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乾隆效仿康熙南巡,每次南巡基本都在正月到四五月,正是江南最好的時節,每次南巡都於正月十五前後從京師出發,經直隸、山東到江蘇渡黃河,乘船沿運河南下,經揚州、鎮江、丹陽、常州、蘇州進入浙江境內,再由嘉興、石門抵達杭州。迴鑾時,繞道江寧,祭奠明太祖陵,於四月下旬或五月初返回京師。
乾隆的每次出巡排場很大,每次南巡,歷時四五個月,隨駕皇后嬪妃、王公大臣、章京侍衛、扈從兵丁一般是3000名左右,約需用馬6000匹和船四五百隻,還有幾千名役夫,需用掉上百萬銀兩。六下江南,大體也可以說是六個方面:蠲賦恩賞、巡視河工、觀民察吏、加恩士紳、培植士族、閱兵祭陵。
以上基本屬實。
長話短說,南巡的隊伍終於浩浩蕩蕩的出發了,從京師出發,經直隸、山東到江蘇渡黃河,乘船沿運河南下,抵達揚州。
揚州地處長江下游、京杭大運河沿線,歷史悠久,風景秀麗。清朝時,這裡既是工商業發達地區,也是文人薈萃的風雅之地。 早在乾隆南巡以前,揚州就是商人匯聚之地,商品經濟比較發達,南北商人多在此聚集。
清初文人孔尚任有詩云:“東南繁華揚州起,水陸物力盛羅綺。朱桔黃橙香者掾,蔗仙糖獅如茨比。一客已開十丈筵,客客對列成肆市。”其盛況可見一斑。
乾隆帝南巡走水路時,御舟前有兩對船走兩邊引路,船旁有一人騎馬在河邊行走,以備差遣。另有四隻大船名安福艫、翔鳳艇、湖船、撲拉船,跟在其後,其餘船隻裝載各種用品及隨從官兵。船行時,河兩岸及橋頭村口各安排士兵守衛,禁止私船出入,纖道每裡安設兵丁三名,令村鎮民婦跪伏瞻仰,御舟經過需迴避時,令男子退出,不禁婦女。
乾隆南巡的主要財政支柱是兩淮的鹽商,兩淮鹽運使司公署就設在揚州城內,八大商總也住在揚州城內。揚州鹽商豪侈甲天下,百萬以下者謂之小商。這些商人儘管經濟上富逾王侯,但在政治上卻無權無勢,對官府存在著嚴重的依附關係。因此,每次南巡時,當地官員都從他們手中勒索資金,巴結皇帝,還令他們籌辦行宮、園林等南巡工程。而這些富商也正想借南巡討好官府,特別是皇帝,爲自己贏得榮譽和權勢。
乾隆南巡所建揚州行宮的出資人多爲鹽商,商人門一共修建了樓廊5154間,亭臺196座。揚州有4處行宮,其中天寧寺行宮是專爲乾隆南巡而修建的,該寺居揚州八大寺之首。
鹽商們還廣建園林,“如汪氏之淨香園,黃氏之趣園,洪氏之倚虹園,汪氏之九峰園等。”“當時各大商所造園林,甲於天下。”乾隆帝六次南巡,揚州鹽商一次又一次建造園林,園林加上行宮,從揚州城裡到平山堂,處處亭園樓臺,號稱“一路樓臺直到山”。
爲迎接乾隆南巡,鹽商們還不惜花費巨資,蓄養花、雅兩部戲曲班子,在數十里長的河兩岸,搭起戲臺,奏樂演戲。
有時乾隆帝也給商人一些實際好處,如四十五年,免除兩淮鹽商未交稅銀一百二十萬兩,緩徵銀二十七萬兩;四十七年,免除淮南商人未完銀二百萬兩。此外,還允許鹽商在規定領取的鹽引之外,每引加耗二十斤。由此,乾隆帝博得了“聖恩浩蕩”的美名,但事實上,這些減免和加耗數量上有限,而商人們在巡幸期間的鉅額開支及損失,是無法用數字統計的。
