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幾日,洛璃與百里燁規劃好整個計劃步驟,一早入宮,正要去找洛琉商議,卻被軒轅珍攔住了腳步。
“洛小姐好興致,一大清早就跑到宮里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宮里省親回來的妃嬪呢。”
先下日頭尚早,洛璃因而沒甚么火氣,由著她冷嘲熱諷,心道,她左不過這點本事,干脆懶怠與她爭論。
于是盈盈謁禮,唇邊的笑容完美的就像是練習過一般:“并非洛璃好興致,而是皇后娘娘喜歡與洛璃說話,娘娘說自兒個宮里都是些忘恩負義,慣會拜高踩低的,與他們談不上。”
心里雖是想著不與她費話,可到底還是指桑罵槐將她說了一番,畢竟這女人是真的討人嫌,不怪洛璃煩她。
她果然氣的瞪大了眼:“大膽洛璃,你說誰忘恩負義,拜高踩低呢!”
洛璃大方一笑:“可不是我說的,是皇后娘娘親口說的,”她看著軒轅珍氣急敗壞的樣子,益發覺得好笑又解氣,因又道:“長公主真是心疼下人,娘娘左不過說下人幾句,長公主便這樣生氣,可見長公主是個極好伺候的主子,可是你們有福氣了。”
她沖著軒轅珍身邊的幾位小婢露出了笑容,她心知軒轅珍一向嬌縱,脾氣暴躁,跟在她身邊的下人每每瞧她的臉色做事,莫說稍有不甚,便是她心情差些,便拿著宮人們動輒打罵,若說她是最難伺候的主兒,也不為過。
“本公主待下人自然好,跟著本公主,甚么珠寶首飾本公主舍不得打賞的。”
軒轅珍倒是頗為驕傲,一時還沒聽出洛璃話中諷刺的意思。
一旁有一位小婢,靠的不近,看來沒甚么身份的樣子,瑟瑟的與身側的小婢低語:“身上都沒一塊兒好肉了,空有些珠寶首飾有甚么用……”
不知是軒轅珍耳尖還是甚么緣故,她竟聽到了這些話,回過身去抬腳就向小婢踹去:“你個吃里爬外,不知好歹的東西,竟敢跟著賤/人一塊兒編排本公主!”
她的那句“賤/人”說的分外大聲,分明就是說給洛璃聽的,洛璃也不惱,只是看那小婢給她幾腳踹的失了魂似的,因而淡淡道:“長公主責打奴婢可是犯了宮規,給皇后娘娘知道,只怕又要挨板子。”
軒轅珍轉過身,悻悻的瞪她一眼:“你少拿母后壓我,她如今還不是……”
她正要說下去,神情卻猛地一怔,洛璃心疑便回過頭去,見是洛琉站在身后。
“大清早吵甚么!”
洛琉冷冷的看了軒轅珍一眼,
軒轅珍不情不愿的給洛琉謁了禮:“妾宮里的婢子不乖,正教訓呢。”
洛琉淡淡掃一眼那小婢:“要教訓回宮去,不成體統。”
軒轅珍雖然不服氣,但礙于洛琉的身份比自己高,只得悻悻的帶了人回去。
她一走,洛璃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姐姐怎么來了?”
洛琉拉著她邊走邊道:“我怕你出事。”
洛璃淡淡笑道:“你怕她為難我,她還沒那個本事。”
洛琉與她一路行回宮里,洛璃潛開眾人,將自己與百里燁密謀之事皆告訴她,她一時大為驚訝:“你未免也大膽了,百里燁竟然肯答應你?他做事最是妥帖謹慎,怎么肯輕易答應你?”
洛璃抿唇一笑:“我自然有我的辦法讓他答應。”
洛琉低下頭,似乎在想著甚么,洛璃輕聲道:“姐姐,只要你肯同意,我也有辦法說服太子。”
她淡淡一笑,洛璃知她擔心甚么,便又道:“皇后身邊有一個楊清蕤,她倒是不錯,你不必擔心皇后。”
洛琉靜靜抿一口茶,遲疑道:“隨你就是,我是為我好,我自然會配合。”
這日晚間,軒轅昊被皇后叫走,洛璃用過晚膳便出宮了,打算回府中收拾一番,到宮里小住幾日,再與洛琉和軒轅昊商量助洛琉出宮一事。
軒轅昊回來的時候臉上掛著淡淡的失落,洛琉因為白天與洛璃說了許多事情,自己也累,并沒在意軒轅昊的反常。
倒是軒轅昊,今夜主動倒了一杯茶給她:“你口渴么?喝這香茗是新貢的,你嘗嘗吧。”
洛琉接過杯子,卻并沒喝,只是道:“你今日怎么了,和皇后娘娘說話累著了?”
“沒,”軒轅昊抬一抬手:“我有話想跟你說。”
洛琉淡淡道:“那你就快說,今日和璃兒聊的久了些,我有些累了。”
軒轅昊乍一聽洛璃的名字,便道:“我今日一天都沒見到璃兒,她好不好?”
洛琉“嗯”了一聲:“你明日就能看見她了,她要進宮住幾日。”
“當真?”
