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空中有一種驟然撕破的裂感,黛玉只覺得自己的脖頸處涼颼颼的,她眼睛直盯著緊緊將自己護在身後的荀晟瑞。
雁蓉和碧蝶待回過神來,知道是有刺客,正要呼喊,恰聽見荀晟瑞的一句“趴下”,二人來不及多想,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手掩著頭半匍匐在地上。
荀晟睿猛的一回身,手在黛玉的頭上一晃,黛玉只覺得自己的髮髻有些鬆動,然後眼角的餘光瞄見一束金光從荀晟睿的手裡飛了出去,直與小黑點裝了個正著。
“砰”的一聲,摔金碎玉般的脆響
一根十拳之長的羽靈簇箭跌落在地上,荀晟睿屏住了呼氣,他手中沒有應(yīng)敵的傢伙,赤手空拳,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要保護三個弱女子,實在是艱難。
羽靈長箭是從右側(cè)的假山處飛來的,那裡是伏擊的最佳地點,只需找個適應(yīng)的洞口,便能將衆(zhòng)人的全貌映入眼底。荀晟睿不動聲色的背過手,按住黛玉右臂袖口的位置,微微用力往樹林的方向挪。
動作幅度極小,除了黛玉能感知到,餘下的雁蓉和碧蝶都毫無察覺的盯著遠處的長箭。黛玉心頭涌起一股不安,她隱隱猜到荀晟睿是要放棄匍匐在地的兩個丫鬟,可自己和雁蓉、碧蝶兩個丫頭早就有了情誼,難道要叫自己眼睜睜的看著她們倆陷於危難?
黛玉盯著荀晟睿的背影,一咬牙,也管不了對面還有沒有飛箭過來,腳下的步子一發(fā)力,重重的碾擦聲從自己的繡花鞋底傳來。
雁蓉一側(cè)頭,只見姑娘滿臉凝重的看著自己,再看看荀晟睿始終半護著黛玉的手,便明白了一切。雁蓉淡然一笑,低聲道:“姑娘保重”
她竟是有了捨身誘敵的決心。
雁蓉的一句話落在碧蝶的耳朵裡,碧蝶沒有轉(zhuǎn)身回頭,只是肩頭頓然一僵,訥訥的說了句什麼,黛玉沒聽清。
荀晟睿忙低聲喝道:“小心前面,待會兒往左側(cè)的小甬道上跑,見了人就喊,只說後院走了水”
說走水,而不講有刺客
難道荀晟睿還在擔(dān)心什麼?或許前面哥哥那裡已經(jīng)亂了套?
“荀二爺”黛玉一聲“二爺”已經(jīng)透著幾分的哭腔,荀晟睿僵著脖子勸道:“林姑娘放心,致遠兄不會有事兒的?”話雖這麼說,但是荀晟睿自己心裡也沒底,敵人顯然是使了一招調(diào)虎離山之計,將自己從林致遠身邊弄走,可恨他竟會上當(dāng)
好在前面還有個韓勝能抵擋一陣子,只要堅持住,聊城衛(wèi)就能到
“不好”荀晟睿臉色驟變。黛玉緊緊拽住了荀晟睿的青衫,問話的聲音都變了:“怎麼了?”
荀晟睿緊握拳頭,低罵道:“可惡,竟是一招連環(huán)計。”今日來赴宴,林致遠帶了三十聊城衛(wèi),餘下的都呆在驛館裡專門保護十八公主,,若是綠柳山莊出現(xiàn)刺客,聊城衛(wèi)就會迅速來增兵支援,到那個時候,十八公主的安危
“敵人的目標(biāo)根本不是咱們,是驛館裡的十八公主,快,快去與致遠兄會和”荀晟睿拽起黛玉的長袖便要後退到小徑上,剛一動,又是一根長箭“嗖”的射來目標(biāo)正是荀晟睿腳邊的地面,這一箭比剛纔更有力道,速度也更爲(wèi)迅猛。荀晟睿明白,對面假山中絕不是一個弓箭手,至少在兩位以上,而且一個比一個厲害。
就在這個功夫,第三支箭就藉著冷風(fēng)迎了過來。荀晟睿想也未想,伸手一撥,箭在耳畔硬是打了個彎兒,轉(zhuǎn)了方向。
“碧蝶”黛玉一聲驚呼,荀晟睿這麼一擺手,冷箭是直往碧蝶的一邊去的
猝不及防的碧蝶腳底一軟,剛剛還半匍匐著,現(xiàn)在整個人已經(jīng)趴在地上了,眼睜睜的看著長箭往自己的面門呼嘯而來。
荀晟睿沒動半分,甚至沒有去看碧蝶的方向,並不是說荀晟睿沒有這個本事去救碧蝶,而是他不敢大意,因爲(wèi)只要荀晟睿一彎腰去救人,就會將身後護著的黛玉暴露於危險之中。
“碧蝶”與黛玉同聲呼喊的是雁蓉,此時的雁蓉不知道哪裡得來的勇氣,使出全身氣力去拖拽碧蝶,竟然將癱軟在地的碧蝶拖離了最危險的地帶好在,對方並未射出第四支。
荀晟睿大喝一聲:“何等賊子,敢刺殺朝明命官”
