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曉的心,還是砰砰亂跳,毫無理由。實際上,自己並沒什麼心疾啊,她平靜了一下心情,直覺告訴她,出事了。
手微微有點抖,她撥打了父母家中的電話。
是父親接的電話,一拿起電話就傳來急促的聲音:“曉曉,媽媽早上起來上廁所,廁所的水管有點漏水,有積水她沒注意到,摔倒了。”
如果情況不嚴重,爸爸不會用這種語氣說話。曉曉清楚父親的沉穩。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爸,什麼時候的事?”
“就剛纔,我正打算打急救電話,你的電話就進來了。”
哦,對,不能佔著線,曉曉匆匆說:“爸,你趕快打,我馬上掛電話。稍後再打進來。”
迅速掛機,忽然想起了,威尼斯這邊,現在是晚上10點,家中,大約是早上5點,倒是差不多是父母醒來的時間。他們老人家睡眠不多,經常早早醒了。只是自己壓根沒算時差,就往家裡打電話!而且還打了個正著!看來真是母女連心,這第六感準得讓人害怕。
不能多想了,撥打沈度的電話。
曉曉的四個姐姐,遍佈祖國大江南北,要她們回家,最快的那個,乘飛機至少也要一小時!還得有合適的航班!只有先求助這位女婿了。
電話響了老半天后,沈度懶洋洋的聲音傳來,估計正在熟睡中。
曉曉簡明扼要地說了個大概,要他趕緊地去看個究竟。
這次,沈度居然沒對打擾他睡覺發脾氣,而且沒拒絕,答應了下來。真的很難得。
不過曉曉沒空多想別的,她的心已經是七上八下,母親,已經七十多歲,老人骨質鬆脆,最怕摔跤了,要知道,不少老人就是因爲摔跤……現在,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
她心神不寧地回到位置上。已經無心再呆在外面,只想回到酒店,好做打算。
王逸看出了她的神態異常,打量她:“曉曉,出什麼事了嗎?”
就算她不說,反正他遲早會知道,那還不如直接講。她難過地說:“我媽媽不小心摔倒了,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秦淼收起了那嬉笑人生的表情,同情地說:“老人摔跤,很危險的。不能大意。”
是啊,曉曉聽到有人的想法和自己一樣,像產生了共振一般,更著急了,都不知道危險到什麼程度了。
撥打電話,家裡已經沒人了。又撥打手機,還是沒人接。如此反覆。她更是惶恐不安。
王逸忽然伸手到桌上,握住了她那神經質般上躥下跳的手。很堅定,彷彿是傳遞什麼力量給她。
秦淼清了清嗓子,心中默唸,注意點影響好不,以爲我是威尼斯現燒*的玻璃製品啊。心中又暗暗嘆氣,自己給自己搭樓梯下,不過這個玻璃買單去。
秦淼起身:“我買單,”逃之。
王逸根本沒聽到秦淼說什麼似的,理都不理那人。而是直接把曉曉的雙手都攏在自己的兩隻大手中:“別急,先等等,說不定是在去醫院的路上,不方便接電話。”
對啊,曉曉冰涼得似乎沒了血液活動的兩隻手,被他暖暖地攏在手中,緊張的心情稍稍有點鬆動,她投給了王逸感激的一瞥。
王逸也回了她一個微笑。讓她心安。
那瞬間的感覺,怎麼那麼像夫妻……
曉曉打住自己的胡思亂想,焦躁地不時撥打著電話。可是,三個相關人士母親、父親、沈度的電話,有如形同虛設,都是沒人接。
回到酒店,至少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了,好容易打通了父親的電話,曉曉有著瞬間像是中了獎般的激動,趕緊問:“爸,媽媽的情況怎麼樣了?”
卓爸爸的聲音,很疲憊:“現在,正在等著拍片,醫生估計是骨盆骨折。
曉曉腦袋哄的一聲,但還是強作鎮定:“爸,除了沈度,還有誰和你在醫院?”
卓爸爸有些木然地說:“就我一人。沈度接了齊齊走了。”
什麼?這種時候,走了?讓一個老人,在醫院裡守著一個受傷不能動彈的老人?
要知道,掛號、拍片、取片、付錢……東奔西走,連個健康人都暈頭轉向,精疲力竭,何況是個七十多歲的老人!
