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自然知道,這手提箱一定暗藏危機,但為了把戲做足,他憨笑著接過了手提箱,“哎呀,這位少爺,你看我都說了,救人不圖啥回報,你給這么多錢,我真是……”
李牧的模樣,分明是沒見過錢的鄉(xiāng)巴佬,想收錢卻又想清高地說幾句客氣話。
夏紹奇不屑地挑了挑唇,“收著吧,你救我妻兒,應該的。”
“嘿嘿嘿嘿……”李牧笑得更加憨實可掬,“那……那我就不客氣了,少爺慢走,祝你們一家永遠幸福、花開富貴、龍馬精神……呃,那個那個……”
李牧真的很會演戲,把一個想討好富家少爺,說幾句拽拽的詞,可又因為文化水平有限,挖空腦洞也想不出詞來的小人物形象,刻畫得維妙維肖。
如此,夏紹奇更放下了介心,扶著凌雪坐進了繩梯末端的搖籃里,緩緩地升上了飛機,他的屬下也紛紛順著繩梯回到了飛機之上。
手提箱的夾層里有定時炸彈,很快就會爆炸,他們都急著離開。
夏紹奇這個人心思縝密,他要殺了漁船上所有人滅口,而且還要親眼看到漁船毀滅才安心。
當夏紹奇一行人全部登上飛機之后,李牧迅速下達命令,全部從船側秘密出口潛入海里,這船馬上就會爆炸。
幾個人都是軍中高手,迅速行動,毫不拖泥帶水,幾秒之內,全部像魚一樣,潛入了海里。
果然,一分鐘后,漁船在巨大的爆炸聲中,支離破碎,火光染紅了海面,船體殘骸隨波而逝。
夏紹奇親眼看著小船爆炸,一顆心終于徹底放進了肚子,他勾著薄唇走到了凌雪身邊,一起看著正咬著手指玩耍的兒子。
凌雪自然也聽到了爆炸聲,剛想起身看一看,卻被夏紹奇攔住了,“沒什么事,不要看。”
在他心里,凌雪是個單純柔弱的女人,他也一直想給她純凈的生活,所以不論他做多么殘忍血腥的事,從不讓她看到。
夏紹奇不讓看,凌雪也不再堅持,她當然知道,李牧等人都不是等閑之輩,早就做好了逃生之策,她不擔心因她而有人殞命。她的身體里被南宮夜和穆晟熙注入了定位監(jiān)測液,所以只要她與夏紹奇在一起,他們就能時刻掌握夏紹奇的蹤跡。
是的,沒錯,此時的南宮夜、冷若冰和穆晟熙,正坐在潛水艇的大廳里,時刻監(jiān)控著夏紹奇的位置。給凌雪注入的定位液,是穆晟熙軍中的高級定位監(jiān)測液,可以監(jiān)控到凌雪的位置和周圍的一切聲音。
當李牧等人潛回潛水艇中時,穆晟熙命人馬上開動,遁著夏紹奇的蹤跡向南洋進發(fā)了。
一直在西凌等待消息的司空御,就快耗盡了所有的耐心,就在他再也坐不住的時候,蒼狼傳回了最新的消息。
蒼狼此前與冷若冰有過短暫的聯(lián)絡,基本確定了夏紹奇的郵輪所在的位置。
司空御聽罷,壓在胸口的巨石終于松了松,他立即命亞瑟準備直升機,他要親自飛赴南洋。
坐在一邊撰寫文件的西凌薇,聽到司空御要親赴南洋去救馨雅,身體不禁顫了顫,她擔心他的身體。
他的身體最近不是很好,他的肝功能在慢慢地衰竭,雖然神殿已經在秘密在信徒中征集肝源,但一直都沒有找到最佳的匹配,所以肝移植一事一再被擱淺。
此時,司空御要遠赴南洋,還很可能要面臨未知的危險,西凌薇整顆心都懸了起來,但她又不敢阻止他,一來她沒有資格,二來她也阻止不了。
她的心中被茫茫的愧疚和自責淹沒了。
倘若不是她當初的愚蠢,司空御豈會有如今的病痛,是她的錯,一切都是她的錯,不,不是錯,是罪,不可饒恕的罪。
西凌薇一直認為,她的罪贖不完,沒有理由得到司空御的原諒,所以,盡管司空御保持著原來寢殿的一切物什,也多次表示過很懷念已故的妻子西凌薇,但她就是不敢脫去江玥這個身份,尤其看到司空御現(xiàn)在承受病痛之苦,她就更不敢,因為這份罪太沉重了,壓得她不敢有任何逾越之舉,她怕打破現(xiàn)在的寧靜。
目前的相處模式,對她來說是最好的,司空擎與司空御在很好的享受著父子間的親情,而她也可以安靜地守在他的身邊,照顧他,默默守護她對他的愛。倘若打破了現(xiàn)在的格局,她不知道以后該用怎樣的姿態(tài)來贖罪。
亞瑟看著司空御,有一些擔憂,“掌教,蒼狼已經奔赴南洋了,而且若冰和南宮夜也都去了,馨雅不會有事的,你的身體不好,就留在西凌吧?”
