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這番景象,看著這蕓蕓衆生如此篤信這顆老槐樹,讓趙鼎元不免啞然失色。
既然白天人來人往把這裡圍得水泄不通,根本無從下手無法查明真相,看來只能等到晚上再行動了。
“道寵,我們走!”
於是乎,趙鼎元帶著道寵,從人羣中擠了出來。
如今天色尚早,趙鼎元打算在這周圍到處走走,熟悉一下地形,看一看有沒有什麼意外收穫。
“喂,小兄弟,剛出爐的烤紅薯,熱乎著呢,要不要嘗一個呀!這可是咱下槐村的特產,很多人來這裡都喜歡嘗一口,不好吃不要錢,你要不要來一個呀?”
距離老槐樹不遠的路口處,一位佝僂著腰的老奶奶支著一個燒烤架,正吆喝著賣烤紅薯,見趙鼎元從旁邊路過,於是殷勤地介紹著自己的小買賣。
“好吧!給我來一個吧!”
趙鼎元從腰包裡掏出五元紙幣遞了過來,點了一個不算太大的紅薯。
其實這會兒趙鼎元並不餓,雖然這烤紅薯還挺香的,但趙鼎元的也並不眼饞。
趙鼎元之所以掏錢買這個紅薯,一是因爲他看這老奶奶這麼冷的天都在外面討生活著實不容易,看著挺讓人可憐的;二是因爲他想通過買她的紅薯,藉機向她打聽一點事。
畢竟趙鼎元看著老奶奶面善,應該是個老實本分的厚道人,興許能回答自己幾個疑問。
“奶奶,能問您個事兒麼?”
趙鼎元一邊看著老奶奶熟練地翻烤著紅薯,一邊很客氣地開口詢問。
“什麼事兒?說吧!”
老奶奶低頭忙祿著,簡單地應了一句。
“我是在網上知道你們下槐樹的,知道你們這老槐樹的,所以算得上是慕名而來。聽說你們這老槐樹靈驗得很,只要你們虔誠的信仰它,每年給它足夠的供品,它就會保佑你們風調雨順平平安安;反之,如果你們不這樣做的話,它就會大發雷霆,給你們帶來災難,甚至是死亡。這件事是真的嗎?
當然,我這也是道聽途說,不知道是否屬實,還望奶奶不要見怪,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當我沒問……”
“嗯…… 好吧!既然小夥子這麼誠心誠意問到我這老不死的,那麼我也不怕把實話告訴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不要到處亂說喲!”
聽到趙鼎元如此一問,又見趙鼎元非常彬彬有禮,又很是豪爽地塞給自己五塊錢,都不需要自己找零,於是老奶奶埋頭思考了一小會兒,打算向他透露一點真相,不過卻不讓他到處亂說。
“嗯!奶奶放心吧,我一定守口如瓶,絕不到處胡說?!?
趙鼎元眼神堅定,重重地點了點頭,答應她提出的小小要求,打消她的顧慮。
“唉~ 確實如外界傳言一般,這老槐樹可邪門著呢,要不是我一把年紀,黃土都埋到脖子了,我纔不敢對你說這些呢。
打我小時候記事起,這老槐樹便生長在這裡,和現在一般大小。不過那時候這棵老槐樹很普通,除了比一般的槐樹長得粗壯些倒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那時候這老槐樹底下還有很多各種各樣的野草和灌木叢……
不過在幾年前這棵老槐樹突然發生了天大的變化,它底下的野草灌木全都枯死消失,只剩下光禿禿的泥土。但它本身卻越發蔥鬱茂盛,枝繁葉茂煥發勃勃生機,最不可思議的是這棵老槐樹居然寒冬臘月都不落葉,而且槐花開得格外絢爛,比臘梅還要能抵抗風霜冰雪的摧殘。
自那以後,村民們便以爲這是一棵神樹,能夠保佑我們風調雨順健康平安,於是自發地紛紛拿著東西去祭拜它。說來也巧,當年我們村還真是風調雨順,沒什麼大災大難,於是村民更加篤信這老槐樹裡面住著神靈,把它當做神仙一樣祭拜供奉。