曉曉緊緊抓住了電話,指關節因爲用力,都有些泛白。
曉曉的聲音有些哽咽:“爸,你現在在哪個醫院?”
卓爸爸說了醫院的名稱,他還有很更犯愁的事情:“曉曉,醫生說得趕緊準備手術,可是,醫院裡的專家都不在。這可是個大手術啊。”
曉曉趕緊安慰父親:“爸爸,別擔心,我來想辦法。”
她迅速撥通了沈度的電話,這次鬼使神差地開通了國際長途,沒想到還真有用!
她儘量讓自己語氣平和:“沈度,你怎麼不在醫院裡照顧媽媽?”
沈度理直氣壯:“抽不開身啊,我也得帶奇奇啊。”
衝動是魔鬼,冷靜冷靜,曉曉深呼吸:“要不,把奇奇送她爺爺那裡,你去醫院照看著點?”
辯方律師沈非也,反對要求方建議。
曉曉咬著牙試圖說服:“就他們兩個老人在醫院哎,有的事情,還是需要一個年輕人的。”
沈度不以爲然:“我是個男的,我不方便,需要陪護的話,出錢請就可以啊。”
難道,錢真可以買到一切?曉曉覺得自己像做了冰桶實驗,從頭到腳都冷透了。
她從來沒有這麼強烈的想犯罪的願望,她想罵人,她想殺人!殺了那個叫沈度的!真不知道自己當初是不是長眼睛了,就算是長了,那肯定也是個睜眼瞎,纔會認識這種禍害!
爸媽把她養這麼大,現在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自己不在身邊不說,連勸老公去護理照看,都做不到。她心裡對沈度,簡直是恨到了骨子裡!想想自己父母孤苦伶仃地獨自在醫院,而且,母親的傷勢看起來還很嚴重。她難受死了,她心疼死了!
她的眼淚忍不住噗噗地流了下來。
王逸一直默默地在一旁,沒有發表意見。這會見她邊哭邊翻電話本,準備找人幫忙。他輕輕從她手裡取走了電話,放在桌上,說道:“寶貝,不用打了。”這件事,我來處理!
曉曉淚眼摩挲地看著他:“你怎麼處理?”
王逸擡手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淚水,心裡忽然抽痛了一下,他打心眼裡憐惜眼前的女子,爲什麼她要遇上這樣的男人?心中替她鳴不平,萬語千言都匯成了一句話:“以後這種事情,你只要記住,站在我身後就可以,剩下的事交給我來。”
曉曉有些呆住,淚眼婆娑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從來沒覺得那麼順眼過。
王逸問清了她母親住的醫院,安慰她:“寶貝,沒事,這家醫院和我們合作建過集資房,他們的院長我很熟悉。”
他辦事情的效率很高,沒費多大的勁,已經託請那位院長對卓媽媽多加照顧,而且還了解到了做這一類手術的國內權威。
其中的最爲有名的那個專家,據說到美國去了,後天,才能回國。
王逸是某著名私立醫院的會員,該醫院以你能想到的醫生,我都能請到著稱。
一個電話過去,那邊承諾了,已經安排這位專家回國了,可以準備明天的手術。
曉曉知道他能幹,可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把自己覺得棘手得沒有出路的問題,在那麼短的時間,就輕鬆化解。眼光裡不由多了幾分仰視的味道。
她就勢利又怎麼了,這種時候,誰能救她的母親,誰就是她的恩人!
雖然她心裡本來對沈度沒有那麼多的要求的,她本來只想求他能好好照顧一下母親,可他這樣都做不到!
有時候男人,是需要用來崇拜的,而女人,也需要一個值得她仰視的男人。這種感受,應該是生理和心理差異決定的。他提供可以讓她崇拜的行爲,她實施對他崇拜的動作,兩個人之間那會兒的感覺那叫相當對路!
王逸看到她那柔和仰慕的目光,雖說只是一閃而過,也讓他非常受用。他心中充滿了想好好保護她的念頭。
她鬥爭了一下,靠近他,擁抱了他,輕輕說了一聲:“謝謝!”