司空御堅定地搖頭,“我怎么可以不去,馨雅是我心頭的肉,我不去心里不安。”
亞瑟還是擔憂,“可是……”
“好了。”司空御打斷了亞瑟的話,“不用再勸了,按我說得去辦,馬上準備。”
西凌薇安靜地坐在一旁,聽著司空御和亞瑟的對話,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筆,手心里都浸滿了汗水,濃濃的擔憂縈繞在心間。
司空擎本來正坐在西凌薇身邊看書的,聽到司空御說要親赴南洋,馬上滑下椅子,跑到了司空御身邊,“爸爸,讓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會保護你的?”
“呵呵呵……”司空御彎下身,捏了捏司空擎的臉頰,“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可以做這些事了,乖乖在家,聽媽媽的話,好好學習,嗯?”
司空擎向來懂得尊重司空御的決定,司空御如此疼他,小小的他已經非常懂得感恩了,當然這都是西凌薇教育得好,每一天,西凌薇都要教育他要好好愛爸爸,要尊重爸爸。
所以,司空擎點了點頭,“好吧,爸爸你要保重。”
“嗯,乖。”司空御再次捏了捏司空擎的臉頰,起身大步向殿外走去。
“掌教!”西凌薇焦急地起身,追上幾步,目光炯炯地望著司空御。
司空御頓步,轉身,便看到了西凌薇那雙美麗而飽含擔憂的雙眼,有那么一瞬,他再次看到了西凌薇的影子,他真的再次覺得,江玥和西凌薇就是同一個人,所以他有一刻的失神。
有多少次,西凌薇也是這樣望著他離開的,他突然回憶了,每次他出差回來,西凌薇是如何笑容滿面地迎接他的。
此刻,被這種熟悉的感覺包圍著,司空御真的很懷念西凌薇,懷念她對他無私的愛和守護,更懷念她給他的溫柔。只可惜,陰陽兩隔,他的心底總有一聲嘆息。
他想起了西凌薇送給他的那朵木棉花,當時,她說,木棉花的花語,意為珍惜眼前人。他應該珍惜西凌薇的,在她犯錯的時候,他應該給她機會的,可是他沒有。
那么現(xiàn)在,他是不是應該珍惜眼前的江玥呢?
西凌薇不知司空御的心里劃過這么多的想法,她只知道,他要遠行,而且危險不可預知。
所以,她落淚了,聲音哽咽,“掌教,你保重。”
哪怕再愚蠢的男人,也能感受得到西凌薇從心底釋放出的隱忍而濃厚的愛,司空御自然感受到了,江玥對他的愛不比西凌薇薄一分,只是她比西凌薇更懂得掩飾和隱忍。
西凌薇的眼淚,軟化了司空御的心,于是,他去而復返,走到了西凌薇的面前,俊美的面龐籠著一絲溫柔的笑意,“你知道嗎?你真的很像她,倘若你真是她重生回來的,我會很高興。”
他說的她,當然就是西凌薇。
然而,西凌薇現(xiàn)在是江玥,她不敢承認,聽到司空御的話,她的心更加顫抖不已。他真的在盼著她回來嗎?真的已經原諒她的愚蠢和錯誤了嗎?
司空擎很懂事,感覺大人在談論感情的時候,小孩子不應該在場,所以,他悄悄地溜出了大殿。他當然知道自己與司空御的關系,知道自己是養(yǎng)子,在他小小的心靈里,他也希望爸爸和媽媽能夠開出一朵婚姻之花,那么他的家庭就完整了。
神童的思想境界,與普通孩子是不一樣的,司空擎的思想相較同齡的孩子,成熟太多了。
西凌薇說不出任何話,只有眼淚不停地從臉上滑落,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在寂靜的大殿里,響起悲傷的聲音。
倘若時光能夠倒流,該有多好!
倘若時光再回到過去,她一定不犯錯,只愛他,用盡全力去愛他,不要親情,不要友情,只要愛情,她生命里全部愛的力量都用在他一個人的身上。就算違背了天下所有的事非觀念和道理,她也堅定不移地愛他,跟隨他的腳步。
可惜,一切不再重來。
司空御聽不見自己心跳的聲音,卻清晰地聽見了她的淚拍打地面的聲音,所以,他感動了。
他拉起她的手,走到桌邊,從抽屜里拿出了一枚小方木盒,里面放著的,是西凌薇曾經送給他的那朵木棉花。
木盒打開,木棉花標本還散發(fā)著淡淡的香氣,司空御輕輕摩擦著精致的木盒邊緣,“江玥,這是我和西凌薇的定情之物,你若容得下這朵木棉花,那就做我司空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