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神情呆滯地目送妮娜離開,她能感覺的到妮娜的不捨和無奈,當牽起的手被無情地放下,碎掉的真的是一整個星空!
如果是她,景玉寧願這隻手從來沒被牽起過!
又坐了一會兒,景玉起身來到天臺的木桌前,君子蘭已經被她從盆裡請了出來,再不換土就真活不成了!
把戴手套的事拋到腦後,景玉伸手朝營養土抓去,溫熱的觸感和淡淡的腐臭傳來,景玉嘆了口氣,輕輕皺起了眉。
算了,反正已經下手,就這樣吧!
懷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景玉把手向營養土裡又插進一寸,然後動作熟練且機械地攪拌起來。
景玉狀態不好,心不在焉的,滿腦子都是安胥和妮娜的過往,還有那段讓人潸然淚下的手機鈴聲。
突然,景玉的臉變得慘白,額上和鼻尖滲出細細的汗珠,她咬著牙艱難地將手從營養土裡抽來。
一根短粗的松針扎進她左手無名指的指縫,鮮血順著松針一滴滴滴落,染紅了營養土中的珍珠巖。
景玉攥著無名指劇烈地呼吸,身體不住地抖起來,松針是新鮮的,她在營養土裡加了一些促進腐化的化學藥劑,所以手指不是一般的疼!
等了十幾秒,手指漸漸熟悉疼痛後,景玉蹭掉右手的泥污,然後深吸一口氣,別過頭,咬著牙將松針拔了出來。
“呃~”景玉壓低聲音悶哼了一聲。
“叫什麼呢,剛剛那美女是誰,也不下來給我們介紹介紹!”徐娜大腹便便地上了樓,站在景玉身後不滿地埋怨。
景玉倒吸一口氣,胸膛劇烈地起伏,徐娜滿腹狐疑,伸手拉過景玉,“怎麼啦?”
驀地,徐娜大驚,景玉的小臉慘白慘白,一點兒血色都沒有!
“手,手扎……扎到了!” 景玉擡起手費力地說道。
徐娜拉過景玉的小手,又氣又心疼,這麼大的人了,居然能被一根松針扎到,讓她說什麼好呢?
。。。。。。
簡單地清洗一番後,徐娜帶著景玉去了距宜海寧空不遠的夫妻診所。
A市城南的這家夫妻診所也算小有名氣,坐診的是一對年逾五十的老夫妻,妻子錢麗芳主攻西醫,丈夫林方平主攻中西,兩人都是醫師級的人物,口碑極佳。
“景玉,你太不小心了!”錢麗芳捏著景玉的手指硬聲訓斥,“你瞧,裡邊都長膿!”
無事的時候錢麗芳常去宜海寧空小坐,和景玉也算熟悉,所以說起話來一點兒都不客氣!
“林姨,您就別說景玉了,趕緊把膿擠出來呀!”徐娜在一旁急得團團轉。
錢麗芳推了推下滑的眼睛,瞪了一眼徐娜,橫道:“老實點兒,動了胎氣我是先顧你,還是先顧景玉?”
“景玉!景玉!”任丹丹急匆匆趕來。
“你怎麼來了?”景玉詫異,這段時間任丹丹中午都不回宜海寧空,她是怎麼知道她被扎傷了呢?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任丹丹三步並作兩步竄到景玉身前,小心翼翼地抓起景玉的手,邊吹氣邊細聲細語地解釋:“紅豔告訴我的,很疼是不是?”
說著又轉頭看向錢麗芳:“林姨,怎麼辦,是不是得把這些濃水擠出來?”
“能擠乾淨嗎?”錢麗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現在的年輕人想法都這麼簡單嗎?
“那怎麼辦?”三人大氣不敢出地看向錢麗芳。
錢麗芳嘆了口氣,耐心地解釋說:“濃水的產生不是單方面的,松針上不僅粘著土,還帶著加速腐化的藥劑,現在景玉指甲蓋下面的那塊肉已經出現腐爛的跡象,唯一的辦法就是把指甲蓋掀了,把腐肉刮掉,而且是越快越好,現在動手用激光切除,兩邊的指甲還能留著,要是再過兩個小時,只能是全揭了!”
話落,景玉三人都默不作聲,錢麗芳看了看三人,搖搖頭,接著說:“不過,只揭除部分指甲,將來指甲長出來肯定不好看,所以我建議全揭!”
“全揭是不是比部分揭疼?”任丹丹小心翼翼地問。
錢麗芳無聲地點了點頭,“肯定的,也不好養!”
氣氛變得有些凝重,整塊指甲,這可不是兒戲!
景玉歪頭看了看任丹丹和徐娜,苦澀地勾起脣角,又不是第一次,有什麼好怕的?
“林姨我全揭,您安排吧!”景玉大方開口,語氣輕鬆如常,好像即將被揭的指甲不是她的。
錢麗芳讚許地朝景玉點點頭,轉身去準備手術的用品。
徐娜和任丹丹無奈地嘆氣,雖然不想景玉受這份罪,可換成是她們,她們也會做相同的選擇,一時之痛和一輩子的美觀根本沒有可比性!
手術很簡單,徐娜卻被限制參觀,任丹丹陪景玉進了簡易手術室。
坐在手術桌前,景玉看到錢麗芳手中的麻醉劑不禁往任丹丹身上靠了靠,二十七年的人生經歷中,她只注射過一次麻醉劑,就是被父親打斷肋骨那次,那種痛不同於一般的打針,讓她畢生難忘!
任丹丹上前一步,輕輕拍著景玉的後背,然後在錢麗芳眼神的示意下把景玉的手按在桌上。
當略顯鬆弛的肌膚觸碰到手指,景玉的身體觸電般抖了一下,單手摟住任丹丹的腰,頭緊緊地貼在任丹丹腹部。
“一會兒就好,別怕!”
任丹丹輕柔溫暖的聲音傳入耳中,接著便是瀰漫全身的痛,景玉咬著牙,極力忍著想要痛呼的衝動。
短短幾秒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長,麻醉劑打完之後,景玉垂下手臂,整個人虛脫地靠在任丹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