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樣好，你在家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麼，奶奶，我還是建議帶景玉去醫院看看！”徐娜抱著小山走進廚房。
“娜娜姐，恆的醫術很棒的，比得過A市所有醫院！”
徐娜冷哼，轉手把小山交給伊尹，好笑道：“瞧你那張得意的小臉，你怎麼不說他比得過全中國的醫院呢！”
“全中國的醫院也比得上啊！”伊尹嘟囔，徐娜沒聽清，也沒深究。
“仲恆，景玉到底怎麼樣了，沒事吧？”
“沒事，吃點東西，再睡個覺，明天就好了！”仲恆痞笑道，可是怎麼可能，能讓陸恩祺如此上心的，一定不是小問題！
果然，不是小問題，不僅不是小問題，而且還是大大的問題。
一碗粥，景玉吃了兩口，吐了半個小時，陸恩祺派紫垚送來的藥膳更是嘗都沒嘗就被打翻。
像自由落地的蘋果，景玉的身體狀況呈直線下降，短短兩天，憔悴得不成人形。
以一個正常人的標準衡量，就算是五天不吃不喝，也不會淪落到景玉這般模樣。
安胥兩天兩夜沒閤眼，眼球熬出了紅血絲。
伊尹守在樓下，不停息地熬著景玉根本不會喝下的藥膳。
仲恆樓上樓下兩頭跑，還要忙於應付徐娜和仲老太太的不時提問。
事情向著無法掌控的方向發展！
仲恆端著最後一碗藥膳，敲響緊閉的房門。
“她醒著呢嗎，讓她吃點兒東西吧！”
“吃？”安胥冷哼，淒涼地笑出聲，這兩天他們軟的硬的，勸的灌的，什麼法子都試過了，可景玉非但吃不下，還被折磨得上吐下瀉，他真怕下一刻景玉吐的就是鮮血！
“阿胥，你別這樣，如果連你都放棄了，景玉怎麼辦？”
“無所謂啊，反正她生我生，她死我死，與其讓她這麼難受地熬著，我寧願上天給我們一個痛快！”
“阿胥！”仲恆氣結，噹的一聲把碗放在牀頭，揪著安胥的衣領，氣憤地想揮拳，“你理智點兒好不好，什麼生不生死不死的，好不容易熬到現在，你捨得死嗎？”
“沒有景玉，我生無可戀……”
明明前幾天還好好的，景玉能說能跳，會調皮會撒嬌，可是現在，她連爬到他懷裡的力氣都沒有了，這樣的人生，他要它何用？
“阿胥！”仲恆抿脣，嚥了幾口唾沫，有些哽咽，“事情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坐在這裡什麼都解決不了，爲什麼不去找恩祺，我沒辦法不代表他也沒辦法！”
恩祺，陸恩祺！
對啊，他怎麼忘了陸恩祺，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能救景玉，那麼就是陸恩祺！
“我去找恩祺，我帶景玉去找恩祺！”
兩日水米不進絲毫影響不了安胥的體魄，但長時間的跪蹲讓腿部血液凝滯，安胥狠狠地摔在地上。
“阿胥！”仲恆大驚，忙上前扶起安胥，無奈道：“阿胥，你冷靜點兒！”
“我怎麼冷靜，景玉躺在牀上只剩一口氣了，你讓我冷靜？”安胥失控，擡腳踹向仲恆的腹部，人狠狠地撞在櫃子上。
“阿胥！”仲恆無奈，抿脣想了片刻，一本正經地問：“如果，他也讓你拿掉孩子呢？”
拿掉孩子，這是仲恆第一天晚上給的建議，唯一的建議，也是唯一的可能。
安胥搖頭，眼睛瞥向牀上的景玉，不知何時，景玉已經悄悄睜開眼睛。
拿掉孩子，他何嘗不想，可是，他不能！
“阿胥？”仲恆突然讀不懂安胥眼中的猶疑，孩子和景玉，這道選擇題就這麼難嗎？
“阿胥，孩子你們可以再有，可景玉只有一個！”
“不！”安胥搖頭，眸中蓄滿晶瑩，“她會恨我的！”
那是他們的孩子，景玉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他怎麼能？
仲恆苦笑，踉蹌著站起身，“如果只能選一個，失去她，或者讓她恨你，你選哪個？”
“別讓我選，我不能選！”
“必須呢？”仲恆道，走到牀前，端起牀頭櫃上的藥膳，“這兩天送來的藥膳其實是墮胎藥，只要她喝下去，十分鐘，只要十分鐘，一切就都解決了！”說著，仲恆把藥碗放到安胥身前的地板上。
十分鐘，只要十分鐘，景玉會好，他不該猶豫的，可爲什麼他不敢去端呢？
“阿胥！”仲恆咬牙，替安胥著急，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替安胥把這碗藥給景玉灌下去。
大敞的房門外站著三個人，沒人上前，沒人出聲，只是靜靜地看著。
時間彷彿靜止，每一個人都站成一座雕塑，只有景玉掙扎著想要爬起身，卻次次失敗，只能趴在牀上，一點點向安胥挪。
安胥看著景玉，久久不能動彈。
突然，像是下定某種決心，安胥抿了抿脣，咬牙端過藥碗。
看著不斷靠近的藥碗，景玉無聲地流下眼淚，爬到牀沿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如果安胥執意讓她喝，她拒絕不了，可是……
用孩子的命換取自己的安康，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景玉張口，卻連最簡單的脣形都表達不出來。
安胥盯著手裡的藥碗，狠了狠心，坐在牀上，單手將景玉摟在懷裡，然後……
他承認他下不去手，死在他手下的人不計其數，他不在乎再多這一個，儘管那是自己的孩子！
可是，景玉怎麼辦，他要怎麼面對她？
“景玉，我知道你能聽見我說話，我說過我不會再勉強你做任何事，所以如果你不想喝，就……就……就眨眨眼，咱們……”
“不喝”兩個字沒說出口，安胥便已淚流滿面，因爲景玉已經開始眨眼，一下一下有氣無力，卻是用盡所有力氣！
哐當！
藥碗滑落，灑了一地。
安胥抱起景玉，紙片一般兒的人，隨時都有可能消逝。
“我們去陸園，我們把命交給老天決定，景玉，我聽你，我不怪你，所以如果我……”安胥抿脣，頓了兩秒，接著道：“你也別怪我，因爲我不能沒有你！”
又是一行熱淚，景玉眨了眨眼，然後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