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則笑瞇瞇的靠進他懷中。
我越來越開始享受與文朗在一起的時光,亦情亦友的關(guān)系,他控制得很辛苦,從不貿(mào)然要我承諾回應(yīng)什么,哪怕是常常言語上恣意些,也不會輕易逾越。
環(huán)佩曾經(jīng)試探著問過我是否想要一個孩子,她可以幫我調(diào)理得更適宜受孕,我困擾了一陣,最后還是拒絕了,我發(fā)現(xiàn)自己對于孩子雖然并不抗拒,卻也不算期待,實際上我并沒有完全準備好擁有一個屬于我和文朗的孩子,所以不想人為的去干涉這一進程,相信總有一日會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文朗沒能如他所說的在這日陪在我身邊,一紙急報打初五起便將他匆匆?guī)ё吡耍髞韨骰亓酥家猓卦S我生辰之日召家眷入宮小聚。
“小姐,按規(guī)矩,咱們是能請四位女眷入宮的,不過咱們家也沒別的小姐,是不是只請夫人就好了?”就只一兩日的功夫,時候很緊,環(huán)佩趕著來問我的意思。
妃嬪傳召家人只能傳女眷的,我家中并無姐妹,堂表親又不算親近,除了娘,一時還真不知道叫誰合適。
“大嫂二嫂吧,”我想了想,給出人選,后來又沉吟了下,添了句,“還有藍夫人。”
環(huán)佩點了頭沒有說什么,環(huán)鈴卻直接問出口:“小姐不會只是為了人多熱鬧吧?”
環(huán)佩剜她一眼:“要熱鬧,這宮里頭人還少么!”
環(huán)鈴癟癟嘴,也不敢說什么,我倒笑了:“二嫂嫁入咱們家一年了,不知道近況如何,況且有這種長臉的機會自然要給陸家面子,不能叫人挑了去。至于藍夫人,好歹她也有官家女兒的身份,也算進得宮,聽說她有身孕了,我必須要見見她。”
初七巳時,家里人便到了,我堅決不許她們施禮,和環(huán)佩環(huán)鈴一齊攔著,畢竟是景和宮里,自己的地方并無外人,娘她們見爭不過,也沒有多堅持。
我見了娘十分歡喜,去年二哥大喜時我雖然回去了一趟,但那次只為賀禮,匆匆露了一面便離開,都沒能與娘說上幾句話,現(xiàn)在直拉著她的手舍不得松開,惹得娘充滿慈愛的數(shù)落我:“瞧你,多大了,怎么還是一副小孩模樣。”
我也不辨駁,無聲的任性著,在親人面前,并不需要多說什么,只要相視而望,就是一種溫暖。也許我從小就擁有富貴疼愛,性格又是獨立自主,直到離開家三年以后,才更加懷念起那種無條件的溫暖。
一頓午膳足足用了一個多時辰,御膳房深知我的得寵,我生辰恰逢家人入宮,他們怎么會放棄如此大好的表現(xiàn)機會,直把小宴做出了大宴的苗頭,菜色湯品極盡繁復(fù)奢華,饒是見過不少大場面的娘也掩蓋不住驚奇神色,更別說其她三人。
席間,一直源源不斷的有各宮的人送來賀禮,桃云進進出出的一遍遍向我稟報,我心
情極佳,照單全收,娘終于忍不住問我:“愉兒,會不會太過張揚了?”
“不會,宮里嘛,不收才是張揚,”我笑笑安慰她,也不想多說,“家里人可好?”
娘點頭:“好,你幾位姨娘也都惦記著你。”
“愉兒準備了不少禮物,娘帶回去,管保幾位姨娘喜歡,”我復(fù)又轉(zhuǎn)頭看向一直沒怎么開口的兩位嫂嫂,“幾位哥哥呢?”
大嫂二嫂都是點頭不語,還是娘開口:“冠云不怎么在家,可雯跟著去伺候了,冠群承蒙皇上重用,差事繁忙,倒也就冠明常能看見些。”
“大哥帶雯夫人出去了?”我很意外,“那鴻遠呢,離得開么?他還小吧。”
“早些日子,鴻遠已過給慶婉了。”娘笑瞇瞇的,大嫂則是滿面幸福。
“如此要恭喜大嫂了。”
我由衷替大嫂歡喜,大哥常年不在家,她其實并不容易,又沒有孩子,雖然大哥和可雯并不會欺她,但作為長嫂,畢竟還是難免讓人看輕了去。鴻遠是慕家的長孫,如今過給她,也算是后半生的保障。
說到此,我下意識看了一眼藍裳,盡管她容貌并不十分出色,舉止上刻意的處處以陸言美為先,又是始終低眉順眼的不開口,但卻依然不能讓人忽視她那已有四個月的身孕。
再看一旁的陸言美,縱然也是溫婉的笑,努力維持著一個大家閨秀和正室該有的風(fēng)范,但她眉宇間隱隱的憂愁,旁人看不出,我卻能一眼看透,畢竟后宮里這種表情太常見,多少女子用情卻又得不到關(guān)注。
她終究還是受到了傷害,心里不由得嘆一口氣,我吩咐桃云:“去請和貴人過來。”
宮里規(guī)矩,為減少內(nèi)外相通,有家眷入宮的妃嬪是需要閉門謝客的,門口也有侍衛(wèi)攔著,連各宮送來生辰賀禮,也只是派下人送到門口,再由桃云接了向我稟報。所以當(dāng)我開了這個口,二嫂總算是露了真心的歡喜和感激。
和貴人自然知道她姐姐進宮,但以她的性子,想必不敢自行違了規(guī)矩前來,算起來她們姐妹有整年不曾相見,我也樂得送這個人情給她們。看著她們在眾人面前還拘謹著,便叫環(huán)佩帶她們?nèi)テ钕鄶ⅰ?
