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要接管陸氏,白擎從美國趕來,接風的酒還沒來得及喝,就被安胥拉到陸氏大樓,大事小事一樁樁一件件,驚得他直呼後悔、說要不幹!
安胥秉承著“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真理,堅決不給白擎喘氣的機會,打發(fā)羅雨回去陪景玉,自己則做好了通宵達旦的準備。
縱是這樣,羅雨趕回室家也已經(jīng)晚上九點多了!
房間很黑,只陽臺亮著一盞小燈,羅雨有瞬間的不適應,待眼睛適應黑暗後,她發(fā)現(xiàn),其實一點兒也不黑,很亮!
月光如練,月華流轉(zhuǎn),氤氳出一種寧和宜人的氣氛,景玉坐在陽臺的花架前,因爲角度的關係,羅雨看不清她在鼓弄什麼!
揉了揉臉上僵硬的肌肉,羅雨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還好只有月光,她不必僞裝得太辛苦!
“我回來了!”調(diào)整好心態(tài),羅雨高聲說道。
景玉轉(zhuǎn)身,笑著迎上前,“我都沒聽到開門聲,咦,安胥呢?”
“少爺還有事沒有處理完,今晚不回來了,吃飯了嗎,還合胃口嗎?”
景玉點頭,“我吃過了,你吃過了嗎?”
“我也吃過了,好累啊!”羅雨倒在沙發(fā)上,一臉無奈地看著景玉。
景玉,你知道嗎,一言不發(fā)好累,眼睜睜無能爲力也好累!
景玉坐到沙發(fā)上,將羅雨額前的劉海撥順,商量道:“我去放水,衝個澡早點兒睡?”
羅雨搖頭,抱著景玉的胳膊靠在景玉身上,有些撒嬌地說:“不急,我想和你這樣坐會兒!”
“好!”景玉不會按摩,除了給羅雨當靠墊,什麼都做不了。
“等丹丹回來,一定要她好好教我!”景玉暗暗決定。
羅雨不解,仰頭問景玉:“教什麼?”
“按摩啊,丹丹的媽媽是按摩師,她從小耳濡目染手藝超棒,等我學會了,你累的時候我就可以給你按!”景玉彷彿已經(jīng)看到未來的不久,她給羅雨按摩的場景,眼睛如星子一般閃著亮光,嘴角咧開一道完美的弧度!
羅雨的眼眶有液體流轉(zhuǎn),收回視線不敢看景玉,試圖將液體憋回。
夜寂靜,人也寂靜,偶爾衣服和沙發(fā)的摩擦聲成了唯一、最美的華章!
。。。。。。
“下午做什麼了,有沒有不舒服?”
“我很好,睡了一下午,霧來的時候才醒不久!”
羅雨滿心寬慰,微微頷首,“對了,進來的時候看見你在陽臺,玩什麼呢?”羅雨直起身,一臉好奇。
“我?guī)闳タ纯矗 闭f著景玉拉著羅雨來到陽臺。
陽臺的吊椅上爬著常春藤,也不知道景玉給它施了肥還是怎麼的,長得極快。
安胥和景玉不再的日子,羅雨曾讓羅霜修剪過兩次,羅雨以爲景玉也在修剪常春藤,可走進才發(fā)現(xiàn),一張矮幾、一張坐墊、一盆仙人球,哪裡有常春藤什麼事!
“坐!”坐墊不大,但也足夠兩人同坐,景玉拿起鑷子在羅雨眼前晃了晃,笑著說道:“我在給它洗澡!”
“你沒病糊塗吧?”羅雨一臉狐疑,伸手摸了摸景玉的額頭。
景玉拍掉額上的手,佯裝生氣,“說什麼呢,看著!”說著便給羅雨示範。
和正常的鑷子相比,景玉手中的鑷子長了些,細了些。
景玉用鑷子夾起一塊極小的溼潤的棉花,然後夾住仙人球的一根針葉,仔細地來回擦拭,小心翼翼的樣子就像在呵護自己的孩子!
