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
為百里燁踐行的筵席擺在夷國宮內最大的宮殿鈞昭殿,這一出宮殿是夷國王宮內最大的宮殿,修葺得十分富麗堂皇,不比夏國王宮中的宮殿遜色幾分。殿外多種植梨花、桂花等清香宜人的樹木,只可惜如今不是梨花開的時節,否則遠遠瞧去,當真入一片雪海,極是美觀。
這一日的主角毫無疑問是百里燁和三公主,一人是夏國的攝政王,一人為夷國公主,未來的夏國皇妃,自然是尊貴難言的。
此時筵席已經擺開,個中皇親貴胄也都到場,酒過三巡,眾人都覺得有些無趣了,甚至三公主的臉上都已經露出了倦色,洛璃見狀,便將立起來道:“看來這些歌姬舞姬們的技藝不太好呢,我瞧著三公主都要睡了。”
三公主一聽洛璃這話,一時覺得有些尷尬,連忙笑道:“這兩日事情多,沒怎么休息好,還請王妃不要見怪。”
洛璃掩面含笑道:“不怪三公主呢,這舞跳得軟綿綿的,連我看了亦是覺得無趣,瑾兒是最喜歡看這些的,如今也有些困倦了。”
夷國的王上聽罷,連忙斥責下邊的舞姬道:“一群沒用的東西,舞藝如此不精還敢出來丟人現眼!”
眾舞姬聽罷,連忙停下動作連連謁下道:“婢子知罪,求王上贖罪!”
洛璃瞧著眼下的場景,便淡淡一笑:“沒什么好怪罪的,想是她們年幼,還不得要領,王上莫要怪罪。”
王上聽洛璃這樣說了,便連忙抬了抬手道:“都下去吧,幸而王妃替你們求情,若不然你們都要受罰。”
眾舞姬連忙道:“多謝王爺求情。”
王后見眾人都退下了,三公主的困意也消失了,不禁問洛璃道:“不知王妃想看什么?本宮這就讓人去準備。”
洛璃將瑾兒抱在懷里,低聲哄孩子一般問道:“瑾兒,你要看什么呀?告訴母妃好不好?”
瑾兒揉了揉眼睛,睜開眼看著洛璃,一雙眸子還帶著霧氣,他環顧四周,輕輕蹙著眉頭,最后將目光落在洛琉的劍上,他扯了扯洛璃的袖子,卻不知道“劍”應該怎樣說,洛璃見狀便笑著對王后道:“不知可否請容雅表演一場劍舞?”
王后愣了一下,轉頭看向容雅,微微蹙了蹙眉,低頭細想了一陣,對洛璃道:“也好,劍舞是比一般無稀奇些,不過,王妃可千萬小心,坐在座位上莫要出來。”
洛璃微微一笑:“我知道,”說著又轉頭看了看殿外,道:“叫時夏進來。”
話音才落,便有一名身著白裳的帶著面具的男子從殿外走了進來,那男子身長玉立,頗有遺世獨立的感覺,只可惜帶著面具看不見容貌,洛琉只輕輕一撇,便覺得身影十分熟悉。
“王妃您這是?”王后看著洛璃不禁有些疑惑,洛璃只是報之一笑,道:“劍舞若是一人做舞豈非太過無聊,不過兩人對打,這才有趣兒。”
洛琉不禁去瞧洛璃,只覺得她今日十分反常,但是那一抹疑惑的神色很快就壓了下去。
“時夏見過王上,王后。”
即使是在青銅的里傳出有些失真,卻依然聽得出那人清冷的聲音。
洛璃笑著解釋:“時夏是王爺的近身隨從,前幾日有事情故而沒有隨行,昨日才剛剛到王宮王爺匯合,所以王上和王后不曾見過他。”
王后微微笑道:“本宮倒不是擔心這個,不過容雅的武功十分高強,本宮是怕誤傷了時夏就不好了……”
“不會,”洛璃很快打斷王后的話,她是知道洛琉的武功的,故而道:“只怕時夏的武功倒是更在容雅之上。”
洛琉不禁細細打量那個男人,她對自己的武功很自信,武功在她之上的人并不多,尤其是在她假死一個人飄蕩的這段時間,她把洛璃當成了自己的一切,為了她不斷地提高自己的武功,連昔日武功遠在她之上的百里燁和青山如今也不過只能勉強與她打成平手,如今武功在她之上的人只有兩個,一是容修,一是……夏時。
“既然王妃這樣說,那容雅便去吧。”王后沖著洛琉微微一笑,很是慈祥和藹。
洛琉提劍,正要從三公主的身后下去,容修卻突然握住她的手,低聲她耳畔道:“你小心。”
洛琉略一低頭并沒有說什么,她站到時夏的正對面,二人抱拳行禮,兩相對立之下,洛琉的身姿愈發顯得纖瘦。
眾人斂聲屏氣,皆全神貫注的盯著兩人,只見洛琉緩緩拔出長劍,手腕一轉,直直刺向時夏,她的身姿輕巧如梁上燕,出招卻快而狠辣,直刺對方要害,然而時夏并不閃躲,只是待洛琉的劍離自己只有寸長的距離時,腳步輕旋,輕而易舉地躲開了洛琉的襲擊,身形步法快如凌波,叫人眼前一亮。然而洛琉絲毫不肯放過對方,一招未落,另一招接連而上,寒冽的劍光劃過時夏的眼眸,映在他的青銅面具上更顯的清冷。
洛璃看著這驚險的一幕幕,不由得下意識的握緊了百里燁的手,百里燁卻只是悄聲安慰道:“別怕,有我在。”
這才讓洛璃微微松了口氣。
數個回合下來,洛琉節節敗退,她已經拼盡全力,卻依然不敵對方,而且看樣子對方并沒有使出幾分力氣,洛琉不禁有些疑惑,自己的武功已屬上乘,就算是容修也不可能這般將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還顯得那樣得心應手,時夏似乎對自己的每一個招式都了如指掌,甚至是他根本不用出手也能讓洛琉自尋死路。
電光火石之際,洛琉本能避開的一招,她卻不可躲避,故意撞到時夏的劍上,時夏緊張得瞳孔都放大了。
洛琉很肯定,時夏就是夏時。
是他,就是他!