這是她在正常狀態下,沒有任何外力脅迫,第一次主動地投懷送抱。王逸心裡,有些高興。居然有那麼一點點的不知所措,爲這突如其來的擁抱。他掩飾般地摩挲著她的長髮,用了個更緊的擁抱,來回答她。
口中還調侃:“寶寶,真想謝我,那就親一下。”
曉曉有點不好意思,但還真踮起腳尖,在他的嘴脣上輕點了一下。迅速逃開。
王逸爽朗地笑了,曉曉羞得簡直想找個地方躲起來。而且,她還真這麼做了。她直接進了洗手間開始打電話改簽航班,想提前回國。
沒那麼容易,威尼斯正是旅遊旺季,而且又正值建築雙年會召開,人員的流動量很大。航空公司的人員很抱歉地告訴她:”小姐,實在是沒有空位,很抱歉,您改簽不了。”
垂頭喪氣的曉曉走出洗手間,準備聯繫朋友親戚幫忙,去醫院照顧母親。父親一人,肯定是吃不消。幾個姐姐,估計也是明天陸續才能回去。
王逸剛好也通完一個電話。回頭見她出來,對她說道:“寶寶,醫院那邊已經聯繫好了,明天下午3點的手術,護理的事情,我也安排好了,你別擔心。”
曉曉有些愣住,有種止不住想哭的情緒。語言已經不能表達她對王逸的感激。
他看到了她眼淚汪汪的樣子,又是心底一軟。這個小妞,就是他的劫數!他將她摟到懷裡:“別哭了,哭得我難受。沒事兒,有我呢。”
這句話更是增加了催淚效果。她那汪汪的眼淚,溢了出來。
正牌的丈夫,如此的不通人情,反倒是編外的,那麼貼心!想想都覺得自己的命運,怎麼那麼不走尋常道!
王逸被她哭得,心裡都亂了,只好狠下心來威脅她:“別哭了,再哭,我就要採取措施了!”
措施?什麼措施?一根筋思路的曉曉同學,迷惑地看著他。
那水波盪漾的眼睛,馬上在他的心中劃開了一片片漣漪。他忍不住將自己的臉,緊緊貼著她的,柔潤,冰涼。他的吻落到了她的眼睛上。輕輕地吮著上面的淚滴。
曉曉在那個時候,無論身心,都充滿了柔情,她忽然就想這樣偎依在他的懷裡,接受他的疼愛。她是個女人,一個寂寞、得不到家庭愛的女人。當這樣一個她不討厭,對她也夠深情的男人,含情脈脈地看著她的時候,她的心還是沒鎮定住,就那樣撲騰撲騰地跳著,她的臉就那樣羞怯地紅著......
當他的脣落在她的臉上的時候,她很自然地迎接了他。
曉曉忽然很慚愧地發現,是不是被威尼斯那浪漫的城市氣氛給迷惑了,到了這個份上,她破天荒地一點也沒想逃開,她甚至還有些期待……
從嚴格意義上來講,曉曉一直以來,過的都是一種身心都寂寞的生活。她這種小女人,要求其實不高,在合適的情況下,也許,能讓她心頭一暖,就可以縮短和她的距離。
這次王逸伸出的援手,及時又到位。而且還和沈度的作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本來,曉曉並不認爲這兩人會是自己的什麼良人,可是經過這件事情,她心中的天平,毫不猶豫地偏向了王逸。
有時候對她父母好,比對她好的效果還要加倍。
曉曉從一開始對王逸的抗拒、牴觸,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漸漸發現他身上種種,比如說沈度所不具備的成熟男人的品質,他有,沈度給不了的安全感,她居然能在他身上找得到,直到這次母親住院……可以說,她經過了一個複雜的心理變化過程。
這種心理變化,結果是瞬間的,過程其實已經進行了很久。現在,曉曉就有了一種想法:既然,非得這樣生活,那麼就從中尋找些樂趣吧。
那個威尼斯之夜,翻開了王逸和卓曉婚外戀曲的一個新篇章。王逸欣喜地發現,如果過去他一直是孤掌難鳴的話,曉曉這次顯然向他伸出了手。而他則緊緊握住,不再放開。
那個晚上,應該是兩個人真正意義的在一起。他就像那經驗豐富的舵手,駕馭著兩人的小船乘風破浪。他一次次地迎浪而上,帶著她迎接那最爲刺激的洗禮。而她則是用了前所未有的溫順,和他糾纏在一起,攜手共浴那溫柔之河。
他也感受到了她的變化,無論從身體上,還是心理上。以前兩人在一起,是他強勢,而她是被動接受,她咬牙忍受的居多。現在情況慢慢發生了改變。
她那似有似無的迴應,把他的情緒挑動到了高點。他的心裡,忍不住想要確認,確認她對自己的情意。
她在他一次次的追問下,用那細不可聞的聲音,輕輕地一聲聲回答著,就那樣簡單的一個:“恩。”字,簡直把他送進了快樂的天堂。
她的生命中的兩個男人,如果真要她對兩人那方面進行評說,那她只好很羞恥地承認,她和王逸在一起,更合拍,簡直是如魚得水。
她現在算是想明白了,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了,她現在的這種情況,既然,無能爲力,那就放棄抵抗,享受生活吧。
再說了,沈度,值得爲他守節嗎?
