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漆黑細長的觸角越伸越長,不一會便全部伸了出來,繼而化成一團黑溜溜的東西。那東西長著兩只細小的眼睛和一個長著尖銳牙齒的嘴巴卻沒有鼻子和耳朵。只有一個頭的怪物。看上去便讓人自腳底冒出一股寒意。
這時從外面傳來一聲嘎然而止的尖叫聲。
張塵死死地盯著那幾團黑漆漆的怪物,臉上已經滲出了一臉的汗水,但他卻無暇去擦。
那幾只拳頭大小的怪物都咧著嘴,呲著尖銳的牙齒與他對視著。
張塵雖然認得出來這符紋是五鬼驅魂符,卻不知這五鬼長什么樣。此刻一看到這種讓人直惡心的怪物,登時一股寒意便冒了出來。
忽然,張塵猛地把手里的符紙往楊秀兒后背拍去。
那些怪物卻對這符紙十分地恐懼,看到這黃*色的符紙進他們蓋來,連忙發出一陣陣刺耳的尖叫聲逃了開來。
“啪”的一聲,符紙便貼在了楊秀兒光潔的背上,陡然發出一陣微弱的紅光,便熄了下去。
這時那些原本逃了開去的五只怪物,此刻卻朝張塵投來了極其怨毒的目光,緊接著便一躍而起以極快的速度分別從張塵的手腳鉆了進去。
緊接著便有幾個鼓起的包在他身上胡亂地跳動著。
“啊!”張塵猛地張大了嘴,發出一聲極其凄厲的慘叫聲。那怪物剛一進入他的身體便在他身上各處亂竄起來,每到一處都撕心裂肺地痛。
張塵全身瞬間便劇烈地顫抖起來。整個人瞬間便倒了下去,全身已經崩成了一塊,臉上也是鐵青一片。
一個身影猛地朝他撲了過來,便要把他扶了起來。
“不要管我,把秀兒拖出去。”張塵顫抖著把伸到他面前的手拍了出去,艱難地道。
“好。”楊大春看向張塵,見他一臉決絕的樣子,稍一猶豫便轉過身去把躺在地上的楊秀兒抱出了陣外。
這五只怪物在張塵的身體里一陣折騰,卻把他折騰得痛不欲生。
衣服上仿佛有人在上面彈奏著什么一樣,那鼓包此起彼伏,只看上一眼便讓人頭皮發麻。
“哥,他,他這?”蘇曉婉望著張塵身上不斷起起落落的鼓包顫著聲音問道,一張俏臉已經變得煞白,牙齒更是不停地打顫。
蘇向榮此時也沒好到哪里去,他哪里見過這樣恐怖的場景,身體也在不斷地顫抖著,一雙手更是緊緊地抓住了衣擺。
楊大春心思急轉,卻想不出一個可行的辦法出來。用符鎮壓肯定是不行的,這時那五只怪物已經進到了張塵身體里,用符只會讓它們更加地暴躁。這樣,張塵只會死得更快。
他同樣也沒見過這種怪物,此時已經慌了手腳,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張塵在痛苦地掙扎。
張塵掙扎了一會,一個支撐不住便倒了下去。這一倒剛好壓在了玉嬰上面。陡然玉嬰上面冒出了一縷縷的黑煙,這黑煙一出來便順著張塵的鼻子嘴巴鉆了進去。
這時張塵身體里的五只鬼物躁動得更厲害了。隔著衣服都能看得它們在身體里竄動跳躍的痕跡。一陣陣慘叫從張塵嘴里發出來,從未停止過。一聲接一聲,一聲慘烈過一聲,直看得周圍幾人頭皮發麻卻又無計可施。
楊大春咬了咬牙,準備進入陣里,卻被張塵一聲大喝硬生生地止住了腳步。那一聲“滾!不要進來!”猶如晴天霹靂,直震得他心里發顫。
蘇氏兄妹怎么也不會想到會看到這樣詭異的情形,害怕得不知所措。
張塵體內的五鬼劇烈地跳動了一會,仿佛被什么東西引誘到了,齊向張塵喉嚨處竄了上去,不一會一只只拳頭大小只有嘴嘏和眼睛的圓形怪物便從嘴巴里擠了出來。
這幾個鬼物個個都呲著牙,目光狠毒地看著周圍的人,呲了一會牙便迅速向玉嬰竄了過去,張著尖銳的牙齒便向玉嬰上面咬了過去。
一時間玉嬰身上全掛滿了這些黑不溜揪的東西。只見這此東西仿佛遇到了什么美味的東西,瘋狂地張著大嘴,一口一口地咬著。
但任憑它們怎么瘋狂地咬也沒咬動分毫,反而是身上不斷落下黑漆漆的灰來。地上的灰越落越多,那些鬼物的身體就會變得越小,最后“噗”的一聲消失了。
張塵自從那幾只鬼物離開他的身體便癱倒在地上,剛才絕對是他有生以來的惡夢,每一個鬼物跳躍竄都帶來撕心裂肺的痛楚,每一下都會痛不欲生,可偏偏又死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感受著這些怪物在自己體內瘋狂肆虐,想來千刀萬剮也頂多是這樣了。
他現在全身都在劇烈地顫抖著,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楊大春猛地跑了過來,握著張塵的手,幾乎都快要哭了出來:“咱們回家,不弄這個了。回家。”
張塵顫抖著聲音艱難地道:“不行,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秀兒死在我面前。就像當初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那墓穴里去送死一樣。大春,答應我,把計劃執行下去,不用顧忌我的安危。真的。”
