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只能夠把全部的火力,都投放到另外兩個人身上:“你們是已經輸了,在找救兵?”
傅涼旭和景鈺都張了張嘴,但是什么也沒有說出來。
這個女人現在變成這個樣子,已經是他們覺得最痛心的事情了。但是所有人都好像知道了他們的痛苦,現在只能夠忍受著她啊。
不然的話,不知道又會發生什么樣的事情。
薛芷夏看他們不開口,心里又覺得憤怒起來。
“不像摻和進來,就不要出現在這里,如果不能夠回答我的話,你們還是先回去再說吧。”
“薛芷夏。”
孫老突然開口了,聲音竟然還有一些嚴厲,讓本來冷漠得女人覺得很慌亂。
但是她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直視著孫老的眼睛:“找我有什么事兒么?是想要辭退我么。”
薛芷夏正想說,如果是想辭退我的話,不用說太多的話,也不用親自過來找她,她厭煩了。反正自己也已經畫不出東西了,并且搞砸了所有的發布會。
這樣的人如果繼續留著的話。怕是整個孫氏企業都不會同意。所以薛芷夏率先提出了這一點,想讓孫老同意辭退自己。
但是還沒等薛芷夏反應過來,只覺得自己的眼前被什么東西拼命地覆蓋了一下,然后啪的一聲脆響。
她只覺得,自己的眼睛都已經出現了花紋,整個腦子翁嗡嗡地響著,天旋地轉。
傅涼旭和景鈺都有些吃驚了,就這么看著孫老伸出手,狠狠地打了薛芷夏一個響耳光。“你最好從你自己的世界里面醒一醒,不然地話,好像誰也已經救不了你了,知道了么!”
“你自己枉費了多少人的心血,你也知道這個結果,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就像是瘋子!”
薛芷夏一下子被打得蒙了,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兒地低著頭,捂著自己的臉低頭。
孫老原本以為,自己這一巴掌可以把薛芷夏完全打醒。
但是女人突然捂著臉,笑出聲來。
“我是瘋了,可是那又怎么樣呢?”
薛芷夏抬起了自己的眼睛,兇狠地注視著孫老那邊。
自己,好像又被狠狠地打了一個耳光呢。
不管是這一世,還是上一世,自己都被打耳光。傅母打過,柳欣瑜打過,周倩影打過,甚至任何的貓貓狗狗,好像都這么打過自己的臉!
她一下子覺得不能夠容忍了,憑什么自己,生下來就是應該被這么狠狠地,抽上一個個耳光。
她的目光也變得更加灰暗起來,雖然孫老的這個耳光跟之前任何一個人都不用,但是……
但是這個耳光,好像已經成了她心里的一個導 火索,讓她覺得無端憤怒,憑什么這樣?
憑什么自己生下來,就應該忍受這一切么?
自己現在只不過是想放棄,因為已經覺得累了,已經覺得傷痕累累了,但是這些人還是這么苦口婆心地勸說自己,一定要堅持下去才行!
她已經不想再這么傷痕累累地活下去了,傅涼旭他們又不讓她走向死亡,所以她這樣。
可是現在,孫老的這一巴掌,徹底地讓她清醒過來了。
現在看著這些人,她才覺得悲涼。不要再想著如何如何拯救她了,就連她自己都想放棄了,所以,還是讓她在黑暗里活著。
孫老也很快振作了一下精神,問薛芷夏:“難道,你就沒有一丁點的希望還留著么?你想想你的兒子,他都還那么努力地活著,你憑什么變得這么頹廢這么無所適從呢?清醒過來!”
“我沒有再清醒過來的必要了。就算他那么努力地活著,總有一天,他也會被死神帶走。”
薛芷夏的眼睛里突然又透露出了濃重的悲傷。
這個眼神反倒讓孫老徹底地覺得不對勁了。
于是他高高地揚起自己手里地文件袋,聲音在整個病房里面回蕩:“那這個東西呢?你就完全沒有想過這個東西的樣子是么?你曾經也是這么努力的人,所以你才會畫出來這些!”
文件袋全都已經散開了,里面的東西像是天女散花一樣,全部都已經飛了出來。
是畫紙。
薛芷夏的全部圖紙,都放在辦公室里,這也是她的一種習慣,即使是在家里完成的作品。因為只有這些圖紙在她身邊,她才會覺得安心。
可是現在,她已經沒有辦法這么去想了。
孫老的聲音里面帶著些絕望,跟薛芷夏的表情如出一轍:
“你看看你的作品們,就不會覺得,自己其實還有很多可以堅持的東西,還有很多東西,可以繼續讓你在這個世界上活著!”
薛芷夏突然又笑了,那個笑容像是足以融化冬天的冰雪,就這么對孫老他們施展開來了。
傅涼旭低下了頭,他也沒有想到,孫老會把這些圖紙帶到這里。
之前它們散落的時候,就連傅涼旭,都覺得悲哀,一直直勾勾地,看著圖紙上面的內容,看著薛芷夏曾經的筆跡?
