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靜欣的臉色很難看,她怎麼也沒想到兒子會大半夜的跑到蘇流年的房間裡去,只不過她還沒來得及和蘇流年算賬,美國請來的專家就抵達了,和專家一起回來的還有杜輕輕,杜家三代裡唯一的一個正牌大小姐。
杜家的杜盛老爺子膝下有三個兒子,而後這大兒子一口氣生了整整六個兒子出來,最後老大的媳婦冒著生命危險把杜輕輕生了下來,老二和老三也沒一個女兒,在一羣男孩面前,杜輕輕便是那天上的皎月人間的明珠,整個杜家都圍著她一個人轉。
且不說這些,讓周靜欣眉開眼笑的是,這杜輕輕在小的時候就對凌天南一見鍾情,再見傾心,後來就更是讓杜家人放出了話,非凌天南不嫁。
這前幾年她因爲一些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不得不跑去國外避風頭,現在聽說凌天南病了,人就急急忙忙的趕回來了。
而眼前這亭亭玉立的少女,怎麼看怎麼喜歡,比那個蘇流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走上前拉著杜輕輕的手,周靜欣笑的很是和藹,“輕輕啊,怎麼回來也不說一聲,這麼匆忙,讓阿姨可怎麼準備。”
“聽說天南病了,我回來看看她,太著急了就忘記了,阿姨不會怪輕輕吧。”杜輕輕露出甜甜的笑容,而後拿出一個盒子遞到周靜欣的手上,說:“阿姨,這是我在拍賣會上看到的手鐲,第一眼看到就覺得很適合你,你看看喜不喜歡?”。
一邊打開一邊合不攏嘴的的說:“怎麼這麼破費,傻孩子,只要你回來阿姨比什麼都高興。”
“這是輕輕的心意,多少錢都換不來的。”杜輕輕微笑著,視線落在蘇流年的身上,彷彿是纔剛注意到她似的,遲疑的問:“阿姨,這位是……”。
周靜欣收斂了笑容,拉長了臉,冷淡的說:“哦,蘇流年,家裡一個客人。”
杜輕輕眸子裡閃過一絲的得意,本以爲是自己的情敵,看凌伯母的反應就知道不是什麼上得了檯面的東西。
這個圈子裡的男人有哪個是老老實實的,她看著衆多哥哥身邊今日這個美人明日那個小明星的,早就知道天南哥哥也會有別的女人。婚前,她可以容忍這些女人的存在,可是,婚後必須給她摘得乾乾淨淨的。
“流年,你好,我是杜輕輕,你可以叫我輕輕。”笑容淺淺,禮貌而疏離,這就是他們這個圈子裡所謂的教養和風度。
蘇流年垂下眼睫毛,握了握她的手,“你好。”
杜輕輕微微的挑起細細的柳眉,打量了一番蘇流年,不得不說和她以前見過的那些女孩蘇流年不會惹人厭煩,最起碼沒有那些妖里妖氣的裝扮,這麼清湯掛麪的都讓人忍不住再看一眼,化了妝就更了不得了。
心裡暗暗地留了個心眼,越是這樣的女人越是危險。
正想再說些什麼,就聽到臨時看診的房門被推開,而後是紛沓的腳步聲,十幾個人陸陸續續的從房間裡走出來,爲首的是這次的主治醫生,喬治醫生。
凌母趕緊上前有些擔憂的問:“喬治醫生,情況怎麼樣?”。
冷靜的看著面前的凌母,喬治用自己變了味的中文說:“凌太太,對不起,這病恐怕短時間內無法治癒,之前的主治醫生史密斯先生已經給我打電話告訴他之前的情況了,我和他想的差不多,您儘量讓他多接觸以前熟悉的東西吧,這樣或許對他的病情恢復有幫助。或者,也可以考慮讓他住院。”
凌母聽完他的話,整個人都愣住了,心裡一塊石頭直直的往下墜,重於千斤。
她以爲他們不過是騙自己的,她的兒子那麼驕傲那麼完美,怎麼可能得上精神病變成一個傻子,而現在當所有的希冀被打破她忽然不想聽到這個殘忍的事實,“不,不,你一定是在騙我的,我家天南那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會成爲一個傻子,一定是騙我的……”。
“阿姨——!”,杜輕輕尖叫一聲,拼命的想抱住昏迷的周靜欣,只是昏迷的人死沉死沉的哪裡會是她一個小姑娘能抱的住的。
喬治醫生趕緊搭了把手,幾個人合力將昏迷的周靜欣擡到屋子裡,半晌後喬治醫生從屋子裡走出來嘆息的說:“凌太太只是太激動纔會昏過去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凌父的面色很難看,送走了喬治醫生嘆息了一聲走到蘇流年的跟前說:“你走吧,蘇小姐,你也看到了,天南的病不是說一年兩年能好的,我們家不能耽誤你的一生。你是個好女孩,這件事情就當我們家天南還給你的。”
