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魏國……
紀挽歌坐在窗前,良久都沒有想出是誰給了魏國這樣的膽子,竟然在這種時候跳了出來。
夜國國土相鄰的國家,楚國最為強大,齊國最是難攻,而魏國,只能用小透明來形容。
齊國是由巫山阻隔的一處盆地,雖然國土面積不大,但是土地肥沃,幾乎是種什么長什么,所以也是富庶,齊國人自給自足幾乎是超脫于六國之外的一個國度,而齊國在往南也是崇山峻嶺,至今還沒有人能穿過那重重山嶺,找到山那邊的世界,所以齊國就是六國最南邊了,再往南就是畫外世界。這樣的地形讓齊國很少被戰火波及到,這些年倒是顯得很神秘,齊國到底有多少軍隊,齊國人到底是怎么繞過巫山出來與楚國有了聯系,這種種都是一個迷。
未知的東西永遠令人感到恐懼。
彭厲鋒首先對齊國發出攻擊,也是怕齊國這些的未知,若是他日與楚晏有所一戰,那么齊國就是最不可確定的因素,這種長在最要緊地方的利刺,唯有早一日去除才能安定人心。
但是魏國卻是不然,魏國是夾雜在夜,楚兩國之間的國家,并不靠海,也沒什么土地資源,平日里最為出名的就是輸出勞力,魏國人因家中貧困,多的都是出來謀生路的,到夜國楚國都是做著最下等的工作,很辛苦,卻掙不到多少錢。
夜國在從前的那些年都沒有對魏國發動攻勢,除了夜國人本身不善武之外,多余的還是認為魏國這樣貧瘠的國度,實在是沒有必要攻打下來,夜國人一直自翊富賈天下,對這樣一個除了人什么都沒有的地方沒有興趣。
至于楚國,怕是一直也打著相同的心思,攻打一個毫無利益可奪的國度,甚至還要出人力物力去治理,發展,這并不是眼下的好選擇。
魏國開國之初,也不是因為魏國的皇室強悍,而是魏國這片土地太沒有吸引力,當年各地豪杰崛起,紛紛劃地為己,唯獨魏國這片土地,沒人搶,這才有了魏國這個國家。
在紀挽歌看來,魏國也不是發展不起來,有那么多的重勞力,又有吃苦耐勞的國民性格,比只知道勾心斗角,驕奢淫侈的夜國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只不過有楚,夜這樣的兩個國家治挾著,要想發展自身,談何容易。
楚國占著天時,最中心也是最廣大的一片地方為楚國所有。
夜國占著地利,地處南方,氣候宜人,更是臨海,不說魚蝦這些吃食,就是能通過海上貿易掙錢這一項,就夠夜國人吃幾輩子的了。
魏國占著人和,一群最堅韌的國民,生生在這樣強敵環肆,土地貧瘠的地方建起一個國來。
這么想著,紀挽歌倒是對魏國少了幾分輕視的心,從前他們都是瞧不上魏國的,只覺得這個國家要什么沒什么,魏國人更是被夜朝人不喜的緊。
紀挽歌沒有耽擱多少時日,跟年畫絨說了眼下的形勢,她雖說不能幫著彭厲鋒上戰場打仗,但是去摸摸魏國人的底細,卻還是行的。
年畫絨雖然擔心,但是卻也是讓紀挽歌去了。
“娘親,你總是這般的好。”紀挽歌沒想到年畫絨能這般痛快的答應。
年畫絨有些微怒的瞪了紀挽歌一眼,嘴里說道:“你娘在你眼里就是這么個不明事理的人,再者說,你這性子哪里是能拘在內院的人呢。”
紀挽歌嘻嘻一笑,收拾了東西即刻就出發。
其實紀挽歌心中還是有些激動的,第一次她可以自己仗劍走天涯,不用在隨著什么人,景葉紫不會武功,且身體是個那個樣子,紀挽歌當然是不能帶她的,但是卻還是帶了兩個丫頭,這是彭厲鋒留下的,武功極高的女暗衛。
紀挽歌不會自負到認為自己就可以天下無敵沒有半分的危險,再者說,她到底是大家小姐,現在還是獅王妃,身邊一個丫鬟也不帶,實在是有些跌身價。
兩個女子名叫:新月,滿盈。
“王爺倒是會起名字。”年畫絨笑吟吟的看向紀挽歌,頗有打趣的意思。
紀挽歌細細一想,這兩名字可就是包括了一個月里所有的日子,這是意思著他時時日日都陪著她嗎?紀挽歌有些不相信彭厲鋒會有如此隱蔽的心思,但是到底還是甜蜜的。
年畫絨送紀挽歌走后,也是松了一口氣,這城中不知是誰說漏了消息,很多人已經知道彭厲鋒的王妃住在城里,少不得就有上門來攀營的,紀挽歌不會跟那些夫人打機鋒,尤其還有那么多人念著現在彭厲鋒的獅王府里只有一位正妃,明里暗里的遞話要送人伺候她這個老夫人。