軒轅昊突然激動了起來,洛琉便笑道:“當真。”
她見軒轅昊本笑得高興,突然眼神又黯淡了下來,心下奇怪,卻又不想打探人家的心事,因是問道:“你方才有甚么要和我說?”
軒轅昊怔怔的盯著她看了一會,看得她渾身不自在,她便錯開眼,端起方才軒轅昊遞給自己的香茗。
才遞到嘴邊,正要張口喝下去,卻被軒轅昊一下打落。
“別喝!”
杯子碎了一地,洛琉疑惑的看了眼地上的碎片,又抬頭看著軒轅昊,她覺得有些許的惱怒:“你要做甚么?”
軒轅昊的手還懸在半空中,連忙收了回來,解釋道:“我不過看香茗的涼了,怕你喝了鬧肚子。”
洛琉輕輕覷他一眼:“你今日怎么這樣怪,皇后娘娘究竟和你說了甚么?”
他支支吾吾道:“左不過就是傳宗接代的事情,我聽得煩了,估摸著你也煩了。”
洛琉微嘆一口氣:“讓人把地上收拾了,我先去睡了。”
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和軒轅昊生活在一起,哪怕只是裝夫妻。
軒轅昊只是怔怔的盯著地上的碎片,他完不成母親的要求了,他娶不了洛璃了。
第二日,洛璃果然入宮了,她因為伺候洛天成費了些時間,故而入宮時已經是臨近晚膳時分,然而軒轅昊卻因故被皇后叫走了,二人便如此錯開。
洛璃奇怪道:“最近皇后娘娘怎么天天叫走太子呀?”
洛琉一邊吃著東西,一邊道:“誰曉得呢,不過今日皇后召見我的次數倒是少了許多。”
洛璃也是有一下沒一下的動著筷子:“既如此,那只能明日再與他商量了。”
用過晚膳,姐妹二人又聊了些許各自幼年時發生的趣事,到了晚間,洛琉便差人帶著洛璃去了東配店,自己則留在房中等軒轅昊回來。
她滿心都是疑惑,最近軒轅昊看自己的神情越來越奇怪了,似乎含著歉意,似乎又像是有事相求,她知道這些一定與皇后有關系,因而一定要找軒轅昊問清楚。
未央宮里,軒轅昊正要跪安,卻被皇后攔下:“喝了這盅燕窩再走也不遲,你瞧你去錦州這段日子瘦了多少。”
軒轅昊看著楊清蕤端著燕窩走來,心下突然想到了洛璃,她現在應該入宮了吧,是不是在跟洛琉偎在一起頑兒呢?還是已經睡下了?
洛璃這樣好頑的性子,又是個夜貓子,這會子鐵定是沒睡下,他一會兒一定要去看一看她。
正想著,突然聽見一聲巨響,回過神來卻見楊清蕤打翻了燕窩,他微微一蹙眉,正要生怒,皇后卻比他更惱怒:“你素日手腳不是利落的很嘛,今兒是怎么回事?”
楊清蕤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也不好小意辯解,只是道:“婢子該死!婢子該死!”
軒轅昊見她被唬的磕頭如搗蒜,心下想著她是洛璃的人,因而放軟了聲兒道:“罷了罷了,燕窩哪里沒有,我回宮去吃也是一樣。”
說罷正要起身向皇后跪安,皇后卻道:“昊兒慢些,母后給你喝的可是貢上的血燕,如今好的血燕十分難得,可不是你宮里的官燕能比的。”
她頓一頓,招呼下人再端一盅上來,見軒轅昊面上微愣,便又道:“你先用著,母后教人給你宮里送去,你也送些給洛璃,女孩子用這個補身子是最好的了。”
軒轅昊愣了愣,一聽洛璃的名字,便趕忙端起燕窩吃了進去。
皇后鳳目微微一閉,嘴角不經意間泛起一絲欣慰而詭異的笑容。
軒轅昊很快回到宮里,第一件事就是去洛璃所在的東配店找她,他遣開宮人,在門前敲了瞧:“璃兒睡了么?”
不過一會兒,屋內便傳出輕柔的女聲:“沒呢,昊哥哥是么?”
門“吱吖”一聲開了,軒轅昊看見洛璃穿了一身家常的淺粉齊胸襦裙,鬢上只點白玉簪子,卻比宮里的嬪妃滿頭珠萃更俏麗,益發顯得一張小臉兒粉嬌玉嫩。
軒轅昊只覺得從心底油然生出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渾身燥/熱,幾乎有一腔欲/火在胸中蕩開。
他這是怎么了?
洛璃看出了他的一樣,因而有些擔心:“昊哥哥,你病了么?”
她盯著軒轅昊看了一眼,見他滿頭的細汗,呼吸也逐漸的急促起來,不僅如此,一樣清俊的臉竟然泛著紅。
洛璃的心里更是擔心:“昊哥哥,我去幫你叫個御醫吧?”
她小心翼翼的問了一下,可是軒轅昊只是一直盯著自己,完全不肯回答自己提出的任何問題。
“你別嚇我呀,昊哥哥,我去找姐姐。”
她急了起來,隱隱約約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
軒轅昊抓住她的手進屋,一把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