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推開茅屋的門,她始終無法相信,許箏兒就這麼死了。她蹲到地上感受著許箏兒的氣息,還有一個時辰就要天亮了,未知害怕許雯雯醒後會擔心,便起身回城。
未知走在街上,突然,一個黑影一閃就撞上了她。未知險些被他撞倒,她穩住身形,蹲下身扯下那人臉上的黑巾,待看清他的的臉,詫道:“沐雲!”
“快追,他受了重傷,肯定跑不遠的。”一陣喊叫聲傳來,未知快速將沐雲拖入窄巷,而且屏住呼吸,追擊的人沒有發現他們。未知替沐雲把脈,發現他傷得很重,而且心脈受損,急需有人幫他治療。
當即也不再猶豫,未知帶著他快速去了城外。她不敢將他帶回酒樓,只因她看見前來追擊的人是辛雲皈。辛家在辛安府勢力龐大,沐雲留在城裡會更加危險,未知將他帶回茅屋。
未知所學的東西中,唯有醫術極爲差勁,此刻她才十分後悔當初沒有學好醫術。她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她把沐雲扶正,開始爲他輸送內力,半個時辰過去了,未知感到有些體力不支,只好撤了掌。
再次爲沐雲探脈,發現他的內息較開始穩定許多,這才稍微按下心來。但她知道這遠遠不夠,打算去找陸岑冥來幫忙,她剛起身,剛剛還昏迷著的沐雲卻突然拉住她,說道:“丫頭,別走。”
未知見他醒來,心中一喜,復又蹲下,急道:“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你又救了我一次!”沐雲勉強扯出一絲笑意,回道。
未知見他能順暢地說話,也安心了許多,便打趣道:“說,你是不是看見是我,所以故意撞上來的?”
沐雲卻是一撇嘴,說道:“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本來看見的是一個仙女般的女子,怎知是你?真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啊!”他一邊說還一邊嘆氣,未知臉上出現慍怒,她將沐雲一推,起身就要離開。沐雲本就受了內傷,被她一推又動了內息,急速咳嗽起來。未知一急,又趕緊拍他的背幫他順氣。
未知輕嘆:“你啊!總愛這樣說笑,也不分時機場合。你這次可傷得不輕,你先在這兒待著,我去找陸公子來幫你治傷。”
沐雲拉住她不讓她動,說道:“丫頭,你哪兒也別去,就在這兒陪陪我吧,我的傷,自行調息一兩個時辰就好了。”
未知以爲他怕被別人知道,便道:“我會請他不要說出去的,你放心……”在沐雲炯炯雙眼的逼視下,未知只好改了口:“好吧,你自行調息,我在門口替你看著。”
天已經大亮了,許雯雯近兩日受了不少驚嚇,一直未能好好休息過,直到昨晚有未知在身邊纔算平靜了些,所以她睡得很安穩。
凌逸風雖然早已來到門外,想要知道未知的情況,但又不想打擾到她們。
剛剛升起的太陽,給大地鋪上一層金色。所有的一切,在陽光下顯得那麼有生氣。
自許箏兒失蹤後,未知沒有一刻是心安的,她抱著雙膝靠在門邊,靜靜地睡著了。沐雲走出來,看見未知嬰孩般的睡姿,心中一暖。他蹲下身,這才發現未知緊緊地皺著的眉頭。眼中露出心疼之色,沐雲伸出手,想要將未知緊皺的眉撫平。可剛一碰上,未知就驚醒了,剛剛睜開的眼中帶有驚恐之色。
未知看清蹲在面前的是沐雲,想起他在療傷,忙問道:“你調息好了?”
沐雲點頭,“好了,”他略一頓,又道:“丫頭,跟我說會兒話,好嗎?”
未知勉強一笑:“你說吧,我聽著。”
沐雲握住未知的手,站起身,將她帶進屋裡。這間屋子是許箏兒最後待的地方,有著許箏兒的氣息,但一想到她在這裡受到傷害,未知的心理便又十分沉痛。沐雲將未知神情看在眼裡,拉了她坐在屋中的草堆上。
“丫頭,知道我爲什麼受傷嗎?”
未知搖搖頭,但想到他的身份和昨晚追他的人,便說道:“你是去偷東西被發現了嗎?”