洛琉為此有了片刻的失神,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在容修的懷里了。
“我說了讓你小心的。”容修的聲音里聽得出高度緊張和責怪的意思,大庭廣眾之下洛琉被他抱在懷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故而很快從他懷里起來,面向王上王后謁道:“臣學藝不精。”
王后皺一皺眉,關切道:“你沒事就好,不過一場比試,輸了便輸了,不打緊。”
洛琉正要開口,卻被身側的時夏卻謁下道:“請王上降罪。”
他刺傷洛琉的那一劍,其實并非是他的本意,是洛琉自己撞到他的劍上,他也被嚇了一跳。
王上為難的看了一眼百里燁,企圖征求他的意見,不過百里燁只是小口抿著酒,并不打算理會王上。王上只覺得有些尷尬,低低道:“不必了,輸贏自由天定,勝敗乃兵家常事,切磋武藝難免會有受傷的時候,孤王不怪你。”
時夏只得側過身去看著洛琉,不過容修很適時的隔開了兩人,他的視線就這樣被容修擋住。
他輕蹙眉,容修卻道:“王上,請允許臣與時夏比試一場。”
他的話叫眾人驚訝,洛璃一時只得將目光盡數鎖定在容修身上,她心下一驚,摸不清容修的套路,心忖他應該鬧不出什么事兒來,但心下亦是不免擔心。
王上面上一愣,含笑道:“愛卿不必如此,時夏武功高強,容雅這次輸了,亦不算弗了面子……”
“臣并不是為此。”容修直視王上,眉眼十分漂亮,王上一時也不禁驚訝于他俊美無儔的面容,愣愣道:“那你是為何?”
容修嘴唇微抿,看著時夏的眼神有些嫉妒,不過很快就被他掩蓋在眼底,就這么一閃而過了。
但洛璃亦是捕捉到了,她有些擔心,容修會破壞她的計劃。
“臣自生來未曾遇到過一個對手,今見時夏的武藝高強,心下很是欣喜,故而便想與時夏切磋一番。”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的的確確叫人無法拒絕,不過洛璃是不會讓他得逞的。
她輕輕拉了拉百里燁的衣袖,百里燁便平和道:“我看就不必了,時夏今日也累了,即便要比也改日再說吧。”
本來王上還有些微期待兩人的比試,但是連百里燁都這樣說了,他只得將這份期待壓了下去,溫聲道:“既如此,那便改日再比吧。”
可是容修卻沒這么容易放棄,他又道:“時夏后天就要走了,若是今日不比,恐怕日后便沒有機會了。”
王上不敢得罪他,但也不敢得罪百里燁,只得小意道:“罷了罷了,今日便罷了,來日有機會再說吧。”
容修還想說什么的時候,洛琉輕輕扯了他一下,低聲道:“算了,你不是他的對手。”
她說得很小聲,特地為容修留了面子,對于洛琉這樣直性子的人來說,這樣已經很難得了,故而容修也便就這樣罷了。
洛璃見機便道:“孩子們看著有些乏了,今兒的宴會妾身可要先行告退了。”
她一說要走,百里燁便也跟著站了起來,王上一見兩人接連站了起來,只得道:“散了吧,今日的筵席。”
眾位大臣惕惕然,皆拜下送百里燁與洛璃,此等場面,簡直極具威嚴,洛璃的心有些上上下下的砰砰跳動,這一刻她突然有了一種錯覺……然而她很快讓自己平靜下來,畢竟她知道,若有一日真如自己所想這般,那可是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