娘是懂得規(guī)矩的,待陸家姐妹牽手而去之后,她不無擔(dān)憂的問我:“這不合規(guī)矩吧?”
我尚未及答話,桃云又進來:“娘娘,瑾妃娘娘帶著長公主過來了,說是要拜見夫人。”
我笑了,看向娘:“瞧瞧,有膽子壞規(guī)矩的,可不只愉兒一個。”
“姐姐你叫和貴人,卻不叫我,我只好自己登門啦!”睿蓉一進來嘴里就念叨著,也不等我回答,便快步走向娘,“夫人,睿蓉好想你啊!”
娘她們連忙起身施禮,自是被睿蓉攔了,我打趣她:“左右門口的侍衛(wèi)也攔不住你,我何必多此一舉。”
“他們巴不得賣人情給咱們呢,現(xiàn)在誰不知道景和宮是什么地方!”睿蓉微微一笑,又轉(zhuǎn)過身跟娘獻寶,“夫人你看,這是頌芫。”
睿蓉入宮前在我家住了大半年,那是她最艱難的一段時間,家人蒙冤,愛人
又遠在宮墻之內(nèi),特別是我入宮以后,一直是娘在照顧她,故而與娘十分親近。
除了娘以外,大嫂與睿蓉也是熟悉,她自己又得了孩子,更是有了許多共同語言,看著她們圍在一處,藍裳立在一旁并插不上話,我尋了這個機會,示意藍裳跟著我出了屋子,來到院中。
“一年多了,愉兒一直也沒機會與小嫂說上幾句話,”我客套著開口,看著她的眼睛,“小嫂在家中過得可好?”
藍裳淡淡的笑:“很好,這一切對我來說,是從前想都不敢想的。”
“官家皇家,都有許多不得已,希望你可以理解。”我意指沒能給她足夠好的名份,想她一定聽得懂。
果然她也直視我:“在藍裳的心里,沒有絲毫怨言,只有感激,感激娘娘,感激大少爺、二少爺,還有寬容接納了我的整個慕家。”
“你還要感激一個人,”我的眼睛看向偏殿,“二哥能化險為夷,她才是關(guān)鍵。你與二哥兩情相悅,她卻沒有這么幸運。皇上賜婚,你先進門,終歸是委屈了你也委屈了她,你擁有二哥的心,就讓她擁有一個正室的臉面吧,無論如何,善待她。”
“是,”藍裳穩(wěn)穩(wěn)的點頭,聲音也是真誠,“娘娘放心,言美姐姐是個好人,她身背著那個家族的期望,我知道該怎么做,娘娘在宮里不容易,家里絕不會成娘娘的負累。”
我笑了,忽然明白二哥為什么會喜愛這個女子,聰敏而不張揚,以她的出身卻能理解到我的難處,相當(dāng)不易。一直以為青樓之中都是美而不實的女子,藍裳以中上之容得上上之名,果然是有她的過人之處,難怪吸引的是二哥這種人,而非那些癡迷美貌的富賈紈绔。
天有些陰,院子里逐漸有些冷了,回到殿內(nèi),看得出娘很喜愛頌芫,間或看向我,我知道她也是希望我能早日生一個孩子來扎穩(wěn)根基,但不知道是因為睿蓉在場,還是不想給我壓力,她終究沒有說出口。
幾個時辰的歡喜相聚,終要離別,我叫環(huán)佩準備了許多名貴禮物給娘她們帶著,與睿蓉、和貴人一起一直跟著送到芳華門,不能再送了,到底我是掉了眼淚,還是娘噙淚道:“今兒個是你的生辰,可不許哭了!”
我這才住了,依依不舍的看著她們的轎子離開。
天愈發(fā)的陰,不及傍晚卻已暗下來,像是悶著一場大雨。
我的情緒也隨之有些低落,回到景和宮,睿蓉見我悶悶的,便叫奶娘把頌芫抱回景福宮,自己留下來陪我說話,過了一會兒見成效不大,則叫過小黛:“去御膳房傳膳,跟他們說,本宮也在這,給姐姐慶賀生辰,讓他們比上心更上點心,若是不好吃唯他們是問!”
小黛應(yīng)聲去了,我聽了則是忍俊不禁,哪有這樣傳膳的,睿蓉卻還意猶未盡,又叫環(huán)佩去請了袁嫣和涵嬪過來,加上和貴人,我們五個人笑鬧了整個晚上,倒也舒暢。
夜深了,趁著雨還沒下,正準備送她們走,才到院子里,忽聽見后園里有人聲動靜,是長青的聲音,大喊著:“什么人!站住!”
接下來是飛奔的腳步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