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有什麼關係!”景玉條件反射地駁回孟遠的話,然後低下頭,咬著下脣,不停用手指攪/弄頭髮,藉以來緩解內心的不安。
她現在很好,根本不需要去弄明白什麼事情,孟遠在胡說,一定是這樣的!
終於成功地把話題轉移到景玉身上,孟遠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做了近兩年的病人,再來面對一個不肯配合的病者,他竟有些無從下手!
“景玉,你平時愛照鏡子嗎,觀察過自己笑容嗎?”孟遠巧妙地轉移話題,換了一個能夠讓景玉接受的談話方式。
景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乍聽到孟遠問她愛不愛照鏡子,一時間雲裡霧裡,不禁放下戒備,不明所以地看向孟遠。
孟遠毫不吝嗇地朝景玉展現他最舒服的笑顏,“景玉,你很漂亮,笑容也很美,可你知不知道,你的笑有一個明顯區別於他人的特點?”
景玉被整蒙,喃喃問道:“什麼特點?”
笑就是笑,能有什麼特點?
孟遠抿脣,摸著下巴狀似用心地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莞爾笑道:“很特別,我形容不出來,這樣吧,我來告訴你你是怎麼笑的!”
景玉不覺好笑,她是怎麼笑的還需要別人來告訴她嗎?
孟遠完全不受景玉表情的影響,轉過身,正對景玉,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總體來說,你的笑可以分成五個部分。首先,笑之前,你會先微微扯動自己的嘴角,這是中樞神經潛意識下達的命令,等到嘴角乃至腮邊的肌肉做好準備,你纔開始笑,這是第一個過程。第二個過程是笑,很正常,很完美,沒有什麼好挑剔的。然後是收斂笑意,收斂之前,你的笑有大概0.5秒到一秒鐘的僵住時間,這是第三個過程。第四個過程是抿脣,因爲你不想笑,你的下半邊臉配合你做完笑的動作之後,它會有自己的小情緒,這個抿脣的動作相當於一種中和,它可以讓所有感官在第一時間恢復到不笑的狀態中,也就是笑之前的狀態。至於最後一點,是你的心裡變化,這個只能問你自己,我總結不出來!”
景玉聽呆,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孟遠說的是笑嗎,爲什麼這麼複雜,而且還是她的笑?
“景玉,我放慢動作給你笑一遍,你看看能不能認出自己的笑?”
說著孟遠按照剛剛所說,把一個很簡單地動作分解成諸多細節,一樣樣做給景玉看。
孟遠的動作很慢,笑過一遍之後又笑一遍,速度慢慢加快,就這樣,景玉在孟遠的一遍遍微笑中,看到自己不想笑卻又不得不笑的心酸與無奈,突然,全身痙攣一般抽痛著!
看到景玉反應不對,孟遠立刻收斂笑意,換回自己的笑容,然後換了話題,藉以轉移景玉的注意力,“景玉,你知道我是怎麼笑的嗎?”
“啊?”景玉皺眉,眉心擰成一團,孟遠的話太過跳躍,她的思緒根本跟不上。
爲了不給景玉安靜的思考時間,孟遠顧不得景玉有沒有在聽,只能徑自說起來:“筱鬱離開的時候,我媽剛發病不久,我找了她兩個月無果之後,便帶著我媽回國了!那時候師兄一週往這裡跑三次,每次來都寸步不離地跟著我,他還不許我上手術檯,說怕我藉著手術刀堂而皇之地殺人”
現在回想起那段煉獄般的生活,孟遠不禁笑出聲,其實生活就是這樣,經歷時千難萬難,回想時卻總能一笑而過!
“我在市醫院做了半年的掛名醫生,每天的工作就是和我媽出去散步曬太陽,前兩個月我沒笑過,包括面對我媽,我也沒笑過,當時把師兄氣得就差沒把我吊起來用鞭子抽!”
看著孟遠上揚的嘴角,景玉一點兒笑的心情都沒有,“那你是怎麼開始笑的?”
再次引起景玉的注意,孟遠頓了頓,故作神秘地賣起關子,“先別管我是怎麼開始笑的,你先告訴我,第一次見面,你對我的笑是什麼感覺?”
景玉側著頭,努力地回想,良久,她擡眸,看著孟遠很肯定地說道:“第一次見面你沒笑過!”
“是嗎?”孟遠莞爾,他沒笑過嗎,他怎麼不記得了!
“那就說說剛認識那會兒,對我的笑是什麼看法!”
“很冷,也很假!”景玉果斷地做出回答,第一次見孟遠笑是在咖啡之翼,她相親孟遠爲她解圍,那次的笑冷到極致,也假到極致!
孟遠挑眉,很滿意景玉的答案,“還有嗎?”
“還有……”景玉蹙額,努力回想,“還有……和現在相比,你那時候的笑很僵硬,不自然!”
孟遠點頭,不禁爲景玉豎起大拇指,眼中流露出讚賞的神情,“你說的不錯,我的笑的確很僵。那時候師兄守著我一點兒進展也沒有,於是他便死馬當活馬醫,給我定製了一個金屬口罩,那個口罩能把我的下半邊臉整個糊住,只要我帶上口罩,嘴角一定是上揚!
所以,我的笑有時候是不由自主的,甚至是習慣!”
景玉錯愕不解,師兄是心理醫生而不是酷刑的發明者,爲什麼會想出這麼極端的方法?
還有孟遠,以他的驕傲,怎麼可能接受?
孟遠把景玉的反應看在眼裡,靜默地等了幾分鐘,待景玉從震驚中回過神後,牽起景玉的手,輕輕握在掌心,柔聲笑道:“景玉,你一定很好奇我爲什麼會對師兄言聽計從是吧,其實一點兒也不難理解,筱鬱的離開對我打擊太大,我沒辦法自己調整過來,如果想正常,我只能靠師兄!”
“所以?”景玉苦笑,失望地別過頭,“如果我沒猜錯,後面的話纔是重點,是不是?”
孟遠嘆氣,有時候他真希望景玉的反應能遲鈍一點兒!
輕輕扳過景玉的頭,孟遠莞爾輕笑,柔聲勸道:“景玉,我想幫你,讓我幫你好不好?”
“孟遠,你幫不了我,誰都幫不了我!”
曾經,她那麼努力地去忘記安胥,多少次,只差一點兒她就成功了,可每次都是功虧一簣!
就這樣吧,他的壞她不能釋懷,他的好她無以爲報,那就讓她記他一輩子,全當是還債了!
孟遠不死心,握著景玉的手,誠懇地乞求:“景玉,相信我一次好不好,也給自己一次機會,萬一我們成功了呢!”
拒絕的話就掛在嘴邊,可看著孟遠誠摯的雙眸,景玉突然說不出口。
見景玉有所動搖,孟遠頓時有了希望,拉著景玉的手繼續勸道:“景玉,我們試一試,能成功最好,如果不能,就當談天聊心了,好嗎?”
“孟遠,我……你給我點兒時間好嗎?”
“好,等把手術做完,咱們再談?”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