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華燈初上,六安一身疲憊的回了屋子,見新婚妻子沛嵐并不在,屋子里一些東西也沒收拾,不禁奇怪這人哪里去了他正要去尋,就見沛嵐提這個燈籠,獨自一人顫顫巍巍的走在小石子鋪成的甬道上。
“娘子,你這是哪里去了?”六安忙上前接過沛嵐手里的紙燈籠,風(fēng)吹的燈芯飄飄忽忽,六安便擔(dān)心的說道:“夜這么黑,你身邊也沒個小丫頭跟著,要是磕著絆著可如何得了。”
沛嵐低著頭,不敢叫丈夫看見自己紅腫的眼睛,掩飾的笑道:“我是什么身份,還能帶個小丫頭?不過是去姑娘的院子里瞧瞧,這也是我的本分不是?”
六安心疼的拉住沛嵐的一只手,用自己溫?zé)岬拇笳婆鴮Ψ剑@里要不是大爺?shù)脑鹤樱苤苯颖称鹋鎹梗豢辖心镒邮馨朦c罪“等到了幽州,咱們就住到外院去,你每天去姑娘那邊當(dāng)差,我就和韓大哥管著外面的瑣事,也買兩個乖巧的小丫頭,專門伺候你”
沛嵐心里酸澀,卻還是忍不住笑道:“凈胡說,咱們是什么身份,也用得著人伺候?”
夫妻倆進(jìn)了屋,六安將燈籠熄滅,見屋子里不過是兩只大蠟燭,到底不亮堂,就從窗臺上又尋了兩只極粗的紅蠟燭,一并點上。昏黃的光影打在沛嵐的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迷離感。
倆人成婚已有段日子,六安跟著林致遠(yuǎn)學(xué)了幾年的書,知道了禮數(shù),不是那種粗人,加上他是真喜歡沛嵐,能娶到沛嵐也歷經(jīng)了一些波折,所以對這個美嬌娘是異常的好
。猛見沛嵐眼圈發(fā)紅,不免緊張的問:“娘子,這是怎么了?可是今日姑娘說你了?別怕,我去求大爺,有什么不是,咱們今后只管改了就好。”
沛嵐偎依在六安的懷里,嬌嗔道:“難道我就這么沒用,一定是叫姑娘給數(shù)落了?”
六安嘿嘿笑了兩聲,“不是就好,我這不是擔(dān)心你嘛”沛嵐半側(cè)著身,直視六安:“我今兒碰見大姐了”
“誰?”六安沒反應(yīng)過來,枉費了他平時的機(jī)靈勁兒。沛嵐苦笑了兩聲:“相公難道忘記我是什么出身了?”
“出身”二字,震的六安有些發(fā)蒙,他忙起身去關(guān)房門,轉(zhuǎn)身又將四支蠟燭熄滅了三根,然后回到床榻上低聲問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兒?”
六安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什么來歷,大爺也沒瞞過自己,打六安和沛嵐成親以來,自己也曾悄悄的瞞著妻子去打聽裴家眾人的下落,至少能貼補(bǔ)貼補(bǔ)他們。可是尋了很久,只知道裴家的女孩子都被賣了,男孩子就發(fā)配到蠻荒之地做了苦力。
難道說沛嵐的大姐被賣到了荊州?可妻子今兒只和姑娘去了綠柳山莊,里面能參加宴席的不是官太太就是商人婦,這個大姐......
沛嵐長嘆一聲,將事情的原委從頭道來:“我今日陪著姑娘,荊州知府家的盧夫人來的晚,姑娘就叫我去前面迎一迎,誰能料得到,從盧家女眷的轎子里竟下來一個熟人,不是我大姐還能是哪個?我們雖一年有余未曾見面,但是骨血相連,她就是換了容貌,我們兩個也能認(rèn)出彼此。”
六安聽到這里,已經(jīng)明白了幾分,大姑姐恐怕是成了盧家的小妾,只是不知道嫁給的是盧大人,還是他的哪個兒子。六安安慰道:“大姐萬里迢迢到了荊州,咱們也幫不上什么忙,要不,我求大爺幫忙說說?”
六安說這話心里也沒底,沛嵐出落的美人胚子一個,想必他那個大姑姐也差不了,裴大小姐在盧家過得不一定是什么日子呢,他們貿(mào)貿(mào)然的想出錢去贖人,盧家未必會答應(yīng)。
沛嵐果然攔到:“我也問過大姐,但是大姐說,盧家大公子對她很好,當(dāng)年我逃到大街上,被姑娘買下,大姐就遇上了前去京城的盧家大公子。大公子為姐姐贖了身,又偽造了身份,等回到荊州只和家里人說是良家女子如今也算是貴妾
。”沛嵐并不打算告訴丈夫當(dāng)時大姐看到自己那一剎那的震驚。
誰能想到,不過一年多的光景,各人機(jī)遇卻相差如此之大。大姐是夫人的親生骨肉,從小就身嬌肉貴,絕不是自己這個姨娘所出的二姑娘能比的。可就是這樣一個女子,誰能想到,卻成了她最不齒的姨娘……
六安想了想,終究覺得他們夫妻倆該為大姑姐做點什么:“咱們還有點積蓄,不如托人都給大姐送去吧,今后咱們?nèi)チ擞闹荩芤娒娴臋C(jī)會不多,大姐一個女人無依無靠,還是多點銀子傍身的好。”
這一次沛嵐沒勸著,早年間大姐雖不待見自己,但是說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茫茫人海中還能遇見對方,這本身就是莫大的緣分。沛嵐看著丈夫在小箱子里找銀子,不多時,就翻出個小藍(lán)布包:“咱們才交了三百兩銀子到姑娘那邊入份子,臨出京的時候又寄放到錢莊里一部分,現(xiàn)在還剩下一百多兩,零零碎碎的,雖然不多,但到底是咱們的心意。”
六安將銀子交給妻子,將對方攬到懷里,笑道:“別擔(dān)心,相公餓不著你。咱們到了幽州,大爺還要給咱們安家的銀子,又要發(fā)月錢,放心,娘子你還是個小富婆”沛嵐作勢捶六安的肉,夫妻倆笑在一處。
直到外面響起了一更的鑼聲,沛嵐才記起一件大事兒,她忙于六安道:“大姐知道我現(xiàn)在林家討生活,便和我說了一句話,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大姐的神情,應(yīng)該是挺神秘的,加上后來山莊里出了亂子,我想……這句話應(yīng)該叫大爺知道。”
六安忙板直了腰身,問道:“什么話?”
“大姐說……叫咱們家小心姓華的”
六安第一個印象就是小心華家二爺,可是不對啊,大爺要是再綠柳山莊出了事兒,華家是難逃其咎,六安相信,華家二爺不會那么傻。
“我去大爺那邊,你先歇了,晚上也不必留門,我只叫個小丫頭在屋子里打地鋪,免得你害怕。”六安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出去了,直奔仍舊燈火通明的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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