上面不光有珠寶的設計圖,在薛芷夏平時無聊地時候,也會畫一畫自己覺得有趣的東西。
比如,傅涼旭和兒子之間的互動,比如他們其樂融融的樣子,她都完整地畫在了她的紙上。
孫老本來也是好意,但是他也沒想到,他帶來的東西,恰恰是最能夠刺激薛芷夏的東西!
“那又怎么樣呢?”
薛芷夏反反復復地說著這句話,“可是我已經完全畫不出來了啊!”
現在的這些畫,每一張都好像是對她的諷刺。你已經畫不出來了,你已經完全不能夠畫畫了!
就連你畫里面的這些人,你也已經完完全全地留不住了你知道么!薛芷夏,你活該這樣!你現在已經只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廢人了,你就別想著一定要好好地活著了!你不可能!
這些聲音,一直在薛芷夏的腦海里面回蕩,她努力地擺了擺頭,這些聲音卻變得更加清晰了。
仿佛是一個喜歡惡作劇的孩子,一直在她耳邊叫喊著,怎么也不愿意放過她,叫喊著。
薛芷夏突然變得怒不可遏,她拔下了自己手上地輸液管,然后飛快地跳了起來。
不猶豫。
還沒等傅涼旭和景鈺他們反應過來,薛芷夏就已經把所有散落的畫紙都抱在了自己懷里。
孫老還以為,這個女人已經想明白了。
現在的她,不容許自己的作品散落在骯臟的地面。
但是下一秒他就聽到了薛芷夏的聲音,女人像是在對著他,對著所有人,進行著她的威脅:“聽好了,我不需要你們任何人來看我,明白么!這些東西,我也已經早就不需要了啊!”
說完這句話,她就開始瘋狂地撕了起來。
把所有的畫紙,都生生地拆成了大大小小碎片!她已經用上了全身的力氣,只是想盡可能地把自己懷里地東西毀滅掉,所以這么用力做。
以至于她的手上,已經冒出了血珠。
本來扯掉輸液管的東西就十分粗暴,但是她也不管。
傅涼旭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面前的這個女人好像已經變得陌生了,讓他都覺得恐慌。
眼前這個歇斯底里的女人是誰?眼前這個把自己曾經最重要東西撕成碎片的女人,到底是誰。
孫老也完完全全地嘆了一口氣,看著薛芷夏好像瘋了一樣,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撕毀了。
“你這么折磨你自己,值得么?”孫老的聲音已經變得很輕了。
wWW?Tтka n?C O 按理說,他好像要生氣。但是現在看著做著這一切的薛芷夏,他卻沒有辦法對于這個女人生氣起來。
于是只能夠這么悲涼地問她,這樣做,有意思么,這樣做的話,你真的會覺得開心,真的會覺得解脫么?
“我自己想怎么樣做,就怎么樣做,你們任何人,都不可能管我。”
薛芷夏停下來回擊。“如果覺得失望的話,現在就可以離開。但是你們要搞清楚,我本來就是這么一個人啊。”
薛芷夏的眼睛已經平靜下來了,因為懷里地所有紙張,已經變成了碎片,所以她這樣說。
“不是你們所想的自暴自棄,也不是什么突然變化,只是我已經想清楚了,我就是這樣。”就這樣麻木的活著,不對任何事情抱有希望,這樣的話,不做任何努力地話,就不會受傷了。
“你已經想好了么?”
孫老目光幽深,然后轉頭問一直默默看著這一切的傅涼旭和景鈺。
“你們都已經想好了么!”
孫老的聲音在整個空間里面都尤其嚴厲清晰,“這個女人所做的決定,你們真的認同么?”他想聽聽傅涼旭和景鈺這兩個人的回答,以此換取什么轉機。
“行了,你們就只能夠在這兒了。”
但是出人意料地,兩個人都同時沉默,不予回答了。這樣的態度也讓孫老覺得惱怒和悲哀。
所以他重重地摔了一下拐杖:“從現在起,我再也不會過問你們的事兒了!反正你們根本也就沒有在乎過,你們找我來,只不過是心里安慰!”
孫老氣沖沖地扔下這句話,就轉身離開了病房。
在所有人眼里,他好像都是在生氣一樣,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面對薛芷夏的時候,他好像也已經沒有辦法來面對她這個人了啊。
他在說服薛芷夏的過程中。根本就沒有辦法來說服他自己。
薛芷夏的選擇真的是錯的么?他已經不能夠回答這個答案了,因為薛芷夏所遭受地一切,他都原原本本地看在眼里啊。
現在女人說,自己已經累了,想放棄了,當所有人開始逼迫她的時候,她做出了反抗。
沒有誰規定,一個人一定要承擔起一切的事情。
何況薛芷夏還是一個女人,一個柔弱的女人,又為什么一定要對著她鼓勵。
薛芷夏,你一定要堅強啊!
這樣的話,看起來卻很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