面有糕點,都是家里做的,有咸的有甜的,餓了就著吃幾口。”
接過籃子,本來準(zhǔn)備進(jìn)去的,想想還是返身把糕點拿了出來,李典搖頭道:“還是帶點米吧,糕點萬一被誣陷成里面塞了紙條,按作弊處理就糟了。”即使不是,被那些差役掰開察看后,也完全沒食欲了。
李晨想想也是,尤其是弟弟如果中了,就更加的惹人眼。
“那你就自己煮點粥吃吧。簡單,也不至于煮焦了。”說著說著突然想起來了什么,從懷里又掏出幾錠碎銀子:“我之前打聽到,考場里是有人賣燒餅的,你拿銀子買幾個,就著粥吃。雖然餅不太好吃,但也是干貨,墊墊肚子,不至于餓著。”
李晨又掏錢出來,是怕不夠用,考場里面的,無論是餅也好還是水也罷,可不像外面賣的這么便宜,價格高的離譜,坑的就是這些讀書人。
不買也行,那你就等著餓肚子吧,不要以為自己帶東西進(jìn)去,他們這些衙役有的是名目把吃食給收走。
“知道了哥,我就先進(jìn)去了,你找個地方歇歇,別干站著等。”
“好,你進(jìn)去吧。”
————-——
這邊李典進(jìn)了考場,另一邊,留在家里的李母等人圍在一塊。
“也不知道順利進(jìn)考場了沒,會不會耽誤了時辰?”李母焦躁不已,在屋子里坐著渾身不安,就怕李典出了什么狀況,耽擱了院試。
“啊?”一下子把王蓮也給弄蒙了,她本來覺得丈夫那樣的人,不可能發(fā)生這樣的事。但太緊張了,傳染了婆婆的不安,心里跳個不停,老感覺有不好的事,王蓮擔(dān)心的道:“要不,我們?nèi)タ纯矗俊?
“好了,都安心些!晨兒那么穩(wěn)妥的人怎么可能犯這樣的錯?再說了,他叔叔嬸嬸也在旁邊,能不看顧些?”李奶奶到底年長,發(fā)話也能安眾人的心,這時候站了出來道。
想想大兒子做事的穩(wěn)妥,二叔、弟媳的仔細(xì),李母漸漸的安下了心。
可沒多久,又發(fā)愁起來,不確定的問道:“你們說······典兒這次能考中嗎?”
李典的成績,先生經(jīng)常夸贊,這次參加院試,先生也說過定然不差。但李母還是不放心,總覺得還有可能不中。擔(dān)憂不已。
李清搖頭,堅定的道:“哥哥一定中,我相信哥哥。”
怎么可能會不中?哥哥這么聰明,學(xué)問也是一等一的,就連那些中了秀才的,也比不得。
“好了,別在這瞎擔(dān)心了。先生不是說了嗎,夠火候了,就安心的等消息好了。”李奶奶道。頓了下,又道:“就算這次不中又如何,孩子才多大,有的是時間,別人可都是二三十歲才中,也不稀奇。”
年輕,就是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