不過我們村本來就很窮,我們家更是窮困潦倒,那一年我家老頭子拿不出什麼東西去孝敬它,於是當天跑去這老槐樹底下磕頭懺悔。不過離奇的是,第二天我家那老頭子便突然在家中暴斃而亡,死狀異常嚇人,誰也查不出死因來。因爲我家老頭子那時候身子骨很是硬朗,又沒什麼隱疾之類的。有些村民就說是我們家沒有拿東西孝敬老槐樹,所以被神靈降罪懲罰了,因爲當時沒有拿東西祭拜老槐樹的村民無不慘死家中……
於是這老槐樹被越傳越神,它的胃口也越來越大,村民們每年需要給它供奉的祭品也越來越多。不過爲了能夠平安無事,能夠不被老槐樹懲罰,全村人依然咬牙堅持,想盡辦法搞到祭祀物品來孝敬它。否則,一旦老槐樹不滿,我們就要遭殃了。
其實很多人是敢怒不敢言的,如果誰要是敢說老槐樹的壞話被村長等人知道的話,便會告訴把這個人的姓名老槐樹,到時候這個人就要倒了血黴了。
所以,爲了交納老槐樹的祭品,我這把老骨頭不得不大冬天的還跑出來做起這小買賣。也虧得現在我們村出名了,來到此地的遊客越來越多,所以我還能勉強維持生活,要不然的話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呢!”
老奶奶一邊低頭翻烤著紅薯,一邊平淡無奇毫無波瀾地講述著此事的來龍去脈。想必是她活了大半輩子已經看透了,對這些天災人禍已經淡忘到能夠一笑置之了。
“喂!王大媽,剛纔在嘀嘀咕咕說什麼壞話呢,信不信我去老槐樹神那兒告你狀去,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這時,一個尖嘴猴腮,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突然從不遠處走過來,警告這個老奶奶不要閒言妄語,否則就要讓她好看。
“噢!是村長??!老婆子哪有亂說話,不過是給這個年輕人介紹我家地瓜呢,哪敢講槐神的壞話,想必是您聽岔了吧!”
老奶奶見到那一貫狐假虎威,沒少幹壞事的村長走過來,趕緊停下手中的翻烤紅薯的夾子,恭敬第迎上去替自己辯解。
“最好是這樣,諒你這把老骨頭也不敢造次。這個紅薯烤得不錯,我要了!”
村長頤指氣使地威脅了一頓老奶奶,見架子上的紅薯烤得外焦裡嫩香氣四溢,於是直接便給搶走了。
“額…… 好吧!既然村長喜歡,那是我老婆子的榮幸,這紅薯就送給你了?!?
老奶奶見明明給趙鼎元烤的紅薯被村子奪去了,想要追回又欲言又止,爲了不得罪這地方一霸,老奶奶只得隱忍不言,陪著笑臉將這尊“瘟神”打發走。
“小夥子,實在對不住啊,奶奶我再給你烤一個,烤一個更大一點的?!?
老奶奶面露愧意地看著趙鼎元,然後從袋子裡挑出一個大個的紅薯重新給趙鼎元烤上,以此彌補自己的趙鼎元的損失。
“沒事兒,不礙事兒?!?
趙鼎元尷尬地笑了笑,並沒有多說什麼,並沒有責怪老奶奶的意思。
剛纔村長上演的這一幕,作爲旁觀者的趙鼎元,若是依照他往日的脾氣,自然是看不下去會給村子一頓胖揍。
不過自從與師父在地府受難回來以後,趙鼎元漸漸在師父身上學會了更深層次的隱忍,嫉惡如仇的脾氣也收斂了,對有些事情只是一笑置之。
不過這並不代表趙鼎元好欺負,並不代表趙鼎元會放過這個爲虎作倀助紂爲虐的混蛋村長,只是現在時機未到不能打草驚蛇。所以趙鼎元便隱忍不發放任這混賬東西欺負弱小,放任他得意洋洋大搖大擺的離開此地繼續去“視察”其他地方。
“嗯!小夥子,烤好了,拿去慢慢吃吧,歡迎常來呀!”