凌木榮的眉頭緊緊地皺著,似乎一瞬間老了好多歲,就連一貫挺得很直的脊背也彎了不少。
蘇流年怔怔的望著他,心裡一片的蒼涼,緊緊地咬著下脣半晌說:“凌先生,我不能走,天南不想我走,我也不會走,就算是你們趕我,我也不會走。”
凌木榮看著她,面色有些捉摸不定,盯著她的眼睛,過了一會兒才說:“蘇小姐,你這是何必呢……”。
兒子變成了這樣子,他不是不心痛,他私心裡希望蘇流年能夠留下來,可是理智上他不能讓自家兒子耽誤她的一生。
蘇流年裝做沒有聽到他的話,撇過臉去看跑到院子裡挖坑的凌天南,眼底裡滿是悲傷。
天上再次飄下大雪的時候,郭明蘭給她打電話問她怎麼一直不回家,不知不覺已經快到寒假了,蘇流年伸出手指抵在透明的玻璃上上,邊笑著邊落淚:“媽,我們這邊教授不讓走開,可能沒辦法回去了,等結束了這邊的事情,我一定會好好的烹宰你身邊的。”
郭明蘭在電話那邊嘆了口氣,雖然嘴上說她被教授選中是令蘇家驕傲的事情,可是心裡還是深深的想讓女兒回來看一眼,她都不記得上一次看到女兒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正在打著電話,身後忽然發出哐噹一聲巨響,蘇流年轉身滿目的震驚,凌天南不知道怎麼回事整個人歪倒在地上,而他身邊是一片碎裂的玻璃杯。
啪的一聲手中的手機掉落在地上,今天是聖誕節,凌家按照慣例要請親近的人來開宴會。她剛纔本想領著凌天南迴去的,可是沒想到媽媽會打電話過來。
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凌天南的跟前,檢查了下他身上沒有什麼傷口,一顆慌張的心纔算放了下來。
凌天南呆呆的看著她,狹長的眸子此刻瞪得大大的,而後在她擦掉他臉上的髒東西,忽然咧開嘴嚎啕大哭,像個孩子一樣緊緊地抓住她的衣襟。
蘇流年拿著手帕不停地擦掉他臉上的淚水,驀地落下了淚來。
凌母知道了這件事情,對蘇流年更是越發的沒了好臉色,教訓了一會兒看她沒有反駁一句話,無奈的揉了揉自己的疼痛的額頭,轉身去照顧賓客。
今天是宴請賓客的日子,凌天南自然不能出現在凌家,凌父很爲難的和她說了讓兩個人先回凌天南之前的住所呆上一天再回來。
他疼愛兒子不錯,可是凌家丟不起這個臉,兒子成了神經病,這件事情若是傳了出去,整個凌家都會成爲別人眼裡的笑柄。
蘇流年沉默的點了點頭,拉著凌天南離開了家,讓她意外的是從那天消失的杜輕輕竟然會來凌家,看到兩個人的一瞬間,杜輕輕面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閃躲開她的目光,杜輕輕挽上週靜欣的胳膊,不知道在說什麼,惹得周靜欣笑的很開心。
——
回到了凌天南的別墅,蘇流年將凌天南交給了王媽,自己去買了些東西,這些天沒人回家,這間宅子裡冰箱都是空空的。
噼裡啪啦的將肉末剁的粉碎,腦子裡空空的一片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忽然聽到身後有聲響,回頭看到凌天南站在廚房的門口,滿身的狼狽。
蘇流年洗了洗手,走到他的跟前一摸,果然衣服都溼透了,“去外面玩了?”。
凌天南伸手搭在她的手上,皺了皺眉頭,一雙琉璃般透明的眼睛了滿是委屈,折射著她的倒影,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他的鞋子掉了一隻,大冬天的在雪地裡跑,凍得通紅。
那一瞬間,蘇流年紅了眼睛,抓住他的手,聲音微微的顫抖,“走吧,我帶你去換衣服。”
打開了衣櫃,蘇流年找了幾件衣服,他的衣服都還放在這裡,自從癔癥之後他便不怎麼喜歡穿西裝了,整天穿著寬鬆的的衣服,很肥大,讓他看起來越發的清瘦。
拿出了衣服,纔想起來蘇流年轉身看著澄澈眼睛裡泛著晶瑩光澤的凌天南,想起來一個問題,王媽剛纔被她打發回家過節日了,誰給凌天南換衣服,誰給他洗澡……一張臉空白了片刻,蘇流年有些後悔剛纔的衝動了。
雖然她一直和凌天南很親密,可是現在讓她幫著他換衣服,心裡的窘迫倒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