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各派掌門從巴山派大殿走出來的時候,雁卿淞等人已在大殿下面的一塊空地上與幾十個人對峙,衆人居高臨下看的格外清楚,只見雁卿淞和身邊的二人都披麻戴孝,雁卿淞依然披散著髮髻站在最前面,冷峻的面容不怒自威;他身後是一對十五六歲的白衣青年男女,男的中等身材、五官端正,也披散著髮髻手拿一柄銅劍,冷眼看去只見此劍的劍身佈滿紅斑綠鏽,除此之外很難看出還有什麼特別之處;那女娃娃身材略顯高挑,長的眉清目秀,而且從骨子裡透出一股靈氣,雖不算美豔動人,卻十分受端詳,手中拿著一把纖細的寶劍,衆人認出此劍乃是凌妖劍,這把凌妖劍在這個女娃子手裡倒是顯得頗爲合適。
正在衆人觀瞧之時,巴山劍宗這邊的二三十人也已經擺好了劍陣,只見這些人左手持盾右手持劍,一個個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雁卿淞看著這個劍陣冷冷的笑了笑大聲問道:
“天朗何在?”
雁天朗在身後一抱拳答道:
“弟子在此。”
雁卿淞說:
“由你替爲師去破了此陣。”
雁天朗毫不猶豫的說:
“弟子遵命。”
雁卿淞又叮囑道:
“此陣名叫伏虎星羅陣,是根據天上二十八星宿的排列順序而成,可以稱得上變化多端、層出不窮,陣中所用劍盾都是兵器中的上品,都稱得上堅不可摧;此陣還以攻守一體著稱,要破此陣絕無巧取之策;而且今日乃是爲我擺下的陣,陣中之人皆是巴山成名的高手,你要格外當心。”
雁天朗答應一聲手持絕鈞劍衝上前去就要破陣。衆人聽雁卿淞如此指示弟子都大爲奇怪,覺得他讓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子去破如此兇險的劍陣實在叫人匪夷所思。而陣中之人個個都覺得非常好笑:他們自認憑陣中衆人的身手隨便拿出一人就可以將這個半大小子擊敗,對付他又何必大費周章擺此重陣?
但見雁天朗衝進陣中先化作十幾身影東衝西殺了一番,在場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陣中這些人跟雁天朗一交手才發現這個黃毛小子的劍術深不可測,都各自穩住陣腳應對強敵。
天朗曾聽師父說過:面對這樣攻防一體的劍陣只需找到陣中最弱的一人將其打倒其陣自破,所以他在陣中虛虛實實用幻影之術遊走,就是想找出陣中之人的弱點。經過幾輪奮戰之後他終於發現南方翼位上的人出手略慢了一些,他立即在此處騰空而起,從空中一個反轉劍直刺下來,下面的那個人見狀立即舉起盾牌向上阻擋,其他人都不屑的看著天朗,認爲這種攻擊乃是徒勞。
此時天朗手中的寶劍劍突然間旋轉了起來,而且剎那之間光華四射,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那盾牌頓時四分五裂的飛了出去,被盾打傷的人連同盾下的那個人當即就倒下了七八個。
此時白震楠身後一個披麻戴孝的姑娘大聲喊道:
“好劍法。”
白震楠回頭看了那姑娘一眼示意她不可多言,那姑娘笑了笑不再說話,在場的衆人都吃驚的端詳這個十五六歲的青年,熒仲子自言自語的說:
“玄劍訣?不可能?”
此時巴山劍宗的高手們將雁天朗圍在中間,一個個躍躍欲試但是誰也不敢近前挑戰,熒仲子對身邊一個四五十歲的道士說:
“熒坤子師弟,看來要擋住卿淞這個劣徒還得你我兄弟親自出馬?”
熒坤子自信的說:
“掌門師兄稍安勿躁,由貧道去擒來卿淞向掌門師兄謝罪便是。”
熒仲子笑著點點頭說:
“如此甚好,那就有勞師弟了。”
熒坤子二話不說一縱身飛至雁天朗破陣之出,巴山劍宗的門人見熒坤子下來都紛紛退了回去,雁天朗則擺出一副出劍的架勢站在熒坤子的對面,熒坤子喊道:
“卿淞,貧道不難爲這個娃娃,你出來與貧道一決雌雄?”
