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坐在辦公椅上,他的辦公椅是皮質的,又大又厚,看著還有彈性,能把老陳整個人都包住。老陳的體積很大,現在,他就靠著辦公椅,整個人都陷在里面,腿架在桌子上,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
“你們兩個小癟三還知道回來?”老陳責備我們。
“路上堵,回來晚了!”陳宇飛叫囂著。陳宇飛就是這個樣子,只要碰到老陳,就會跟他杠,有時甚至在路上碰到也會對罵幾句。如果說陳宇飛是上天設置好的一段的程序,那么他其中必有一段寫的是:遇到老陳,撕逼模式開啟。
“我么的是信你小子。”老陳語氣輕蔑,并不聽陳宇飛的話,而是朝我抬了抬下巴,對我說:“潘雪,你跟我說,你們到底去哪里了?”
“他么的你個老頭子要問就問我,別他么的煩潘雪!”陳宇飛看上去很火大,他沖著老陳吼道。
“你個小赤佬別在這給我瞎嚷嚷,我特么的問的是潘雪,還輪不到你說話。”老陳眼睛啊也沒看陳宇飛一眼,就這么罵他。
“有本事你就沖我來啊……”陳宇飛還是吼著。
“潘雪,你告訴院長爸爸,你們這一晚上到哪瞎混去了?”老陳完全無視了陳宇飛,不緊不慢地問著我話。
“我……”我畏畏縮縮,老陳皮笑肉不笑,演得一臉好戲,就像是帶著面具一樣,很恐怖。
“你別講話!”陳宇飛一只手攔著我,眼睛瞪著老陳,打斷了我的話,沖老陳喊:“都跟你說堵車了,你他么的愛信不信!”
“我他么的還沒問你,你給我閉嘴。”老陳火了,抓起一只茶杯就往陳宇飛身上扔去。
“靠!”陳宇飛用另一只手打掉了茶盞,但是茶杯里的茶水還沒有喝完,被他這么一打,所有的茶葉和茶水有一部分灑在了陳宇飛的身上,也濺了我一身。
眼看著老陳又要和陳宇飛打起來了,我急了,趕忙從口袋里拿出了陳宇飛給我的紅色大鈔,用兩只手捧著遞給老陳。
“院長爸爸,我們確實遇到堵車了,這是今天我做的單子,你別為難宇飛哥哥。”我是喊出了這些話,心臟“噗通噗通”地亂跳,背上的汗水噠噠滴的。
“嗯。”老陳看到這些錢,剛放下的腳有敲了起來,他一邊數著錢一邊對我說:“就這么點啊?”
“院長爸爸,對不起。”最近福利院在放抗戰(zhàn)影片,老陳說這是上面的要求,為了讓我們這些小鬼頭聽話,就整天給我們進行愛國教育。在這些片子里,那些個日本人每天都鞠躬說:“嗨以,嗨以”的,我別的沒有學到,這個鞠躬的動作到時學會了。在跟老陳道歉的時候,我也學著電影里的日本人,給老陳鞠了個90度的躬。
“我艸,潘雪你這個沒腦子的,別給我犯賤!”陳宇飛看不慣我跟老陳鞠躬,馬上罵我。
“嗯,很好。”老陳倒是很滿意我這樣,他對我
點了點頭,又怒目瞪著陳宇飛,很是嚴厲,老陳對陳宇飛說:“老子沒叫你說話,滾一邊去。”
“靠。”陳宇飛罵道,轉身就要出門,卻又被老陳喚住。
老陳說:“回來!”
陳宇飛站住了,他沒有回頭。身體和石頭一樣僵硬,和冰山一樣寒冷,一股濃濃的戾氣從他身上散發(fā)了出來,他一動不動,不說一句話。
“你的錢呢?”老陳質問陳宇飛。
陳宇飛沒有說話,還是一動不動地背對著老陳。
“陳宇飛我告訴你,別以為你在這里可以無法無天,你今天要是交不出錢今天就不用睡覺了!你!”老陳威脅陳宇飛。
“哼。”陳宇飛冷冷地哼一句,還是沒有說話。
“你的這個小情人也別想回去了。”老陳說這話的時候,用他那個很猥瑣的眼神上上下下掃視了我一遍,兩只腳交叉著,興奮地抖動著。
我只覺的寒毛一立,渾身上下像是被他扒光了一樣,非常不自在。
“靠,你他么的別動她!”陳宇飛終于轉過身來,怒視老陳。
“不就是錢嗎。老子給你!”陳宇飛從口袋中掏出一疊錢,紅的藍的綠的都有,重重的甩在老陳的桌子上。
“呵呵,識相了?”老陳冷笑著,指著陳宇飛,說:“陳宇飛我告訴你,別老子老子的叫自己,在這里,我才是你老子!”