今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曉曉渾身痠痛地醒來,王逸雙臂環繞,將她圈在懷裡。想起來昨夜,她還是止不住地臉紅。
她輕輕移開他的手臂,可能是太累了,他只是輕哼了一聲,並沒有醒過來。
曉曉擡腳下牀,她看看熟睡的王逸,想想他昨夜的樣子,身上彷彿施了魔咒般地酥、麻。她脣角有一絲笑意,輕輕給他攏了被子,赤身跑進了洗手間。
她悄悄回來,以爲無人知曉,正想穿上衣服,發現牀上的人睜大了眼睛,笑嘻嘻地看著她。
她是第一次這樣在他面前走動。本來已經很心虛了,沒想到,還是被看光光。放鬆了戒備的她,自然而然地撒了驕:“不要,閉上眼睛嘛。”
王逸睜大了眼睛,更是盯著她看,嘴裡戲謔地說:“寶寶,不要我閉上眼睛做什麼,好好看你嗎?
曉曉爲他的亂點標點符號,無語。直接扔了塊毛巾,蓋住他的臉。
王逸哈哈大笑,根據“失明”前的記憶,一把將她捲到了牀上。
又來了,又來了。曉曉著急地掙扎起來:“不要了,你不想活了?”
王逸還是笑:“沒錯,我今天就想做牡丹花下鬼。”
曉曉大驚:“爺,求你繞過奴家,奴家今天要回家的。怕走不了路。”
他被逗得笑得不行,扯開附在臉上的毛巾:“好了,看你急得,這次放過你,記賬上了哈,下次加倍償還。”
曉曉只覺得頭頂一陣烏鴉呱呱呱地叫著,從頭頂一路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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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曉擔心母親的病情,歸心似箭。對後來的遊覽是心不在焉,秦淼冷眼看著,只見那位陽光兄是心隨美人動,完全沒了遊覽的興致。他心中哀嘆此次隨行的不智之舉。再次下定決心,不再摻和這兩人的事情。
好容易熬到登機回國。曉曉連家都不回,直接拖著行李箱奔醫院。
肖母已經成功實施了手術,躺在病牀上,臉色慘白、虛弱,但爲了不讓別人擔心,強顏歡笑。有難處自己擔著,這是她們那一輩人的特點。
曉曉到了病房後,看到了一堆人,幾個姐姐都到了,滿臉擔憂之色。病房裡還有一個專職陪護。說是曉曉公司體諒她在外地出差,特地給她母親請的。陪護很有經驗,辦事麻利,護理手法很專業,相當稱職的一箇中年女人。
曉曉看到母親的樣子,又忍不住掉淚。她是家中最小的一個女兒,最受父母的寵愛,現在看到母親遭受的罪。曉曉恨不得能替下,可惜又無能爲力,只能哭。
肖母嘆氣,她的這個女兒,她知道。溫婉、善良,但是,婚姻生活卻不幸福。過去她談戀愛的時候,家中都看好的董浩然,偏偏又沒有成功。
她拉著曉曉的手:“乖,別哭。媽媽手術很成功,現在只需要好好恢復就好。”
曉曉極力控制住了哭聲,可眼淚還是往下掉。肖母強笑了一下,說:“曉曉,浩然都來看過媽媽了,那時候你們公司派了人來,但不會護理,一時沒找到合適護理的人,浩然硬是守了我一夜呢。他說他以前也護理自己的母親,有經驗。”
浩然也來了,曉曉有點發愣。想想自己曾經給成新發短信,要她幫忙照看母親,估計是她告訴了浩然……
爸爸碰了碰她,示意她到外面,有話給她說。
