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城管轄的地段多為山區(qū),但勝在風(fēng)景優(yōu)美,各種珍貴的山貨藥材都不缺,那些商人靠著倒賣這個,一個個腰包富得流油。陸柒待著的泉州城處在整個泉州最繁華的地段,如果不論泉州山區(qū)的那些百姓,單看泉州城,這地方的富庶程度在大啟也算是拍得上好的。
畢竟秦何好歹是皇帝的親侄子,看在南陽帝卿的份上,皇帝也不會把她派到那種貧窮的不得了的山區(qū)來。
兩個人下來馬車,眼前呈現(xiàn)的夜市景象自然比不過京都,但人來人往,新奇玩意很多,攤子和鋪?zhàn)舆汉嚷曣囮嚕蠖鄶?shù)人臉上都帶著笑,看起來也是相當(dāng)熱鬧。
看人這么多,陸柒卻是皺了皺眉,伸手去牽秦何的手。后者卻瞪她:“大庭廣眾之下,你不怕別人把我當(dāng)磨鏡之癖,我還怕呢。”
以前他扮作女裝和旁的女子出游的時候也從來都是講究規(guī)矩的,從來不和人勾肩搭背,即便是明真,最親密的程度也就是上船下山的時候搭把手。
他可沒忘記自己現(xiàn)在穿的是女裝,勾肩搭背還好,手牽著手像什么話。
陸柒朝著一個方向看過去:“你瞧她們,不一樣牽著手?”
秦何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模樣嬌俏的小公子正在挑花燈,他身邊一個身形高大的女子滿眼寵溺地看著他,兩個人的手牢牢地牽在一起,那小公子身上穿的也是女裝。
男扮女裝、女扮男裝,除了個別男生女相或者女生男相的,其他的根本就是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秦何臉迅速漲紅:“那是他自己扮起來不像!我和他不一樣。”
陸柒瞧瞧那個小公子,又瞧瞧秦何的臉,還真不覺得后者比人家高明到哪里去了。
群眾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不像她前世看的狗血電視劇里那些男主眼睛那么瞎。不過在這個問題上和秦何爭論根本沒有意義。
她順著他的話開口:“夫郎覺得影響不好,那就不牽著吧。不過人多,你跟緊一點(diǎn),千萬別走丟了。”
泉州城也不大,可這夜市著實(shí)熱鬧非凡,陸柒這么一說,秦何才發(fā)現(xiàn)人確實(shí)格外的多,他站在原地沒挪步子:“離乞巧節(jié)時間還那么長,怎么這里這么多賣花燈的?”陸柒不提醒還好,他靜下心來一觀察,才發(fā)現(xiàn)來來往往好多舉止親密的青年男女。
看那些男兒頭上的發(fā)髻,成了婚的和未出閣都皆有之。
陸柒來之前看過泉州的風(fēng)俗,便輕聲向他解釋:“咱們趕過來的時間挺巧,過兩日便是泉州城的花燈節(jié),等到那一日,泉州百姓要到河邊放鯉魚燈祈福。這個時候原本就是夜市最熱鬧的時間段。因?yàn)橼s著過節(jié),這幾日來夜市逛的人自然比往日更多些。”
這個時候花燈已經(jīng)開始賣了,很多鋪?zhàn)雍蛿傋由隙钾Q著一根長桿掛著各種各樣的花燈,這會正是夜市最熱鬧的時候,可能一個眨眼的工夫,她和秦何就被擠到人流的兩邊。要是人少她自然也懶得念叨,可人這么多,她們又是剛來,畢竟人生地不熟的,她自然擔(dān)心秦何。
秦何的目光移到集市上去,果然有很多花燈上繪的圖案都是鯉魚,而且絕大多少的花燈都是蓮花底座,一看就是那種用來放在河里的河燈。
看他感興趣,陸柒又補(bǔ)充了幾句:“這種河燈多是由家中未成婚的男子放的,雖說是為家人祈福,但更多是為自己求個好姻緣。不過夫郎要是感興趣,咱們也可以買一盞回去,等過兩日來放。”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懂得最多。”秦何的目光從那些精巧的鯉魚河燈上收回來,沒好氣地頂了一句,便邁開步子,匆匆地往他看上的攤子那邊走。
成婚之后到現(xiàn)在,陸柒在府中刻苦讀書,他也基本是被南陽帝卿拘在府里收斂性子。為了平息風(fēng)聲,那段時間,他比不得婚前自由,甚至還不如那些大家公子出門的次數(shù)多。現(xiàn)在有機(jī)會,又沒人敢管,他自然如飛鳥出籠。
秦家的兩個護(hù)衛(wèi)在前頭為他開路,但畢竟男女有別,她們不好靠得太近,主要還是靠陸柒護(hù)著他,免得他被擠到。
秦何顯然對逛夜市很有經(jīng)驗(yàn),出門腰間還系了個沉甸甸的荷包,里頭裝著分量不一的銀錠子,陸柒護(hù)著他在人流中鉆來鉆去,不到半個時辰,那兩個護(hù)衛(wèi)身上就掛了零零散散一堆的小玩意。
到底童心未泯,她瞧著秦何最先買的東西,都是什么布縫的小兔子、形狀漂亮的雨花石、繪制了仕男圖的走馬燈。加起來數(shù)量很多,但都不值幾個錢。秦何身上穿的富貴,免不了被人當(dāng)成冤大頭。
但她們兩個帶出來的護(hù)衛(wèi)出身市井人家,還是對配合得十分好的砍價高手。在秦何買東西之前,陸柒就說了:“郡卿荷包里的銀兩,買了他想要的東西之后,剩下的賞給你們。”