不一會兒,老奶奶重新將一個大個紅薯烤好了遞給趙鼎元,同時感謝他的光顧,期待趙鼎元常來光顧自己的小生意。
“嗯,好的,謝謝奶奶!”
趙鼎元接過她手中的紅薯,面帶微笑微微點頭,向老奶奶致以謝意。
說完,趙鼎元放好紅薯便帶著道寵自路口離開,打算去周圍查探一番。
“唉~”
趙鼎元走出不遠,耳後傳來老奶奶的哀嘆聲。
這聲嘆息,既有來自生活不易的哭訴,亦有對世道人心的無奈控訴,更有對這老槐樹無盡的仇怨。
接下來,趙鼎元帶著道寵在這下槐村周邊逛了一圈,希望能有什麼新的發現。
不過,令人失望的是,他們並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從來不曾停歇,轉眼間趙鼎元總算捱到了天黑,現在是該他有所行動的時候了。
“走,咱們現在去看看那老槐村究竟有何古怪。”
趙鼎元叫上道寵,趁著天還沒黑盡,趕緊往老槐村的方向趕回去。
所幸,今晚雖然沒有月光,但還不是很黑,倒是能夠勉強看清物景。
趙鼎元是修行人士,身體素質非常人可比,眼睛自然是比常人更看得清楚明亮些。至於道寵,那就更不必說了,這貨天生的夜行動物,眼睛自帶夜視功能,再漆黑的夜晚對它來說都是小菜一碟,更何況它還不是普通的貓咪。
於是乎,趙鼎元與道寵順利地趕到老槐樹附近,打算先隱藏起來,看一看這裡有沒有什麼異動。
“誒,主人你看,前邊那個鬼鬼祟祟的人好像是今天那個村長,他正向那棵槐樹的軀幹走去,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壞事兒?!?
自帶強大夜視功能的道寵看見一個人打著燈正向老槐樹走去,道寵自然認得此人,正是今天那個欺負老奶奶的混蛋村長,它對此人的印象很深,所以一下子便認出來了。
“嗯!確實不錯,是這個混蛋,咱們稍安勿躁,看一看他到底要搞什麼名堂。”
趙鼎元順著道寵所說的方向看去,自然也認出了這個混蛋,於是讓道寵貓著別動,免得打草驚蛇。
不遠處,老槐樹底下,混蛋村長放下燈光微亮的手電,跪倒在祭壇邊,嘴裡唸唸有詞,正三拜九叩地向老槐村施行大禮。看著煞是虔誠無比,堪比長伴青燈古佛的虔誠信徒。
“村長,你有什麼事嗎?有事快奏,無事快滾,別打擾我清修。”
突然,清風拂過,老槐樹花枝招展,垂下一枝輕輕地敲打了一下村長的後背,樹幹內部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像是這老槐樹開口說話一般,這聲音滄桑悠長,卻又夾雜著一絲不耐煩的嗔怒。
“稟報槐神,今天來的遊客絡繹不絕,咱們的收入頗豐??!還是您有眼光,居然通過互聯網宣傳自己,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遊客來到我們村,爲我們村帶來了不菲的收入呀!
您看這些收入該怎麼分,還有您打算賞多少分成給我呀?”
村長跪在地上唯唯諾諾地向老槐樹彙報工作,同時戰戰兢兢地向它討要分成辛苦費。
“給我好好幹,酬勞一定少不了你的,只要你把我伺候好了,我保證你,保證你們村平安無事,如若不然,哼!你應該懂的……”
老槐樹垂下嫩枝敲打村長的腦袋,對他的工作很滿意,鼓勵他繼續爲自己服務,同時也不忘對他威脅警告。
如此一套恩威並施的妙計,也虧得這老槐樹想得出來,看得出來這老槐樹的“智商”倒也蠻高的嘛!
“對了,今年冬天的祭品還要不要繼續上漲?請槐神定奪?!?