假山後先是一片沉默,然後是大笑,森森然的笑聲,聽的黛玉等人是毛骨悚然。荀晟睿眉頭一皺,冷哼道:“裝神弄鬼,趁機偷襲,爾等可是名宿派的人?”荀晟睿的話音剛落,笑聲戛然而止,緊接著,一個青衣人從假山後閃了出來。
黛玉冷眼瞧去,好張狂的一個人,一身的紫衣,要不是黛玉知道此人是射殺自己的賊子,必然會誤以爲(wèi)他是今日客宴上的哪位豪門公子。
當(dāng)然,他手上的一張大弓是明晃晃的駭人
“閣下是?”荀晟睿皺眉道。
紫衣男子嬉笑道:“大人不認得在下,在下卻久聞荀家二爺?shù)暮蘸胀弊弦履凶油麝深5纳磲崽搅颂剑澳屈N,若是在下沒認錯的話,後面的那位姑娘便是林家小姐了吧?真是好生的相貌”
黛玉暗罵了一句“登徒子”,可身子卻縮了縮,不敢叫對面的人看清楚。荀晟睿滿是怒火,冷然道:“名宿派的大長老見了我父親也要恭恭敬敬,沒想到,今日的小輩們都少了禮數(shù)。”
“我可曾答應(yīng)過我是名宿派的?”紫衣男子收起了戲謔之色,沉聲道:“名宿派是什麼玩意兒?不過都是些沽名釣譽之輩,只知道窩裡橫,他們大長老便是給我提鞋,也不配”
紫衣男子的話好生囂張,名宿派的大長老與荀晟睿乃是叔侄相稱,可聽紫衣男子的話,他的輩分竟遠出於大長老。
“你到底是什麼人?想要幹什麼?”黛玉忍不住在荀晟睿背後出了聲,“我哥哥是不是你……”
紫衣男子大笑著劫了黛玉的話,語氣調(diào)侃:“林姑娘若是認我做乾哥哥,這也未嘗不可不過,我也不是白白的做了一次乾哥哥,林大人不是身中奇毒嗎?只要林姑娘肯答應(yīng)在下一個請求,解藥即刻送上”
“你到底是什麼人?”荀晟睿厲喝道。
紫衣男子不屑的打量了一番荀晟睿,“我要是國舅爺,就好生呆在天子腳下,跟著你那個皇后妹妹混幾天的好日子。莫要等了整個荀家都敗了,你才知道什麼是榮華富貴”
黛玉心裡一轉(zhuǎn),悄悄在荀晟睿的背後寫了個“三”字,荀晟睿心領(lǐng)神會,剛要開口,假山後又傳來一個年邁的聲音,不過中氣十足。
“徒兒,少和他們廢話,講正經(jīng)的要緊。”
紫衣男子聽罷,恭恭敬敬的衝著假山的方向揖手道:“是,師傅”
“荀公子,或許我也該稱呼你一聲荀大人,今兒只有一件事兒叫你們聽聽,若是肯依我,還是剛剛的那句話,林大人的解藥我是雙手奉上。”紫衣男子怕黛玉不知道解藥的價值,忙解釋道:“林姑娘,你兄長中的毒叫做日日青初中此毒,並無大礙,只半臂麻癢,想必現(xiàn)在的林大人是最有體會的。三日之後,毒藥便開始瘋狂蔓延,直到中毒者成爲(wèi)廢人林姑娘,你不想叫林大人也年紀(jì)輕輕的便一輩子成了癱子吧?放心,我直到你們家和唐門的小姐交情非淺,但是……唐姑娘的擅長的是毒藥,可不是解藥”
黛玉手腳冰冷,眼中彷彿是利箭般射向紫衣男子,這個人知道的太多了,連唐欣姑娘的事兒都清楚,那……當(dāng)日在法華寺裡遇見皇上,驚遇大黿的事兒,他知不知道?
哥哥設(shè)計皇上的事兒,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三人知道,除了黛玉,一是哥哥自己,二就是沈大哥。欺君罔上可不是好玩的,要真是被捅露了,哥哥的宦途生涯也就道了盡頭了。
“你想要什麼?若是叫我們從此退出幽州,那閣下還是不要再提了。”黛玉沉聲問道。
紫衣男子微微一笑,“還是林姑娘懂得識大局,我們師徒倆也知道,林大人一路上行來極不容易,到了西北又多是暗中走訪,我們心中只有敬佩,但是……在下還是希望你能勸慰勸慰林大人,全天下那麼多的知府衙門,什麼地方不好去,爲(wèi)何偏偏來幽州?不過,林姑娘請放心,我今日要求的不是這個”
“是什麼?”
紫衣男子一笑:“是買賣”
黛玉冷哼一聲:“你們費了這麼多的心思,將我們一家陷入無妄之災(zāi),爲(wèi)的就是一樁買賣?我再不信的”
紫衣男子將手中的長弓重新搭在背後,“我現(xiàn)在就跟著荀大人、林姑娘一起去前院尋林大人,這裡怕只有林大人說話是擲地有聲,敢做這個決定”
“你先將解藥送來。”
紫衣男子忙搖頭,小心的護住胸口,“解藥自然會給,但不是此時,荀大人,咱們還是走吧免得耽誤了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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