雁卿淞冷笑著說:
“你還是先打敗我的弟子再說吧!”這聲音雖略帶悲腔卻隱藏著十足的傲氣。
熒坤子雖然是熒字輩的弟子,但是他是巴山派的末支,年齡也比雁卿淞還要小上幾歲,當年雁卿淞被逐出師門之時他還未成氣候,近年來他漸漸成名,如今乃是巴山劍宗中的佼佼者,他的最終夢想就是要打敗雁卿淞這個曾經的巴山第一高手。今日以他的身份本不該出戰,可他又怎麼甘心錯過和雁卿淞交手的天賜良機?見雁卿淞如此藐視自己熒坤子的心中不覺憤怒起來,提劍上前說道:
“娃娃,你且閃開,貧道要打的是卿淞這個劣徒。”
“要想跟我師父過招得先打敗我再說。”雁天朗說完毫不客氣提劍進招。
雁卿淞在身後大喊:
“天朗,此人是當今巴山劍宗第一名劍,擅長的劍術是《御龍決》,你與他交戰不可貪功只求不敗即可。”
雁天朗一邊進招一邊答應:
“弟子明白。”
雁天朗聽師父如此講自然明白其中玄機,他揮劍使用一招星羅萬象向熒昆子急攻,這星羅萬象本是萬象歸一的前招,雖然變化多端卻招招都是虛招,熒坤子見二三十個雁天朗向自己急攻,立即出劍抵擋卻沒想到攻過來的皆是幻影,打了半天連雁天朗的寶劍都沒有碰到!這正是雁天朗的意圖,只見他左一招星羅萬象,右一招星羅萬象,熒坤子出劍也是幻影、擋劍也是幻影,一時間被氣的面紅耳赤。此時他心裡才明白雁天朗是在耍笑自己。
不一會功夫在一旁觀陣的人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一個個看著這耍猴一般的比試也紛紛指手畫腳談論起來。
大概打了五六十招左右雁天朗變招之際出了些許的空當,熒坤子抓住機會就是幾招急攻,雁天朗只得揮劍應對。兩個人擦肩而過之後便相對而立。
熒昆子心想若是再和這小子糾纏他還得像剛纔一樣耍弄自己,倒不如自己先使出絕招!想到這他大喝一聲:
“百川歸海!”
喊聲未絕只見他身後巴山劍宗一羣弟子的寶劍紛紛出鞘向他扔了過來,熒坤子以氣御劍將幾十把寶劍懸在自己的頭頂之上,一運氣伸出雙手在頭頂上來回轉動,頭上的寶劍也跟著旋風般的轉動起來,旋轉了幾圈之後熒坤子向前一推幾十把寶劍排列有序的向雁天朗飛刺過去。
觀看的衆人對熒坤子出神入化的劍術都不以爲然的搖頭嘆息,認爲他對一個孩子竟然使用如此狠毒的招數實在是太過分了!
此時雁天朗毫不畏懼的縱身而起,一招英花飄絮隨著熒坤子的劍風向後急退,這英花飄絮是《飛龍訣》中的絕招,此招的作用是當強大的劍氣來襲之時,將身體浮在空中,像蒲公英的絨球一樣隨著劍氣向後飄絮。熒坤子擺著架勢見雁天朗如此應對冷哼一聲不屑的說:
“你這招數對付別人或許可以,我的百川歸海不但劍氣磅礴而且速度驚人,以你的身手用不了三五十步遠就會被我的劍鋒所傷,小子,今日只怕你是難以活著走下無名峰了!”
熒仲子在遠處觀瞧見勝負已分雁天朗必死無疑他的嘴角也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雁天朗反駁道:
“我也沒打算退那麼遠,讓你也見識一下我們占星宮的海納百川。”
說完他只退了二十步遠近覺得自己已經可以承受的住這龐大的劍氣,只見他將手中的絕鈞劍向下紮在地上,將腳尖踏在劍柄之上,然後騰出雙手去迎接飛來的羣劍,當第一把劍離他還有一尺多遠的時候,雁天朗伸出雙手夾住劍身,隨即一倒手將這把劍捋的立起來向下轉去,接著後面的劍依次都在他的手中這樣捋了出去,第一把劍在雁天朗的懷裡畫了一個弧掉過頭帶著後面的羣劍又向熒坤子飛了回來,熒坤子一看自己發出的百川入海在雁天朗跟前臨陣倒戈也登時一驚,可是他畢竟是名震江湖的劍客,飛身接住一把寶劍一揮手衝上前去將轉回來的羣劍一一擊落。雁天朗將羣劍折回之後也彎腰拔出插在地上的寶劍以一招萬象歸一向熒坤子殺將過來,二人經過一陣激烈的交鋒之後在劍林之中相背而峙,觀陣的衆人異口同聲爲雁天朗叫好。
由於剛剛二人的交鋒使得二人的內力都損耗過大,所以他們兩個都需要片刻的時間使自己的真氣得到融會貫通,熒坤子靜靜的站了一會將手中寶劍‘啪啦’一聲扔在地上,邁步走到熒仲子的正前方,對站在上面觀戰的熒仲子說:
“巴山弟子熒坤子有負掌門所託,使得巴山劍宗今日蒙羞,弟子請求前往劍冢接替熒雲子師兄看守劍冢,此生不再涉足江湖。”
熒仲子急切的說:
“小師弟何必如此?勝敗乃兵家常事,再說剛纔衆位江湖朋友都有目共睹,小師弟與那娃娃只是打了個平手而已!”