完全屈服於老槐樹淫威的村長,對其言聽計從,甘願做其鷹犬走狗。事無鉅細均聽其便,現正與其主子合計上漲今年冬天祭祀品的數量。
“當然要漲了,現在物價都漲了,不漲我吃什麼?難道吃你麼?”
老槐樹的回答很堅決,不容置疑,不敢否定。
“嗯…… 我這就下去安排!”
村長聽到要吃自己的字眼嚇得兩股戰戰,半天才嗯了一聲,然後掙起身又拜了拜他的主子,便灰溜溜的離開了。
“呃…… 他們說了什麼,我沒聽清,能幫我複述一便嗎?”
由於距離有些遠,而且村長由於害怕聲音又壓得很低,所以趙鼎元沒有怎麼聽清他們之間的談話內容。待村長走遠老槐樹沒了響動後,於是趙鼎元懇請聽覺靈敏的道寵幫自己複述一遍剛纔這狼狽爲奸的一段談話。
“好的,沒問題 他們說的是……”
道寵點了點小腦袋,貼在趙鼎元耳邊將剛纔這段的談話一字一句地複述給趙鼎元。
“額…… 等等,好像又有人來了,不過這次好像不是剛纔那個村長?!?
道寵的複述接近尾聲之餘,突然又有兩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正向這老槐樹這邊趕來。手裡同樣拿著照明物件,不過看樣子應該不是剛纔那個村長。
“別慌,繼續靜觀其變,咱們伺機而動!”
趙鼎元將探出頭的道寵拉了回來,讓它別亂動暴露了位置,繼續執行剛纔的計策,待時機成熟再展開行動雷霆出擊。
在朦朧夜色下,只見此二人打著手電,揹著兩個大書包,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玩意兒。他們走得很慢很輕,生怕驚擾了什麼,害怕被別人看見。
但是,他們的一舉一動皆被趙鼎元與道寵盡收眼底。
“你說這大晚上的咱來這裡究竟是爲了什麼?況且這麼邪門,你難道沒聽說過前些日子有幾個膽大的遊客夜晚來此地慘死在樹下了麼?你說咱們會不會有危險啊?”
走著走著,其中一個膽小者猶豫不決逡巡不前,嘮嘮叨叨說個不停企圖勸那個膽子較大的夥伴放棄此行。
“爲了什麼?當然是爲了真相,當然是爲了找出幕後黑手,我是科學工作者,我纔不相信有什麼神呀鬼呀之類的無稽之談。我想這一定是有人在幕後搞鬼,咱們一定要揪出兇手,讓真相大白於天下,讓村民們相信只有科學纔是他們應該崇信的。你作爲我的助手,你應該比其他人更清楚,所以你得幫我?!?
走在前面的膽大者回過頭來,不厭其煩地勸說他的助手要相信科學,幫他揪出真兇,還事實一個大白真相。
“好吧!姑且信你一回吧,不過你可不要坑我喲!”
面對對方的軟磨硬泡,這個助手終於穩下心來繼續跟著前進,不過還是有點心虛發毛。
“咱們應該怎麼做?”
到達老槐樹腳下,助手放下揹包,詢問他的導師下一步應該怎麼做。
“先把傢伙什都拿出來吧!我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
膽大的導師一邊拿著手電圍著老槐樹轉悠,一邊吩咐助手準備好傢伙什。
接著,助手打開揹包,拿出一堆東西,其中有小斧頭,小鋸子,丈量用的捲尺,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專業裝備。
“把卷尺拿過來,我要先量一下這棵老槐樹的樹幹周長,你爬上樹去採幾朵花,截取一端枝條下來咱們帶回實驗室研究?!?
導師一邊熟練地操作著捲尺丈量著老槐樹的粗細,一邊吩咐助手藉助攀爬工具上樹去採集實驗樣本。
“是何人擾我清修,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突然,寂靜的夜晚響起一陣不和諧的怒喝聲,這聲音很低沉,但卻讓人不寒而慄。
“啊…… 有鬼呀!”
還沒爬到第一個樹叉的助手突然聽到從樹幹裡傳來這恐怖的聲音,雙腿顫顫發抖不聽使喚,立馬從樹上摔了下來,接著大聲慘叫遇到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