見秦何面露不虞,陸柒又笑著安撫他:“既然是出來買東西,自然要享受砍價的樂趣。要店家真不愿意拿,到時候再多出些銀錢買下便是。”
便宜自己人,總比便宜了別人好。那種老實(shí)厚道的賣家,陸柒自然不會愿意為了幾分幾厘去為難人家,但她同樣不喜歡被人當(dāng)成冤大頭。
有陸柒這話,那兩個護(hù)衛(wèi)也來了興趣,兩眼冒著精光,一旦賣東西攤主報價高了,立馬被兩個人嘲得不要不要的,有這么兩個唱作俱佳的下屬在,秦何第一次拿出來的銀裸子找開后,買了一大堆東西,愣是還剩了大半。
除了玩的,吃的也少不了,陸柒懷里被塞了用紙袋裝的蜂蜜炒的栗子,甜甜的云片糕,秦何左手手拿著一袋子土豆餅,右手上還攥著一個展翅欲飛的鳳凰糖人。
除了栗子之外,陸柒手里還有一袋是香甜糯軟的糍粑,她先前在酒樓喝了一堆酒,飯菜卻吃的少,在花樓又把肚腹中的東西吐得精光,也只來得及在那清倌的伺候下洗臉漱了口,這會早就餓了。
先前陪秦何逛得盡興,這會被食物的香味誘惑,肚子也抗議起來。她用兩捏住裝栗子的袋子,其余的手指夾著裝著糍粑的袋子,自己用攤主準(zhǔn)備好的竹簽戳一塊放在嘴里,填飽了肚子,又喂到秦何嘴邊也給他吃一塊。
兩個人又逛了兩刻鐘,熱乎乎的糍粑和蜂蜜炒栗子都進(jìn)了陸柒和秦何的肚子里,
想著屋內(nèi)的多寶閣上面空空蕩蕩,秦何又提出來要去買些花瓶瓷器,即便不是古董,放在那上面也好看。
也不急著要,反正今天挑好了,可以讓店里明日一同送過來。等當(dāng)場驗(yàn)過了真?zhèn)危侔奄~結(jié)清。陸柒在古董字畫上的造詣自然比不得秦何,也不去充大頭,歲秦何喜歡。她讓兩個護(hù)衛(wèi)守著秦何,自個則到外頭吹吹涼風(fēng)醒醒酒。
雖說在先她就服過了解酒藥,但畢竟喝下了那么多酒,這會她也有些昏昏沉沉的。結(jié)果陸柒在店門外頭就站了一會,突然就涌過來一大群人。陸柒的腳也不是固定在地上,被人群擠著往一個方向走,這人浪一打,也就是晃眼的工夫,她就被擠到了另一邊。
這群人都是來看熱鬧的,據(jù)說是泉州劉家的嫡長女向崔主簿的小兒子表白心跡,今兒個是那位小公子的及笄之禮,劉家的準(zhǔn)備了大驚喜。
這群人都是來看熱鬧的,像陸柒這種被無辜卷進(jìn)人潮的路人實(shí)屬少數(shù)。等到人潮不再涌動,陸柒便順著被擠過來的方向往回走。
等到她問了好幾次路好不容易回到那家賣瓷器花瓶的鋪?zhàn)樱佔(zhàn)訁s關(guān)了門,秦何和那兩個護(hù)衛(wèi)也沒了蹤影。
這個點(diǎn),差不多夜市的那些小攤販也在收拾東西,陸柒挑了一盞花燈,站在系著許多紅繩的樹下,感受著涼風(fēng)習(xí)習(xí),月影綽綽。
夜市上人漸漸散了,只聽得遠(yuǎn)處傳來一陣尖叫,天空中突然就炸開大朵大朵的焰火。
陸柒站在樹下往上頭看,葉子上凝集的水珠順著葉脈滑落掉落到她的臉頰。酒精麻痹了她的大腦,眼前的世界也漸漸變得虛無起來。
明明周圍很熱鬧,她的心里卻空落落的,突然就想起前世背誦過的課文里的一句話來:“熱鬧都是他們的,而我什么也沒有。”
直到一個她熟悉的聲音打破了沉寂:“陸子臻!”
陸柒轉(zhuǎn)過頭來,便看見一路小跑而來的秦何。對方的臉被風(fēng)吹得紅撲撲的,眸若璀璨星辰。
不知哪里看過的一句話,戒掉對一個人的愛需要一個月,一年,甚至是一輩子,但愛上一個人只需要一瞬間。陸柒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對什么人愛得死去活來,也并不相信所謂的一見鐘情。
但此時此刻,她對著眼中倒影著漫天的焰火的秦何,也不得不承認(rèn)看,那瞬間控制不住的心跳,叫做砰然心動。
秦何在她的面前聽了下來,像是終于尋到了她的錯處,嘰嘰喳喳地訓(xùn)斥:“你還好意思叫我不要亂跑,到底是誰不吭一聲就不見的,你知不知道快接近宵禁了……”
秦何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卻發(fā)現(xiàn)對方根本就沒有在認(rèn)真聽。這個時候他總算能夠體會自家爹親訓(xùn)斥自己時候的心情了,不禁對陸柒怒目而視:“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嗯嗯,我都聽著呢。”陸柒含著笑看他,但怎么聽怎么敷衍。
“那你說,我剛剛都說了些什么。”
陸柒:“……”
他就知道!秦何氣得臉都鼓起來了。
陸柒卻揉了揉他的頭發(fā),從懷里掏出一根白玉簪子插在他的一頭青絲上,不容拒絕地拉起了秦何的手,眼神卻柔和似水:“接近宵禁了,回去吧。”
昨天晚上文思泉涌,還腦補(bǔ)了后面男主被虐的畫面,結(jié)果今天醒來靈感全死了,這一章碼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