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對于女兒的到來,歡喜萬分,王老爺子眼睛都笑瞇著了,在大門外老遠就一把抱起外孫、外孫女,左右各一個,哈哈大笑,手里墊了墊道:“我的乖乖,都這么重了!”
說著臉湊過去,故意用胡子蹭了蹭外孫李棟。
外公的胡須在自己臉上蹭,癢得很,惹的李棟直推。
見了外孫推拒,王老爺子玩心大起,更加賣力的蹭。
李棟知道外公的“難纏”,不敢和他鬧下去,連忙求饒:“外公、外公最好了,快別蹭了,棟兒難受死了。”扭了扭身子,吭哧。
狠狠的又蹭了倆下,才饒了李棟,王老爺子瞪圓了眼,唬道:“恩?真的是外公最好嗎?”問道:“那怎么到這時候才來看外公呢?”
小沒良心的,都白疼了,居然這么久都沒來看自己。
王老爺子育有一兒一女,按說鄉下人最愛的還是兒子,不過他卻不,偏疼女兒。原因是,女兒的性子隨了他,從小就被帶在身邊,接觸的最多。
但兒子不,他嫌兒子脾性不夠爽朗,太溫和,就丟給孩子他爺爺奶奶帶。
之后兒子、女兒各有子女,順理成章,女兒的子女又和他最投緣,所以現在他最疼的也不是孫子,而是外孫、外孫女了。
“好了,你這死鬼,還不把孩子抱進去!大冷天的,別把孩子給凍著了。”王婆子伸手捶了老伴一下,推搡著進去。轉頭對著手里大包小包拎著的女兒、女婿嗔怪道:“來就來,帶什么東西!這不年不節的,別人瞧著了怎么看?”
雖然嘴里責怪,但心里還是暖洋洋的,女婿會做人,而且還是個尊重自己的。
女兒沒嫁錯!
李晨晃了晃拎著的酒,笑道:“沒買什么,這些酒是順路帶的,讓岳父冬日里每頓喝幾杯,暖暖身子。”朝著妻子手里努嘴:“還有些銀耳、紅糖,是給您吃的。都是些小東西,我們做兒女的一片心意,不費什么錢的。”
“你呀,每次來都買一堆,說了幾次也不聽。那銀耳我平常也吃,但一月里也就兩三次,你給我買這么多,哪里吃得了。”王婆子看了眼女兒手里拎著的滿滿一包銀耳、紅糖,心里高興的很,不為東西,為的是女婿的這片心意。
要知道,別人家就算女婿給買東西,也沒像這樣,給每個人的東西都恰到好處。
說著,眾人進了屋。
王蓮的嫂子秋英,將小姑、姑爺的東西接下,趕忙倒了幾杯熱茶,每人給了一杯:“快暖暖!大冷的天可別冷著了。”
李晨現在手都僵了,逆著北風駕車過來,難受極了,見了熱茶,伸手接過,也不怕燙,緊緊捂著。
嘶,那股暖流透過手,緩緩前進,直達心窩。
低頭喝了幾口,是姜茶,驅寒,一杯下去,才終于有了知覺。
楚秋英見妹夫杯子空了,趕忙過來加茶。
對著往自己空杯子里加茶的嫂子,李晨謝道:“謝嫂子。您別忙了,坐會兒歇息吧。”
從他們來,就沒見過楚秋英歇過。
給所有人又添加了茶,把茶壺放在桌上,楚秋英才有空回道:“不累。這算哪啊!”歇息了會兒:“好了,你和小姑陪爸媽聊會兒天,我去準備吃的。”風風火火的走了,動作爽利。
這兒媳婦是王婆子挑的,特意配兒子溫和的性子,一靜一動,相互補。
中午的時候,李晨陪著岳父小酒酌了幾杯,身子暖洋洋的,便駕著馬車離去。
倆孩子被抱去和表哥們玩,王老爺子這才有工夫和女兒說話:“說說,怎么今年也不往老父這兒走了,是不是沒時間理會啊?”
“瞧爹說的,不理會誰也不能不理會你呀,我這不就來了嘛!”知道爹心里有些不舒服,討好的走過去給爹捏肩,他老人家年輕做賬房,三十幾年,僵硬的很,捏捏舒服。
邊捏著,邊嘴里感慨道:“今年啊,也不怪您說,確實是我的不對。一件事連著一件事,先是我小姑的親事,之后又是小叔的院試,哪一件都不是能夠粗心大意的。間雜著一些零碎事,到現在才有功夫來,就這,還是因為小姑過幾天及笄來請客才有功夫的。”
說來,這一年確實忙碌,一件連著一件,忙著忙著,一轉眼,又要到年下了。
這次小姑及笄禮一完,順利的話會在今年年末定親,如果來不及,大概會放在明年年初,這樣一來,又是不得空閑了。
定親?王婆子奇道:“這么快,定的是誰家?”心里忖度,才十五,按理也不必這么急的定下,再說了,女兒小叔又才中秀才,好好尋摸,說不定能找個不錯的讀書人家。
對著自己娘沒瞞著,王蓮道:“定了,是縣城葉家。”
三個人選都告訴了婉兒,她自己選的是葉家,家里長輩也說了葉句身有殘疾,不過她依舊選他。
其實對于葉句,李母本還有擔憂,生怕他因為之前身健,現在落得殘疾,心理有障礙。不過有意見過幾次,便放心了。
葉句,因為無法舉業,便跟著父親后面做生意,早已經獨自一人打理一間雜貨鋪子,人非常的平和,說話舉止也得宜。李母比較滿意,見女兒也挑中了他,便答應了這件親事。
那個跛腳的?
