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佩和甲子御新婚,我想讓他們多待一段時間,剛好宮里也沒什么事,便沒急著派人去接,連帶著環鈴一起丟下,想著看看能不能碰上她的良人。
我身邊沒了人,也沒讓月妍再派人進來,每日無所事事,便都耗在致暄身邊,對著那個小小的孩子微笑瞎想,文朗不過來的時候,我就干脆睡在孩子屋里,倒也清靜。
我想,我要開始習慣沒有環佩的日子,也許環鈴也不會留很久,我們三人一起相伴了十一個年頭,占了人生超過一半的歲月,以后的宮里,大概會只剩下我一個,盡管大哥答應甲子御會留在京城附近,但一道宮墻相隔,再見總是艱難。
有時候想得多了,真的會有點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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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這樣的日子過了沒幾天,兩個丫頭就又出現在我面前,我想著定是文朗去接的,嘴里不禁埋怨一句:“怎么也不讓你們多待幾天?!?
環佩眼睛里頭透著光芒,面上微紅了下,道:“小姐這身邊沒人怎么行,還有小皇子也不能離了人?!?
我笑笑:“原來這宮里你調教了好幾年的那些個都不是人?!?
環佩還沒接話,就聽見環鈴道:“小姐你不接她也就罷了,連我也不管,虧得我們進得來,不然你巴不得把奴婢也脫手是不是?”
我白她一眼:“沒錯,巴不得趕緊脫手!”
忽然皺眉:“你們怎么進來的?”
環佩攤開手給我看,我定睛,她手掌中赫然一塊小小的出入金符。
我驚詫不已:“皇上給你的?”
環佩點頭:“就是那賀禮。”
當即無言,文朗竟然把一塊自由出入皇宮的金符給了環佩,當時文暉把他之前給我的那個讓環鈴還回去以后,我幾次進出都只是由常遠安排,文朗沒有再給我,我也沒想著要,可現在他竟然給了環佩!
要知道,環佩嫁給甲子御就不再是我的丫頭了,她是嫁入了四海堂,過門以后都要跟著甲子御改口叫大哥堂主,文朗這么做不知道風險么?
還是說,他只是為了我。
好一會兒,我問她:“環佩,你知道這是什么東西么?”
“我知道,小姐,”環佩眼睛看著我,“我知道皇上給奴婢這個冒了多大的風險,也知道不該收,可我實在舍不得小姐,不想以后再難相見,于是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小姐說過,不知道怎么辦,就來問你?!?
我沉默了好一陣子,道:“你先拿著,不要露給任何人看,更不能給別人用,甲子御都不行。一旦發現有什么不對,就立刻交回來?!?
環佩將手握起來,穩穩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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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乾元宮門口求見,想起自己似乎已經有很久沒有這樣正式的候在這里了。
海津大閱將近,乾元宮進進出出很多人,從散朝回來,一直到下午都是源源不斷,全是奔著勤政殿去,里頭早就吩
咐了不讓打擾,有幾個后宮來報信兒的也被阻在外頭,只跟常遠交待了便回了。
我告訴常遠不急,在外頭等了很久,中間回了一趟翊仁宮,再回來里頭還沒完事,我就又在附近的園子里晃蕩了一陣,一直等到日頭偏西,才見幾個朝臣退出來離去,我閃身避了,很快常遠就忙不迭的招呼我進去。
才邁進門,文朗已經起了身朝我過來,微蹙了眉:“愉兒,你等了很久?怎么了?”
我沒說話,回頭看看常遠把殿門關了退出去,我才兩步上前,一下子抱住他的腰。
他身上的金龍紋繡弄得我的臉有些癢,于是我便抱得更緊些。
文朗的聲音有點急:“愉兒,怎么了?”
我悶悶的有點哽:“環佩回來了?!?
他聽了就明白,笑著:“看你,沒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低著頭:“朗哥哥,對不起,我也不想來打擾你,只是你這樣對我好,我心里感動,就忍不住想來見你?!?
他用手撫著我的背:“想來就來吧,只是以后別這么在外頭等,叫常遠給你找個地方待?!?
我聽了沒說什么,放開手,從懷里掏出一小盒藥膏放到文朗手里。
他看著我不解,我笑笑:“把這個給你表妹,能祛她臉上的痕跡。”
文朗一怔,不明白我的用意。
“你還不知道呢,剛才后宮里頭有人來報信兒,順嬪有喜了,”我垂下眼睛,指著那藥膏,“從甲子御那拿的,一直沒機會送過去,不過想來我送去她也不敢用,所以還是你抽空去一趟吧?!?