乾隆帝另外還賞賜商人們大量的空頭官銜,這些空頭官銜沒有什麼實際意義,但可以榮耀身份,而這正是商人們朝思暮盼的。乾隆時期,國家財力雄厚,享樂之風日益加劇,大量商人、紳士、文人墨客、優伶雜技聚於皇帝駐蹕的幾個城市,同時,官府、名流爲了巴結、討好皇帝,大肆修繕裝飾園林、道路、民居、作坊,一時間揚州等中心城市急劇繁華。
而乾隆下榻之處,便是天寧寺。天寧寺位於揚州城北,鬧中取靜,寺裡莊重幽靜,寺廟西邊是御花園,裡面有大觀堂、御書樓、文匯閣。
乾隆皇帝喜歡讀書,親自下旨將《古今圖書集成》及《四庫全書》全部線裝書副本放在文匯閣裡。一出天寧寺的大門,就是御碼頭。從御碼頭登上特製的畫舫,就可以在瘦西湖上觀賞兩岸的美好景色。
曾經有個名叫汪沆的文人從杭州來揚州遊玩,見揚州也很繁華,寫過一首詩:“垂楊不斷接殘蕪,雁齒紅橋儼畫圖。也是銷金一鍋子,故應喚作瘦西湖。”這也許是後來將保障河改名爲瘦西湖的緣由。
瘦西湖其實是揚州城外一條較寬的河道,面積480多畝,長4.3千米。原是唐羅城、宋大城的護城河遺蹟,南起北城河,北抵蜀岡腳下,明清時期,許多富甲天下的鹽業鉅子紛紛在沿河兩岸,不惜重金聘請造園名家擘畫經營,構築水上園林。
乾隆極盛時期沿湖有二十四景:卷石洞天、西園曲水、虹橋覽勝、冶春詩社、長堤春柳、荷浦薰風、碧玉交流、四橋煙雨、春臺明月、白塔晴雲、三過流淙、蜀崗晚照、萬鬆疊翠、花嶼雙泉、雙峰雲棧、山亭野眺、臨水紅霞、綠稻香來、竹市小樓、平崗豔雪、綠楊城廓、香海慈雲、梅嶺春生、水雲勝概,譽爲“兩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樓臺直到山”。
康熙和乾隆兩位皇帝均六次南巡來此,對這裡的景色讚賞有加。“ 天下西湖,三十有六”,惟揚州西湖,以其清秀婉麗的風姿獨異諸湖,佔得一個恰如其分的“瘦”字,故名:廋西湖。
話說這一天,乾隆攜同小燕子,紫薇,永琪,爾康出天寧寺,來到西湖岸邊,三月裡的揚州,漫步於瘦西湖畔,湖面波光瀲灩,沿岸春風拂柳,加之山茶、石榴、杜鵑、碧桃等嫵媚的花樹陪伴,更覺舒捲飄逸,窈窕多姿,萬般的詩情畫意盡現其中。
一行人說說笑笑,又去湖上泛舟,乾隆看著眼前的景色,忽然一個早已遠去卻又漸漸清晰的身影又浮現在腦海之中,那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二十年前的江南水鄉,正值陽春三月,桃花夭夭,梨花朵朵,一名年輕的女子,穿得花枝招展,一路行來,恰似風中擺柳,穿梭於花叢之間,又象是翩翩起舞的蝴蝶,微翹的嘴角流露出幾許任性,幾許自信,身後跟著一名丫環,提著花藍,喊著:小姐,等等我!……
這女子姓花名杏,是當時揚州富商花老爺的掌上明珠,正值妙齡,任性率直,這一次出門是去大明寺上香,一路走來,惹得不少人駐足惻目。
蘇杭美景,天下聞名,慕名而來者絡繹不絕,在這些人羣當中,有一人顯得特別氣度不凡,手執摺扇,器宇軒昂,由一人陪著,邊走邊聊,此人便是當時的寶親王弘曆,陪在一旁的是楊州知府,寶親王此次是來大明寺上香,大明寺裡香霧繚繞,梵聲高唱,寶親王拈香祈禱。
正禱告之時,卻聽得寺外人聲嘈雜,出來看時,卻見一名女子,粉面桃腮,杏眼含怒,手舉火把,揚言要燒廟宇,被一位住持僧攔住,旁邊圍著一圈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寶親王手執摺扇,饒有興趣地看著,向一旁的揚州知府說道:都說江南女子柔情似水,卻也有這樣一個刁蠻任性的,有趣,有趣!揚州知府在一旁道:這女子下官倒認得,她爹是我楊州府首富!……