“馬勒戈壁的,陳海你別狂,信不信我告你!”陳宇飛拍著桌子,撅著嘴,臉上的青筋全都爆了出來。
陳宇飛和老陳的之間的火藥味越來越重,我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腦袋發(fā)麻,急的團團轉。萬一他們打起來了,陳宇飛肯定吃虧,畢竟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跟老陳打架,可是從來就沒有打贏過。而這次,陳宇飛是因為我才會被老陳抓住受罰的,我真的是不能眼睜睜地就看著他挨打受罰。
“院長爸爸,我們錯了,你消消氣,請你別為難宇飛哥哥。求求你了。”我一邊哀求老陳,一邊拉住陳宇飛的袖子,對陳宇飛說:“宇飛哥,我們走吧,你別跟院長爸爸吵了。”
“哼,陳宇飛你看看你,還要讓人家小妹妹來給你求情,還有沒有樣子!”老陳諷刺完陳宇飛,又把矛頭轉向我,說:“潘雪,你跟我說實話,你們真的是堵車了?”
老陳這個人很精明,又非常狡猾,城府非常深,我們這點小花頭被他一眼識破了。我心下里慌張,可是我不能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他,畢竟他受過葉家的好處,要是讓他知道我跟葉小萍打架了,這往后的日子我還怎么過。“院長爸爸,我被校隊選中了,要去市里比賽,打排球,訓練晚了。”我這么解釋道。
“哦?被選上校隊了?”老陳瞇著眼睛,打量著我。
我怕他不相信,趕緊卷起袖子,露出手腕,說:“院長爸爸,我沒有騙你,這兩天訓練,我手腕上全都起烏青
了,我沒有騙你。”這幾天的訓練非常辛苦,我手腕上青了一大片,脹痛著有時連握筆寫字都要花很大的力氣。
老陳抬著脖子,掃視了一下,“嗯”了一聲。
“有點意思啊。”老陳皮笑肉不笑,縮回了脖子,又陷進皮質辦公椅里,說:“今天就先欠著,等潘雪你得獎再說,你們給我記著。要是拿不到名次,就別怪我不客氣。”
“陳海你有本事就沖我來,別他么的老拿潘雪說事。”陳宇飛聽老陳說出這個要求,非常激動,又粗著脖子跟沖老陳喊叫。
“滾——”在老陳罵陳宇飛的同時。我趕緊拉著陳宇飛,拖著他離開了老陳的辦公室。
在回去的路上,陳宇飛一直黑著臉,飛快地走在我的前面,我伸手去拉他,可每一次都被他甩開。
我見拉他不成,就緊緊跟在他的后面,他意識到了這一點,像是想把我甩開,好幾次加快了步伐,我見他的腳步加快,我顧不上小腿的酸脹感,也跟著加快了腳步。我們一前一后,你追我趕的,最后兩個人都開始小跑起來。我不敢說話,也不敢叫他,陳宇飛身上的戾氣很重,像是一個馬上就要爆炸的火藥包,一碰就要炸開。
我知道,他不待見老陳,而我今天的這個表現更是觸犯到了他的雷區(qū),他平日里教我要心狠,不要怕老陳,但是我今天既不心狠,還怕老陳,為了不被罰,甚至學日本人給鞠躬,請求老陳原諒。我覺得陳宇飛現在一定是氣爆了,肯定把我看低得什么也不是了。我認為現在的我,根本就不配和陳宇飛說話。
就這樣,我們始終保持這2米左右的距離,來到了宿舍樓下。陳宇飛突然停住,我措手不及,撞上了他轉過來的胸膛,我趕緊退后,穩(wěn)穩(wěn)立住。我低著頭,緊緊盯著自己的腳尖,不敢看陳宇飛。
“潘雪。老子就見不得你這下賤樣。”陳宇飛冷冷地說,我倒抽了一口涼氣,還是低著頭,抬了抬眼皮,向上偷偷瞟了他一眼。只見他的兩顆眼珠子烏漆嘛黑,像是沒有星辰明月的夜空,他的鼻梁骨很高,就像是被刀子削過一樣。他的嘴角下垂,臉頰凹陷,尖尖的下巴對著我,很是鄙視。
此時的我,感覺到了被人鄙視到塵埃里去的感覺,心里頭非常不好受,我真想挖個地洞鉆進去,永遠待在里頭,再也不出來。
空氣仿佛是凝固了,陳宇飛的氣場是如此強大,就像是被一座大山壓迫著,我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更何況,這座山不是普通的山,而是一座大冰山。
“陳宇飛,你還不上來,快來幫我看看這道題怎么做。”跟陳宇飛同住一個寢室的兄弟叫喊到,虧得他這么一叫,我和陳宇飛之間的迷之冷漠終于被打破了。
陳宇飛“哼”了一聲,一甩手,轉身就回去了。沒有對我再說一句話。
隨著他的離開,我覺得周邊的空氣馬上就流通了。難道真的是我做錯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