一直瞞著紀挽歌,年畫絨將這些事情都推了,可是能推一日兩日,卻是不能一直推下去的,該來的還是得來,年畫絨真怕到時候紀挽歌一句話聽不順耳就直接亮兵器家伙兒,她的這個女兒,那可真是眼睛里容不得一點沙子的。
現在紀挽歌走了,年畫絨倒是能打起精神來好好的面對那些上門來巴結的人了,這是年畫絨錯過多年的貴婦生活,她定要表現的完美無缺,在妥帖不過才行。
南城里年畫絨經歷的這些事,紀挽歌當然是無從知曉的。
快馬數日,紀挽歌到了夜國與魏國的交接地,相城。
相城最為出名的,是一處人口交易的大賣場,這里幾乎每日都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夜國國內很多的人牙子都聚集在這個地方,夜國國內如今開了海禁,很多窮苦人家靠著打魚,做些小買賣也能吃上口飯,凡是能吃上飽飯的人家,自然是不會賣兒賣女的。
然而,彭厲鋒頒布的條令下來,卻也促使夜國的商業再一次發達了起來,很多豪門再一次繁榮,這大家子里幾乎日日都有要添丫鬟,仆從,長此以往,家生子哪里夠呢,還不得從外面買來。
這樣一來,夜國人牙子的生意不好做啊。
供不應求,他們只能開拓收人的通路,從魏國這邊買人回去,調教好了,在轉而賣進大家子里去,這其中的差價,足夠讓這些人賺的盆滿缽滿。
青鶴與紀挽歌相約相見的地方,便是相城人口市場對面的一處酒樓,因著招待大批的人口販子,這酒樓蓋的頗為恢宏,竟然有五層樓高,沒想到在這樣的邊城地方居然還有這樣繁華的酒樓。
紀挽歌今日依舊穿著男裝,倒是沒有易容,只是畫粗了眉毛,涂黑了膚色,她本就長的有幾分英氣,這般打扮,真的就像是英氣勃勃的少年郎。
至于新月,滿盈,挑選暗衛時,自有一番規矩,比如這容貌,除了少數需要去媚惑,使美人計的暗衛,多數暗衛都是不能挑選容貌太勝的。
作為暗衛,一張臉就是要越平淡無奇越是好。
所以這新月,滿盈跟在紀挽歌身后,完全就是最不起眼的長隨。
“主子,這地方龍蛇混雜,萬不可掉以輕心。”新月說。
紀挽歌點頭,這個她當然也感受到了,這酒樓從一進門開始,就感覺到了四面八方的目光,這目光說不上惡意,但是卻讓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就是了。
本來能做買賣人口生意的人,用老話說那都是刨祖宗墳的買賣,做人牙子的人,各個都是心黑手狠的,要不然哪里能做出這等逼良為娼,販賣別人家兒女的事情。
這些人的目光,可想而知是什么樣的。
便是紀挽歌這樣的人,都覺得后背泛亮,說不上的煩躁。
偏偏青鶴定的包間卻還是在五樓,這酒樓中最高的一層,一層層的上來,紀挽歌簡直要被這些人看的心頭火氣。
青鶴還是老樣子,清雋無匹,對比剛才那些獐頭鼠目的人,紀挽歌覺得僅僅是一扇門,卻像是隔絕了兩個世界一般的。
不過見到青鶴,紀挽歌還是沒有好聲氣,“好端端的,約這么個地方,端的是讓人心煩。”
青鶴卻不回答紀挽歌的話,只是望著窗外出神,紀挽歌走到他身邊往樓下看去,別說,這地方倒是視野好,幾乎能俯視整個人口市場,樓下人頭攢動,顯得很是嘈雜,但卻還是能看出一些規矩來。
紀挽歌的眼神從那些頭上插著稻草的人身上掃過,不過都是些七八歲的小孩子,那樣的年紀其實連男女都是不好區分的,就這樣被放在那個地方,讓人像挑選牲口一般的挑剔著。
那些孩子怕是真的也是走投無路了,眼中的目光都是空空的,無喜無悲的樣子,紀挽歌曾經見過許多血腥的場面,卻從沒有一處讓她的心這般狠狠的揪痛。
這樣子的場面,也許就是紀挽歌能想到的最可怕的地獄場面。
今天站在這里任人挑選的孩童,明日有的人能成大家子里的丫頭,更多的會成為青樓里的姑娘,再多的便是瘦馬,禁臠。
命運從這里就要走上凄苦,紀挽歌心中的煩躁掩不住,她拍了一下青鶴的肩膀,“你在看什么?”
青鶴給她指了個方向,紀挽歌順著指向看過去,驚的說話都打結。
“那是……紀…….明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