曉曉尾隨,幾個姐姐也跟了出來。曉曉從父親口中,知道了母親清晨起牀上廁所時,不小心摔倒在洗手間的經過。
老人的骨頭比較脆弱,結果就這樣起不來了。
曉曉聽到沈度是母親送到醫院後,纔來的,接走了奇奇後,至今未出現過,臉色已經很難看。
肖父這種涵養很好的的人,也有些不快。曉曉和沈度的家,實際上離兩位老人也不遠。關鍵時刻,這位女婿,真令人搖頭。
曉曉想著父親又要照顧媽媽,還帶著奇奇,簡直不知道那時候是怎麼挺過來的。她的心中,對沈度簡直是反感到了極點。
那位從國外回來,就馬上被請來了的專家,的確有兩把刷子。從手術效果來看,應該很成功,術後的併發癥都沒在母親身上體現。但對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來說,術後身體裡放置著固定架,還有固定螺釘,恢復起來,應該是個緩慢而艱鉅的過程。
而且,期間所要經歷的諸多痛苦,恐怕也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曉曉是家中的最小的孩子,拿主意的事情,從來都輪不到她。她的四個姐姐,討論了一番,大姐果斷地分派了任務,誰誰誰守護哪個時間段,誰誰誰又做飯送飯,有條不紊。
大家分頭行事,曉曉剛來,想多陪陪媽媽,就留了下來。把那位看護也打發走了。
她削著一個蘋果,陪著媽媽輕聲說著話,門口忽然響起了叨叨的敲門聲。
曉曉打開門,驚奇地看到陳大海和他的太太,站在病房門外。陳太太自打上次同學聚會見過曉曉,兩人因容貌相像,結拜爲乾姐妹後,偶爾,也會和曉曉聯繫,邀約她一起喝喝茶。這次不知道是從哪兒聽到了曉曉母親摔跤的消息,也趕緊過來探望。
陳太太性格比較豪爽,不到幾分鐘,就和肖母熟絡得就像認識了多年。乾媽乾媽地也叫得很順口。
陳大海不時默默地看著曉曉。她是他的初戀,如果沒有曉曉,他的人生道路,完全不會走到今天這個樣子。而且,娶了現在的太太,當初觸動他的,也是因爲和曉曉很相像。
曉曉不動聲色地將削好的水果分給兩人吃。陳太太也不推辭,很隨性的樣子,她的性格,曉曉很喜歡。其實,她的心裡認爲,陳大海找了陳太太做終身伴侶,是相當明智的,因爲兩人看起來,是那麼般配及合拍。有時候人生伴侶選擇合適的恐怖纔是上上之選。
他不再執著於與她的糾纏,應該是最正確的選擇。
夫婦兩人和肖母聊了一陣子,起身告辭。肖母對這忽然冒出的乾女兒,乾女婿,有些過意不去,非要曉曉送到樓下。
曉曉領旨送兩夫婦下樓,陳大海臨走時,轉頭對她說:“曉曉,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說。”
陳太太也搭腔:“是啊,曉曉,需要什麼,也可以和我說。”
曉曉很感動,卻說不出感謝的話。只是點了點頭,含笑目送夫妻二人乘車離開。
有些疲倦了,她活動著手腳,往病房走去。
才走了幾步路,赫然看到董浩然,就在前面樓梯口,看著她,等著她。
她的腳步稍稍停滯了一下,迎著他走了過去。
如果不是他故意將臉隱在黑暗中,曉曉應該可以看到他那含情的眼睛,有些癡癡地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曉曉努力在自己臉上,維持出一個笑容:“浩然,怎麼過來了,吃晚飯了嗎?”