王婆子皺眉道:“怎么選了他?你家小姑我也見過,樣貌周正、脾性溫和、處理事情也有主張,最是不錯的孩子了,就是配士紳家,也是能的。”和大多數人一樣,實在是想不通,怎么就把這么好的孩子給配了個跛腳的。
王老爺子卻不這么想,他瞇著眼道:“那孩子不過就跛了一只腳,又不是不能走路,除了這一條,其他方面可都是上上之選。那些士紳,家里人口眾多,妻妾成群的,看著風光,日子不一定好過。葉家那些產業,嫁過去不愁吃穿,也沒個妾室糟心。所以呀,選他,也很好。女兒那小姑人不錯,嫁給他以后,他肯定會珍惜的。”
想想也對,鄉下人家嫁人,就是圖的吃穿。
沖著這目的,葉家非常不錯,就算葉句跛足,但總餓不著,相反還富裕著呢。將來生了孩子,想讀書呢,就交給他舅舅培養,說不定在學業上有所造化,那樣也是非常的體面。
“你小姑及笄,就讓你哥哥、嫂子帶孩子過去,我和你娘這大冷天就不去了。”王老爺子發話了。
睜大了眼睛,手也不捏了,王蓮急道:“爹,你是不是怪我沒來看您啊?您放心,往后哪怕再多事,我也抽空過來!”以為爹是生氣,不高興去。
呵呵笑著,王老爺子轉過頭,點著女兒的鼻子,道:“哪里舍得怪你?實在是不巧,你爹我以前的東家過壽,這下子正好撞一塊兒了。東家又極力的邀請,多年的交情下來,不得不去。所以我才不去你們家的。”他哪里就會為了這點小事就生氣的。
“這樣啊。既然是老東家過壽,確實不巧,他對爹很不錯,您就去他那兒吧。我會和婆婆說的,就讓哥哥、嫂子帶著孩子去吧。”王蓮聽了,點頭應道。
老東家對她們王家有恩,也非常賞識王老爺子,賬本都是他經手的,要不是因為后來眼睛不好,看不清了,現在大概還在那做事呢。
后來她大哥成年,也是老東家介紹,到了一處綢緞莊子做賬房。
他老人家過壽,確實不能不去。
“蓮妹子,在這兒說什么呢?”推門進來,楚秋英對著自己小姑道:“你也不看看棟兒他們,剛剛吵著要見你呢。”
忙起身,聽了孩子吵著要見,王蓮就要出去。
一把按住,楚秋英笑著道:“好了,快坐下,我哄他們睡了,我們說會子話再去瞧吧。”
抄起茶壺,斟了杯茶喝了,嗓子舒服了的楚秋英問道:“你小姑這次是及笄,有沒有說人家?”頓了下,開口道:“我倒是認識一戶,很不錯,說來你聽聽。”
是她娘家那邊的一戶遠房親戚,家里就一個兒子,讀書也這么些年,還是個童生,家里便想著先定下,娶妻生子之后再繼續學業。
他們家里也富裕,田地夠嚼用,還有閑余,這條件很多人家都樂意的。不過他家卻想找個識字的。這難住了很多人,鄉下里就是男子認得幾個大字的都不多,更何況女子?再加上他又不愿意要做過女婢的,推了很多,現在媒婆都不愿意接他們家的喜錢了。
楚秋英回娘家,她娘說給她聽,當時她立刻就想到了自己小姑婆家的李婉。
那姑娘識字、溫婉,家里也是愛女兒的,嫁妝肯定不會薄。再加上,人也長得不錯,說來確實是自己那遠房弟弟心里的標準。
那時就按下心思,準備等小姑回來提一提。
她,也做回媒人。
看著嫂子搖頭,王蓮笑著道:“嫂子你可說晚了,我家小姑已經定了人家,再過幾天的及笄禮,那家會來觀禮。恩······今年年末或明年初,就會正式定下了。”
“哦,是嗎。我還準備把她說給我遠房弟弟呢!看來是我那弟弟福薄,晚了一步。”楚秋英沒想到,一點動靜也沒,就已經定下人家了。
“也不知道是哪家,居然能娶到婉兒。”不得不好奇。
“是葉家,以前是我家小叔的同窗,現在自己開著雜貨鋪子。”王蓮道。
楚秋英點頭,道:“很不錯,有間自己的鋪子。”她不知道這位說親的男子腿腳不便,很認真的夸贊。
既然已經說了人家,就沒必要繼續談論了,說了兩句,就把這話茬給丟了。問起楚秋英比較感興趣的:“我聽說你家小叔中秀才,還是稟生,每月里還有糧拿?”
“是的,我家小叔才學很好,院試排在前頭,算是一等,為稟生。每月里都是有錢糧拿的。”提起這個,王蓮一臉的高興。
楚秋英感嘆道:“年紀輕輕的,就中了秀才,不知道讓那些胡子一大把,還是個童生的人怎么想!”笑著贊道:“以你小叔這才學,將來中舉也不再話下,好好運作,也能找個官做。”
那樣子可就真的發達了。
王蓮心里也這么想的,不過嘴里謙虛的道:“還不清楚呢!他自己也說現在鄉試的話,火候不夠,得再等幾年。”頓了下,還是有些忍不住自夸道:“不過我小叔年紀還小,就算再學個三年五年的,那時也還年輕著呢!”
可不是嗎,就算五年后,李典也不過才二十一,到那時中舉,也是非常年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