擦完一簇針葉後,景玉指著擦完的這束和鄰近的一束問:“你瞧,它們有什麼不一樣?”
羅雨掃了一眼,答道:“一樣啊!”
“你呀!”景玉嘆氣,指著移至中天的月亮,又道:“對著月亮,你沒發(fā)現(xiàn)這束被擦過的針葉披上一層薄薄的紗嗎,它們晶瑩剔透,也柔軟絲滑,像蠶吐出的絲!”
羅雨壓低身子湊上前,仔仔細細地看,眼睛都要貼上去了,還是看不出不同!
見狀,景玉也不勉強,把仙人球拉離羅雨的視線,略帶失望地說:“好了,再瞪眼珠子該掉下來了!”
“你怎麼看出來的?”羅雨滿臉不可思議。
“用這裡!”景玉指著心的位置,笑著說。
羅雨被迷住了,景玉臉上的笑不同於以往,不是初次見面禮貌而有距離的笑,也不是點頭之交敷衍的笑,更不是日常瑣碎必不可少的調(diào)劑,那笑是發(fā)自心底最暖的光!
沐浴著這樣的光,羅雨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和眼前的仙人球都幸運地住進了景玉的心裡。
“我以爲再也見不到這樣的你了,也沒想過你會對我露出這樣的笑容!”羅雨的手不知不覺爬上景玉的臉頰,蔥根般細長的手指貼在景玉脣邊,阻止了景玉說話的舉動。
“你不知道,在……在那裡我有多害怕,你像一隻受傷的兔子,敏感而無助,對一切人和物都充滿了恐懼,可你什麼也不說,不哭不鬧,安靜地讓我害怕,我真怕你一直都這樣了,還好,還好你回來了,真好!”
景玉享受著羅雨的手在臉上摩挲的感覺,心卻飛向幾天前,“你說的不錯,那幾天我確實如驚弓之鳥一般,可是我不是不想說,而是連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原因。”
景玉握住羅雨的手,“不過現(xiàn)在我明白了,我之所以緊張害怕,是因爲那座房子散發(fā)著一種讓我既熟悉又陌生的氣息,熟悉到怕,陌生到慌。這種感覺我在這裡也有過,這兒本該是我最熟悉的地方,卻變成了我最陌生的存在!”
“我懂了,歸根結底還是因爲少爺!”羅雨心底最後一絲希望幻滅。
景玉冷笑,“畫肉畫皮難畫骨,一夕之間,他在我心中近乎於神的形象完全顛覆,讓我熟悉到怕,陌生到慌!”
羅雨只覺一股寒氣撲面而來,汗毛爭相立了起來,但這都抵不過她心裡的寒意之萬一,爲什麼唯一能她溫暖的人被她至死都要守護的人傷到如此?
“不過我相信,如果重回那裡,我一定可以從容面對!”景玉的話猶如黎明的第一束光,照進羅雨暗無天日的心。
羅雨擡頭,眼中是不解、是欣喜、是疑問!
景玉回以羅雨一記溫暖的微笑,把自己的樂觀堅強透過兩人緊握的手傳遞給羅雨,“別愁眉苦眼了,我又不是瓷娃娃,一摔就碎!”
“你當然不是瓷娃娃,在我心裡你是水晶娃娃!”
景玉掩口而笑,卻掩不住她如花的笑顏,“別,這個更金貴,我充其量就一泥娃娃!”
“可是泥娃娃也一摔就碎啊!”羅雨突然醒悟,不管是泥娃娃還是瓷娃娃,更或者是水晶娃娃,都難逃其脆弱的本性!
景玉的笑意不見,她定定地看著羅雨,平靜地說道:“一摔就碎不假,但是加水和勻,它還可以再變成娃娃。我已經(jīng)碎過了,所以無所謂再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