浩然的面部表情放鬆下來,見到她就是能讓他心平氣和,他由衷地露出一個笑臉:“吃過了。”
兩人一起進了病房,浩然一放下東西,就熟門熟路地去打開水,要給卓媽媽洗臉擦背。
曉曉有些吃驚,不想再欠他太多,趕緊去搶東西,想自己去弄。
浩然很真誠地說了一句話,打消了她的念頭:“曉曉,我護理我媽以前都習慣了,可惜,子欲養而親不待。你就給我個機會吧。”
曉曉鬆開了抓住臉盆的手。
董浩然熟練地替卓媽媽擦洗著臉、手,像是個孩子給母親擦著背,沒有一絲不自然。
燥熱天氣下,滿身的汗水,董肖母擦過背後,感到一陣涼意,一下子舒服了很多。她在心中默默感慨:“這纔像個女婿啊。”
曉曉的眼眶也有些溼潤。
大姐的電話進來了:“曉曉,這邊下大雨了,積水,堵車很厲害,飯估計會晚點送到。”
曉曉趕緊掛了電話,先去張羅母親的晚飯。
醫院很快送來了病號飯,曉曉一勺勺喂著母親,看著她那蒼白的面孔和虛弱的身體,眼睛又是一熱,心裡有些悲慼。母親辛苦了大半輩子了,老了也沒能享什麼福,還得受這種罪!
董浩然看到了她的難過,輕輕碰了碰她,接過她手中的碗,繼續喂卓媽媽。
曉曉掩飾般地,拿起電話,快步走出了病房。
仰頭看著天,一片黑壓壓的烏雲,悶熱得不行,估計是要下大雨了。曉曉的心情,也有些莫名的煩躁。
曉曉站在樓梯間裡,透過玻璃呆呆地看著樓下。她本來想,自己和浩然說明白後,希望他能知難而退,重新尋找自己的生活,那樣,也不算耽誤他。可是,他一再用自己的行動,表明了心意。看這樣子,他,還是不死心……
她不是那種傷了別人的心,還能處之泰然的人。狠了一次心拒絕他,已經覺得是超過了自己的行爲底線太多,很對不起他了。
如今,他還這樣,到底自己能怎麼著?兩隻腳已經踩在兩條船上,搖搖晃晃,實在是沒有工具和能力,再去搭乘第三條船了......
否則,她成什麼人了,再現身,傳說中的舊社會交際花?
曉曉撥弄著手機上的鏈子,在悶熱的天氣下,更是感覺心煩。
手中的手機響了起來,在空曠的樓梯間,顯得特別咋咋呼呼,她被嚇了一跳,看了看屏幕,王逸的。
今天是怎麼了,這些人怎麼都湊在一堆了!
無奈,接電話。
王逸從機場看著她風風火火地往醫院趕,就猜到她是要先去看她媽媽。但是他的身份,又由不得他和她一起出現。他只好看著她走了。
到了家後,家中沒人,小虎讀的是封閉式學校,莫雪也沒在家,留了紙條,說到寺院裡聽大師講經去了。
才分開沒多久,見不著曉曉,已經有了空蕩蕩的感覺。王逸到了附近,看到一家小吃店,上書,水晶餃,心念一動,走了進去。
上次公司吃飯,他注意到了,曉曉吃了不少那玩意兒,估計是很喜歡。
王逸吩咐老闆打包了幾份,看看天氣,已經是暴雨前兆,幸好這裡離醫院不遠。
曉曉接到王逸的電話,問她吃飯沒有的時候,她還沒回過神來,家裡送的飯,還堵在路上呢,當然沒吃,幸好她也沒什麼胃口。
就知道,連飯都不吃了,這怎麼行!王逸於是命令道:“你下樓來,住院部樓後有個小樹林,我在那兒等你。”
不等她說好或不好,霸道地掛斷電話。
曉曉無奈地看看電話,這個霸主!好歹也要問問人家方不方便嘛!
她回到病房,看到董浩然邊收拾母親吃飯的碗筷,邊和母親聊著天。她的良心,不安了。
她猶豫半天,嚅囁著說:“我有事出去一會兒。”
病房裡兩個相談甚歡的人,都擡頭看他,齊聲說:“去吧。”又接著繼續聊,彷彿她不存在。
曉曉只好訕訕地走了。心情很複雜,高興董浩然能和母親相處好,又有些難過哀嘆,處的好又能怎樣!?
曉曉出了院門,四處張望,黑壓壓的烏雲下,果然看到有一片樹林,已經有雨星飄灑在身上了,她又沒帶傘,只好加緊腳步,往樹林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