楊大春猛地朝他吼道:“可是,可是你會死的。你死了我怎么跟你爸媽交待。你雖然入不了族譜,但他們這些年可是一直都在暗地里照顧你的啊。”
“呵,爸媽,我只是一個有爸媽的孤兒。我的心早已經死了。反正也入不了族譜,若是我死了,就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吧。最好是面臨大海背靠青山的地方。我心愿便足矣。”張塵凄然道,不知何時一顆眼淚悄然從眼角滑落下來,拖出了長長一條淚痕。
“不行,我不能讓你去送死。秀兒已經回不來了,我不想把你也搭進去。你是我楊大春這輩子唯一的兄弟啊,你明白嗎?”楊大春幾乎是吼了出來。
張塵勉強咧起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輕聲道:“我明白,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是秀兒現在危在旦夕,如果我不去救他,她肯定就會死的,那些人志在取她的魂魄,到時不知又要受到什么樣的折磨了。這樣,即使我活著也會一輩子活在內疚之中。到那時即使想補救也沒有辦法了。”
蘇向榮和他妹妹仿佛也勾起了什么傷心的往事,眼淚也涮涮地掉了下來,變成了個花貓臉。
楊大春不再說話,只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呆呆地看著面前的地面,好久好久才幽幽地嘆了口氣,道:“好吧,就按原先說的做,如果你真的死了,我就提把菜刀找上門去,即使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們,讓他們下去給你陪葬。”
張塵眼中有些欣慰,只笑而不語。
楊大春看了張塵一會,轉身便帶著蘇向榮出去了。
張塵躺在地上直勾勾地看著天花板,一滴眼淚又悄然滑了出來。
在他的記憶里父母的影子是很遙遠的,遙遠到他幾乎都看不清他們的身影。自他記事以來就從來沒有一天在家里呆過,一直在廟邊的小屋子長大,雖然他們每個月都會讓大春帶些錢過來,但他寧愿和家人一起,哪怕沒有任何的零用錢。
這是他心底的痛,不愿輕易提起。
太陽漸漸地升了上去,陽光透過陽臺照在張塵身上,竟有些燥熱。
張塵轉過頭朝玉嬰看了過去,它旁邊正撒了一地的黑粉末。那正是五只鬼留下的。有一種很奇怪的味道,很臭,但又說不上來是什么味道。
“喂,你還好吧?”蘇曉婉蹲到他面前關切地問道。
“你看我這樣像好的樣子嗎?”張塵苦笑著道。他甚至都不敢動一下,因為動一下都會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楚。
“那,我扶你到床上休息吧。地上怪涼的。”蘇曉婉道。
張塵微微點了點頭。
蘇曉婉經過張塵的同意之后便府下身子來,把張塵扶了起來。
張塵頓時感覺到全身都有如針扎一般的痛,痛得他直冒冷汗,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蘇曉婉連忙停下問道:“能行嗎?”
“沒事,沒事。”張塵咬著牙關道。
蘇曉婉把張塵扶到了一間屋里,到了床邊便扶著他躺了下去。
張塵一躺下便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又看了看這滿屋子的女孩子家的裝飾品,笑道:“這是你房間嗎?好漂亮,好香。”
“嗯,是我房間,怎么樣,是不是比地板舒服多了。”蘇曉婉喘著氣道,小臉有些微微的紅了。看上去更是嬌俏可人。
若是在平時,張塵說不定還會跟她開幾句玩笑,但現在他是真沒這心情。但愿秀兒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你們真的是風水先生嗎?”蘇曉婉試探著問道。
“怎么了,這有什么疑問嗎?是不是沒見過這么差勁的風水先生。”張塵苦笑著問道。
“這倒不是,只是我看外面的那些算命的都是七老八十的,你們,你們這也太年輕了些。”蘇曉婉撇了撇嘴道。
“老的也可能是招搖撞騙的,年輕的也不一定就是假的。這個就要看他手里有沒有真本事,不是看年齡的。”張塵道。這世俗之見真是害人不淺。
兩人又聊了會天,蘇曉婉挑了些輕松的事情講給張塵聽,張塵也樂得做一個聽眾。張塵聽她說著她的趣事,心底的憂傷慢慢地消散了,身上被五鬼折騰帶來的傷似乎也沒那么痛了。
張塵看著蘇曉婉的俏臉,不由得笑了,這似乎也是個開心果呢。
不知不覺大半天的時候就過了,臨近傍晚時分楊大春和蘇向榮才提了幾大包東西氣喘吁吁地回來了。
楊大春放下東西便來到張塵面前,說道:“開始吧。”
張塵神色復雜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