我不去看他的表情,還是低著頭:“過幾天你就要啟程去海津,一走大半個月,大閱期間,宮里還是少些動靜的好,出了事更是不吉利?!?
順嬪的宮院是歸宣貴嬪管的,順嬪有喜,宣貴嬪雖不至于砸自己的腳,但保不齊儷貴嬪不會動什么心思,平日吵鬧也就罷了,這個時候還是消停點的好。
“愉兒,”文朗忽然抓住我的手臂,等了一會兒才道,“那日心里煩悶,你還在月中,主位那幾個又吵——”
我抬眼看著文朗,他在跟我解釋為什么順嬪會懷孕么?
當即笑著搖頭:“朗哥哥,你說什么呢?”
心里煩,又閑吵,就找了個不煩的,到低眉順眼的順嬪那里躲清靜,說起來,順嬪也是個有福的,入宮四年多從不得寵,卻一舉有了身孕。
看著文朗表情上有點沉,我仰起頭,溫聲道:“你別擔心,順嬪那邊我會關照,左右是你的孩子,這閑事還是要管的?!?
“我不是擔心——”他才說著,又閉了嘴,笑笑,“好,愉兒,那麻煩你了?!?
我想,兩個人之間,就是該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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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九,吉。
文朗的鑾駕從京城出發朝海津而去,進行弘元朝
第一次水軍大閱。
久不露面的睿蓉也強撐著出來,挺著八個月的身孕,領著整個后宮送走了鑾駕。
時間緊,也為防節外生枝,文朗走之前沒有給順嬪晉位,反而吩咐因皇后身子不便,叫怡妃一起協理后宮,我知道他這是在防怡妃,給她駕到管事的名上,縛了手腳。
我抽空朝順嬪那跑了兩趟,吩咐叮囑一些冠冕堂皇的事項,除了給她長長臉,也叫御膳房和內務府都警醒些,并暗示眾人不要輕舉妄動。
這些事本不該我來做,但睿蓉現在管不了,靜妃怡妃更不會去管。
文朗走前往儷貴嬪那去了一趟,也不知利誘起了作用還是受到了威脅,總之這段日子儷貴嬪安靜的很,什么麻煩都沒惹出來。
我見沒什么事,不忍心環佩新婚就分別,干脆打發她出宮團聚去了。
一連十幾天,后宮里頭也沒任何動靜,睿蓉早免了日日請安,文朗不在,眾人連相互走動都很少,一個個的全都悶在自己宮里蟄伏。
眼看著再有幾日文朗就會回京,我卻怎么也沒想到,還是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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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傍晚時分,我正站在鏡前,依了心血來潮的環鈴試一件內務府上衣局新送來的宮裝,心情不錯的任由她前后擺弄。
環鈴甚至把頭發都給我重挽了,待總算滿意,對著我笑道:“小姐,你的身形已經完全恢復了,等皇上回來那天,你就這身打扮出去迎,管?;噬系难劬ε惨才膊婚_?!?
我對鏡看看,是一件蜀繡的儒裙常服,寬袖長裾,通體月白,繡了淺青色的暗紋隱隱透出來,只在頸邊裙邊和袖口處有青色明紋,上衣局很精明,送來的是文朗素來最喜歡的月白和青色的結合,并不繁復,倒是十分清雅飄逸。
發髻也是極簡單的一個,松松的勉強挽上去,只用了一支簪子,雖然是支代表身份的金鳳,也實在不像個妃嬪,我左看右看,直看出了點仙風道骨的味道來。
“胡鬧!”白了環鈴一眼,“這樣子能見人么?還迎駕?回頭皇上眼睛挪不挪得開未可知,會有更多人揪住你家小姐來教訓。”
環鈴吃吃的笑:“那還是私底下給皇上看好了——”
我作勢就要去打她,她自然拼命閃躲,裙裾長得有些礙事,她又靈活,一時間兩個人就在屋子里這樣鬧起來,文朗快回來了,我心情大好,根本沒把坤裕宮的事放在心上。
我知道坤裕宮上午就召了太醫,睿蓉自這一胎懷上,這種事就很常見,近一個月更是三天兩頭的起不來,早些日子我還偶爾應景跟著眾人去探望一下,后來發現睿蓉并不樂于見到我,我心里惱她,干脆不再去了。所以這一回雖然拖得比往常久一些,一整天都沒聽說太醫離開,我也沒去湊熱鬧,問都沒有打發人去問。
所以一直到小黛拼了命般沖進翊仁宮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