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凌薇緊張地看著他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問,“還合你胃口嗎?你若不喜歡,我明天再嘗試其它的熬法?”
司空御低頭沉默了幾秒,似在思考什么,最終他輕輕抬起頭,唇角一抹淡淡的微笑,“你的手藝很好,我很喜歡。”
西凌薇如釋重負地笑了,“我明天再給你熬別的口味的湯。”
“嗯。”司空御輕輕地點了點頭,語氣溫暖而柔和,“你先回去吧。”
因為司空御的肯定,西凌薇整個人都被一種光彩籠罩了,她笑得像窗外最美的那朵木棉花,“好,我走了。”
她從來都是這樣,不惹他生氣,不糾纏,不違逆,他要怎樣她都服從、尊重,他允許,她便留,他不允許,她便走。只有她對他的溫暖,從來不減,四年如一日。
就像那首詩里所說,你見,或不見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來不去。你愛,或不愛我,愛就在那里,不增不減。
司空御望著西凌薇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這是一個水一樣的女子,至柔卻也至剛,四年了,她安靜地守在他的身邊,無波無瀾,不給他添任何麻煩,也不奢求他多給她一個眼神,可她的溫柔,卻像水一樣,以一種柔美的姿態時刻環繞著他。也許他可以接受她,喝她親手為他熬的湯,享受她對他終年不變的愛。
這幾日,他想明白了,冷若冰是唯一的,世上再也不會有一個冷若冰能與他在精神世界里碰撞,他得不到她,就注定了一生精神孤獨。既然怎樣都孤獨,不如放她去幸福吧。
她想要幸福,他應該放手了,再強求就顯得他罪惡累累了。她帶著馨雅在他生邊生活了四年,他也算不遺憾了。
也許,他永遠也不會愛上西凌薇,但他可以給她回應,不讓一個如水一般柔美的女人空負了青春。將來生下繼承人,他也算人生圓滿了。
當西凌薇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大殿門口的時候,司空御緩緩地收回目光,“蒼狼,你去安排,我要見南宮夜。”
蒼狼開心地笑了,“是。”憑借他對司空御的了解,他知道司空御心中的結打開了。
蒼狼走后,司空御緩緩起身,走至大殿門口,突然轉身望著殿階之上的座椅,想起了馨雅在上面圍著他爬上爬下的可愛模樣,更想起了冷若冰坐在他旁邊語笑嫣然的樣子,然后他笑了。四年了,她們母女在他身邊,給了他那么多快樂和幸福,他該滿足了,不應該再遺憾了,也許老天正是這個意思。
這個春天真的很美,西凌神殿的每個角落都開放著木棉花,一朵又一朵,開在枝頭,嫣紅如火,儼然將神殿裝點成了一座火熱的城。
出了掌教大殿,司空御步履沉穩,面容平靜,走在神殿的石板路上,兩邊的木棉花正開到荼蘼,艷麗的色彩,淡雅的馨香,和著輕柔的春風,襯著他高大俊朗的身軀,勾勒出了唯美的畫面。
這條路通往西凌薇的寢殿。
雖然他們的婚禮曾經舉國矚目,但他從來沒有來過她的寢殿。
第一次踏入她的寢殿,司空御多少有一點不適應,對于西凌薇這個人,他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她恬靜、賢淑、優雅、善良,最重要的一點,他知道,她很愛他。
既然決定要接納她,來她的寢殿多了解她一下,是對她的尊重。
司空御走得不急不徐,仔細觀看了殿里的擺設,原來西凌薇這個人是個愛花之人,她的殿里擺放了許多花,每一盆花不盡是名貴的,還有許多普通的,但不論哪一種,都是素淡雅致的。
花品觀人品,可見她是一個清心寡欲、潔身自好的人。
她還是一個愛畫之人,寢殿的走廊的墻壁上,掛著幾幅她親手繪的山水畫,依如她的人那樣,淡淡的,雅雅的,雖然不是濃墨重彩,但卻是韻味無窮的。
接近客廳時,司空御悄悄地站定,沒有發出任何聲息。
西凌薇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在仔細地研究一份湯譜。在外人面前,她是一位典雅尊貴的公主,但此時,她流露出了小女人的一面,時而皺眉,時而咬咬下唇,時而還搖搖頭咬咬手指,嘴里還念念有詞,“掌教喜不喜歡吃這個呢?應該不喜歡吧?”