沐雲神色一變,有些赫然:“你爲什麼說我是去偷東西?”‘
“你是賊啊!”未知想也不想地回道:“清風公子沐雲,江湖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
沐雲眉頭有些打結,問道:“那你知道我爲什麼叫清風公子嗎?”
未知想了想,回道:“你是不是除了清風,什麼都偷,所以人們才送你這樣一個雅號。”
沐雲一怔,正想反駁,但突然想到這談話已經脫離了他想要說的話題。他搖頭一笑,“你姑且就這麼想吧,但我要跟你說的並不是這個。”
“那你要說什麼?”未知不解。
“我姑姑很疼我,雖然我那時還小,但直到現在我還記得姑姑的笑容。”沐雲慢慢說道。未知更加疑惑,不知沐雲怎麼突然說起了他姑姑。
沐雲繼續說道:“在我六歲那年,我記得就在我生日那一天,姑姑姑父帶著小表弟來看我,姑姑還親自下廚做了我最愛吃的點心……”
沐雲明明說著高興的事,但未知卻發現他的表情那麼落寞。不像平時面對她時一副嬉笑妍妍的樣子。
“我生日過後不久,”未知將心思轉回來,繼續聽沐雲訴說。“父親就將我送到我師父那裡,我師父住在深山,他是我父親的師兄。我在山裡一呆就是十年,在那十年裡,家裡一直未與我聯繫過,我以爲父母不要我了。師父不讓我下山,所以,對於世間之事,我一無所知。”未知在沐雲的眼裡不僅看到了落寞,還看到了悲痛。
“一天,師父從山下回來,他受了重傷,若不是爲了留著最後一口氣見我,恐怕早就撐不下去了。他只來得及跟我說,我可以下山了。等到我下山之後我才知道,不是我的父母不要我,而是沐家莊早已不復存在了。早在十年前,沐家已滿門被滅,一夜之間,一百多口人,全都沒了。”
未知心裡一顫,一百多口人!是什麼人那麼狠辣,竟下如此毒手?未知不知道能說什麼,她無法開口,連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她將手覆道沐雲的手上,沐雲對著她淡然一笑:“丫頭,我沒事兒。自那以後,我便開始找我的仇人,但因爲事情發生的太久,好多線索都已經斷了,所以,一直都沒有進展。我準備去問問姑姑,可到了姑姑所在的地方纔知道,她也早就去世了。直到昨晚,我終於知道了害我全家和殺我姑姑的是何人。”
未知已知道他說的滅門仇人是誰,擔心沐雲衝動再去辛府,便道:“我知道你不甘心,但現在最重要的時養好傷,那樣你纔能有機會報仇。”
“丫頭,你是在擔心我嗎?放心吧!我當然不會再去冒險,若命都沒了,何談復仇?”聽他如此說,未知才放下心來。
沐雲起身走到屋子唯一的窗戶前,淡淡道:“你知道那人和我是什麼關係嗎?”
未知搖搖頭,但想到沐雲此刻並沒有看著她,不知道她搖頭,正想回話,沐雲卻先她一步開口:“他是我姑父!”
“什麼?”未知一驚,她沒想到竟是如此,也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她看著沐雲的背影,那麼蕭索,那麼落寞,像是一塊已經傷痕累累的翠玉,一碰,就會徹底毀滅。
“我們都是漂泊在這世間的浮萍,”良久之後,未知纔開口道:“生命其實真的很脆弱,我們都爲自己的目的活著,但我們卻不知道,我們的目的會爲我們帶來怎樣的傷害。”未知一頓,又問道:“那麼現在,你會放棄嗎?”
沐雲轉身,目光灼灼:“不會!有些人,終歸要爲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我曾一度想要放棄,不過現在,我也想再掙扎一番。”
聽見未知的話,沐雲的嘴角慢慢彎起,他坐回草堆,說道:“丫頭,你也給我說說你的事吧,你上次說你是來找人的,你找什麼人?”
未知搖頭,回道:“我也不知道要找的人是誰,總之,找到以後再說吧。不過,我現在想知道,你爲什麼願意把你的事告訴我?”
沐雲定定地看著她,未知也不迴避,同樣看著他。
“呵呵。”一聲輕笑,沐雲轉過頭向下一倒,“丫頭,好累啊,你讓我先睡會兒,別打擾我啊!”
“喂,你……”未知見他不願說,便也不再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