這手執火把的女子叫作花杏,她爹是楊州首富,家有良田萬頃,騾馬無數,她本人天生麗質,被父母視作掌上明珠,事事由著她,從小就養成了一副任性的個性,她這一路走來,引得無數人駐足惻目,偏偏有個癩頭和尚見了她,大叫:晦氣!晦氣!,跑到河邊去洗眼睛。
花杏無端受辱,氣得渾身發顫,抄起一個火把要燒廟宇,被住持僧阻住,正在那裡吵鬧,那丫環撿起一根竹枝追打癩頭和尚,和尚跑,丫環追,丫環一竹枝打在和尚的腦門上,和尚踉蹌倒地,半晌不動,有人上前一探,大喊道:打死和尚了!打死和尚了。立時象炸了鍋一樣,人們顧不得燒香禮佛,都來看熱鬧。
人命關天,住持僧扯著花杏主僕二人不放,不一時,官府來人,花杏主僕二人見弄出人命來,眼淚一個勁地往流……
這時,寶親王撥開衆人,走上前去向花杏說道:這位小姐,不必驚慌,府衙自有公斷,我願陪你去府衙走一趟!花杏報以感激的一瞥,從此結緣。
花杏主僕二人最終被判無過,寶親王一眼便看上了花杏,託揚州知府上門提親,但遭到花杏拒絕,數年之後,寶親王再次邂逅花杏,她已成他人婦,但此時的花杏,對自己的婚姻失望透頂,在她任性的個性的驅使下,紅杏出牆,同寶親王背地**,後來她死於一場大火,從此陰陽相隔。
乾隆微閉著眼睛,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之中,這是一旁的小燕子搖著乾隆的手臂問道:皇阿瑪,你在想什麼呢?正在回憶之中的乾隆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小燕子,連道:太像了,實在太像了,爲什麼朕從來就沒有想到呢。小燕子被乾隆如此盯著,莫名其妙,瞪著大眼睛問道:皇阿瑪,你在說什麼呢?
乾隆被小燕子如此一問,卻嘆到:朕二十年前曾來到此地,二十年彈指一揮間,青山依舊,卻物是人非,老了,老了,不比當年。一旁的紫薇說道:皇阿瑪龍體安康,正當壯年,實乃國之大幸,百姓之福也。小燕子也說道:皇阿瑪哪裡有一點象老的樣子,就是老了,也是那麼帥。乾隆不禁哈哈大笑。一旁的永琪問道:皇阿瑪二十年前可是爲了年羹堯一事來到揚州的嗎?能給我們說一下嗎?永琪早在南巡之前就已經來到了揚州,乾隆興致正濃,道:二十年前,李衛,田文鏡彈劾年羹堯謀反,先皇震怒,貶年羹堯爲杭州將軍,朕愛惜其才,因此在先皇面前力保,又親去杭州與其面談,途徑揚州,小住了幾日,當時的瘦西水面不及現在的大,卻是清幽寧靜,現在這湖面上盡是些亂七八雜的東西。
乾隆所指,便是那些有錢人家建在湖畔邊上的亭臺樓榭,因爲是各佔一方,便顯得雜亂和無序。
雍正三年,雍正忌諱年羹堯功高蓋主,一沉百踩,文武百官羣起而攻之,奏年羹堯暴貪誣陷,以田文鏡,李衛最是踴躍。雍正將年羹堯由四川總督一路貶至杭州將軍,最後甚至貶爲錢塘門守城小卒。
百官懼怕雍正威嚴,不敢直諫,唯有當時還是寶親王的弘曆替年羹堯求情。
因此還親自來了一趟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