她的樣子,溫暖了司空御的心,他想起了他的母親。能這般細心關懷他的,以前除了他的母親,就只有冷若冰。冷若冰與西凌薇又是不同的,冷若冰的性子太冷淡,而對他的喜歡,她也總是回避,所以她對他的關懷都不著痕跡,而西凌薇總是淡然地大大方方明明白白地關懷他。
“如果你想知道我喜歡吃什么,可以直接來問我。”
司空御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里響起,嚇了西凌薇一跳,她就像一只受到驚嚇的小兔子,迅速站了起來,略有些緊張地看著司空御。
她的樣子,讓司空御感到非常抱歉,不過他從來不愿意把抱歉二字說出口,所以他淡淡地笑了,即而緩步走到了沙發邊,坐在了西凌薇的對面,“坐吧,我有事和你說。”
“……哦。”西凌薇遲疑地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坐下,一雙美麗的大眼睛似有似無地觀察著司空御的臉色。
今天的司空御,與以往全然不同,以往的他,對她疏遠、漠離,但今天的他,似乎多了一份柔情,這份柔情在他喝她親手做的湯時就流露出來了。
這對于西凌薇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她的心一直被添得滿滿的。
司空御淡淡抬眸,看著面前略有些局促的女人,沉思著要怎樣開口。他的遲疑更讓西凌薇感到緊張,她窘迫地擰著衣角,“掌教,要不要我給你倒杯茶?”
她太緊張了,緊張得司空御竟然升起了憐惜之心,“好。”就讓茶來緩解她的不安好了。
果然,倒了茶去而復返的西凌薇,淡然了許多,坐在司空御對面也沒有那么緊張了。
司空御輕輕地抿了一口茶,西凌薇泡的茶清香爽口,令他的眉目之間更多了一絲暖意,“這四年,委屈你了。”
西凌薇緊張地站了起來,“不,我不委屈,我覺得我很幸運,每天都能看見掌教你,這是多少女人求都求不來的。”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改,你千萬別趕我走啊?”
司空御怔愣了一下,更不知道要怎樣開口,“我哪里好,讓你這么喜歡?”
西凌薇努力讓自己平靜,“我不知道,喜歡你,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
司空御淡淡地笑了一下,“就算我一輩子也不會喜歡你,你也愿意一直過這種有名無實的生活嗎?”
“我愿意。”西凌薇毫不猶豫地點頭,“我早就說過了,我不奢求你的愛,你讓我安靜地喜歡你就好了,我知道,我的存在給若冰帶來了困擾,如果你需要,我是可以站出來向媒體為她說話的。”
司空御微微低下了頭,俊美的薄唇微微地勾起了一抹若有所思的弧度,被這樣一個女子無欲無求地癡戀,是一個男人的幸運,她值得任何一個男人珍惜她,可惜她戀的偏偏是他司空御,“我的確需要你站出來為她說話,但不是現在。”
司空御輕輕抬頭,狹長的鳳目收斂了所有平日里的冷漠和鋒芒,眸光中對面前這個女人有幾分尊重,“我不知道要怎么感謝你這么喜歡我,若冰和我,從來都清清白白,她是南宮夜的妻子,馨雅也是南宮夜的女兒,她們想回到龍城一家團聚,我決定放手了。”
西凌薇安靜地聽著,睿智的眸子微微閃動著瀅瀅的水光,她已經猜到了某種可能。
司空御繼續說,“你若愿意,從現在開始就做真正的掌教夫人,將來生下繼承人,來繼承神殿的一切,你若不愿意,我可以還你自由之身,你想要什么補償,我都依你。”
西凌薇緩緩地蹲下來,跪在司空御面前,仰視他,“你知道,我一定會說愿意的。”她連默默無聞地守在他身邊都愿意,更何況做他真正的妻子了。
司空御內心是有一些感動的,“但我要提醒你,我可能一輩子都給不了你愛情。”他認真地鎖著西凌薇的眼睛,“我可以向你保證,對婚姻絕對忠貞,對你也會給予充分的尊重,但不保證會愛上你。”
冷若冰刻在他的心里,那么深,那么重,他一輩子也不可能將她從心里抹除。所以,他也許永遠都無法再分一點愛情給其他女人。
西凌薇淡淡地笑了,第一次大擔地握起了司空御的手,“我愿意,你愛或不愛我,我都會愛你,而你能允許我愛你,就是對我最大的恩賜。”她的唇角勾起幸福的弧度,“能嫁給你,做你的妻子,還能為你生孩子,這是我以前連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她輕輕地趴在了司空御的膝蓋上,“謝謝你,司空御。”謝謝你允許我愛你,更謝謝你允許我一生都留在你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