熒昆子搖搖頭說:
“以貧道的身份與那娃娃交手本就是自折身價,況且貧道使盡生平絕技盡被這娃娃所破,如果貧道再與這娃娃糾纏豈不叫天下的英雄豪傑傳爲笑柄,想想貧道幾十年的修爲竟和個娃娃奇虎相當,以貧道這愚鈍的心智以後也沒有臉面再使用祖師所遺的精妙劍術了!”說完他轉身徑自朝劍冢方向走去……
雁天朗手持絕鈞劍轉過身來向巴山劍宗的門人大聲呼喊:
“你們巴山劍宗還有哪個不服趕緊站出來與我一決高下?”
雁卿淞朗聲說:
“好了,天朗,今天是來拜祭你師爺的,你就不要在這亂殺無辜了。”
天朗聞言收劍入鞘在前面開路,雁卿淞帶著沈雲晴和福生浩浩蕩蕩的走上山去,此時衆人的目光又落在福生的身上,只見福生穿著一身青衣、矮小的身材、不出奇的模樣,肩上卻挑著一條鐵扁擔,扁擔穿在兩垛燒紙中間,每垛紙足有四尺見方,估計加起來不下上千斤,而這個娃娃挑著扁擔爬起山路卻是如履平地一般,一看就知道是內家功的高手!
雁卿淞邁步走到大殿,白震楠先上前與他見過禮,二人並列在前雁天朗和白震楠帶著的那個姑娘緊隨其後來到熒雲子的陵前焚香叩首,然後雁卿淞與白震楠抱頭痛哭起來,各派掌門紛紛上前勸解方纔作罷。
說起熒雲子埋葬之事,雁卿淞說道:
“我占星宮早已在西海建了劍冢,今日前來就是要迎接師父的遺骸到占星宮入殮。”
熒仲子心裡明白:若是今日叫雁卿淞把熒雲子的屍身帶走,以後巴山劍宗在江湖上也就沒有立足之地了,想到這他怒喊道:
“卿淞,你這劣徒也太猖狂了,這巴山聖地豈容你在此隨心所欲胡作非爲。”
雁卿淞從沈雲晴手中接過凌妖劍吩咐三人:
“雲晴和福生擡起你師公的靈柩,天朗與我在前面開路,今日既然事已至此攔路之人一個不留。”
天朗聽雁卿淞如此說伸手拔出寶劍要在此地大開殺戒。巴山劍宗的門人聽雁卿淞如此一說也都拔劍擋在門口,可是誰也不敢揮劍上前,白震楠則在旁視若無睹靜觀其變。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一個道士大聲喊道:
“卿淞稍安勿躁,都是自己人有事坐下來慢慢商量。”
衆人定睛一看,說話之人乃是巴山豪俠熒虛子,熒虛子也是巴山劍宗中的末支,雖是雁卿淞的師叔,年齡跟雁卿淞相仿,而且二人素來交好,今日雁卿淞見此人出來說話淡淡的問:
“不知小師叔有何指教?”
熒虛子拉著他說:
“你我借一步說話。”
雁卿淞聞言跟著熒虛子趕到偏殿,熒虛子和雁卿淞分賓主落座之後埋怨道:
“卿淞你好糊塗啊!”
雁卿淞不解的問:
“不知師叔此話從何說起?”
熒虛子說:
“想你占星宮雖然在武林中名噪一時,可是時至今日也只有一師二徒而已,你可敢保你的弟子日後代代興旺?若是你的後代出現絕支或是自立門派之人,恐怕你師父墓前連個掃墓燒紙的人都不會有吧?巴山劍宗雖然這些年一蹶不振,但是千年的劍宗畢竟枝豐葉茂,劍宗的門徒也遍佈天下,日後必定不乏後繼之人,你把你恩師的靈柩從這香火繁盛之地遷到邊塞偏僻之鄉,這是何等不孝之事?”
雁卿淞辯解道:
“是他熒仲子不讓我師父葬入劍冢,我當然要把師父帶回去安葬,就算是有一天占星宮斷了香火也總比葬在巴山腳下的荒郊野嶺強吧?最起碼我生前還能到師父的墓前祭拜。”
熒虛子勸道:
“掌門人就是那麼一說,這事不是還沒定下來嗎?咱們有什麼不滿的地方還可以找他商量,何必非要兵戎相見?”
雁卿淞冷笑著說:
“我跟熒仲子沒什麼好商量的,若要商量你去找他說,如果熒仲子答應把我師父葬入劍冢,我也不是非得把他老人家的遺骸帶回占星宮。”
熒虛子點點頭說:
那“好,你在此稍候,我去和掌門人商量。”說完他又出去找熒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