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鈺走了之后,傅涼旭看著桌上那杯早就已經冷卻的咖啡,已覺得微微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一會兒手機響了,傅涼旭飛快地接聽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已經養成了現在這習慣。
因為害怕是醫院的什么人打過來的。
所以傅涼旭總是在第一時間接通電話,以免發生什么事情他們醫院的人處理不了的。
久而久之,就已經變成了他的一個習慣,再也改不了了啊。
電話是竇醫生打過來的。
“你小子到底去哪兒了?我在醫院上上下下找了你好久了啊。”
傅涼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竇醫生,我有些急事兒所以暫時出來了,有什么事么?”
他覺得,可能是薛芷夏那邊又出了什么問題,所以一下子就變得緊張了起來。
但是竇醫生笑了笑,算是寬慰他。
“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但是你母親今天過來了,好像有點矛盾了。”
傅涼旭都不用想,就知道到底是誰和誰之間有了矛盾。
所以他馬上回復:“我馬上回來。”
掛斷了電話,傅涼旭看了看那杯已經冷卻了的咖啡。
然后伸手端起來,把那些液體喝完。
有一種苦澀,已經占據了整個喉嚨。
但是傅涼旭并沒有什么明顯的感覺,只是覺得無奈。
自己心里,好像已經很痛苦了是么?
所以叫這種簡單的咖啡的苦澀都已經,不在意了啊。
他苦笑了一下,然后就走出了門,走進了擁擠的車流中,然后把油門狠狠地踩到底離開。
因為這時候的醫院里面,氣氛應該已經很緊張了吧?也不知道她們兩個女人,到底會怎么樣。
傅涼旭不敢多想,只是默默地加大了腳上的力度,讓他們所有人都慢慢地退到自己身后。
正如傅涼旭想的一樣,薛芷夏冷冷地看著傅母:“不是已經說了,永遠不再來這里了么。”
傅母一下子覺得自己吞了一只惡心的蒼蠅一樣,一下子不知道到底應該怎么辦了,所以她就這么看著薛芷夏,一時間忘了反擊。
直到薛芷夏再一次開口:“回去吧,這兒沒你的事。”
說完這句話,薛芷夏好像就要轉身離開了。
但是傅母馬上就反應過來了,上前拉住她。
“我今天來,是來看我的孫子的,怎么了?這種事情也一定要經過你的允許是不是啊?”
“這是我的孩子,自然要經過我的允許,任何人來看他,都應該經過我的同意。”
薛芷夏的聲音很冷。
她已經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跟現在的一切關系,一刀兩斷,永遠都不再往來。
“你憑什么!這個孩子是我們傅家的孩子!”
傅母憤怒地一張臉都已經變得更加扭曲了。
“可能傅涼旭還沒有通知您。”
薛芷夏推后了一步,“我已經提出了離婚,不相往來。”
既然要斷,就應該把一切都變得徹底。
現在薛芷夏也不覺得,有什么事情,會擋在她面前了。
因為她想要把所有的東西,全都清除。
然后重新留下一個正常的自己,一個完整人生。
“你在開什么玩笑?”
傅母的臉色已經變得更加難看了。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說什么”
“我當然知道,現在跟你說過的話,我已經遠遠本本地告訴了傅涼旭,所以你就接受吧。”
薛芷夏的聲音還是保持著一個音調,好像從來都沒有什么起伏。
讓傅母聽了之后,只覺得無名火在自己的心里燒得更加旺盛了。
“你的意思是,你已經很涼旭他說過了是不是?啊?!”
最后一個字,她幾乎是憤怒地喊了出來。
引得不少醫生護士都往他們這邊看,十分好奇。
但是傅母已經來不及在意這種被圍觀的眼光了,她指著薛芷夏的鼻子。
“你倒是說,我們傅家,現在有哪一點兒對不起你了?你就一定要做出這樣的選擇么?你是不是已經瘋了?”
“你就當我已經瘋了吧。”
薛芷夏沒有再談話下去的興趣了,她慢慢地轉過身,準備走。
“既然你一定要這樣,我就去帶走我孫子。”
傅母突然在她身后笑了,“你可以離開啊。”
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離開傅家。
但是這個孩子,就是傅家的,你根本就沒有權利帶走。
傅母說完了這句話,就準備向著小家伙的病房走過去。
但是薛芷夏飛快地擋住了她的去路:“今天你如果敢帶走他,我就一定會跟你拼命,不管你信不信,反正這是我的忠告。”
薛芷夏的表情已經變化了。
現在的她,突然好想變成了一個野獸,就這么看著傅母的臉。
“我就還不相信了,你能夠把我怎么樣?”
傅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所以冷笑著說。
薛芷夏還想說什么,但是傅母發現了一個問題。
“我問你,我兒子呢?你把他給我叫出來,讓他自己來跟我說,我到底應該怎么跟你相處?還是說,他已經同意你的這個提議了么?”
傅涼旭去了哪里,薛芷夏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你可以先回去,等你的兒子。”
傅母盯著薛芷夏看了很久,發現她并不是在隱瞞或者是欺騙,所以想了想,還是準備先回家。
“那好,等我兒子回來以后,我就帶著他和孫子走,到時候,你自己想去哪兒就去哪。”
傅母也沒有在這里過多糾纏。
有什么一定要他們解決的事情,就等到傅涼旭回來再說吧。
薛芷夏也沒有想到傅母會這么輕易就走了。
所以她在原地愣了愣,然后又走向了兒子。
這樣做,好像自己是有些太過于歇斯底里了,就像是一個瘋子,等她反應過來時,才覺得自己剛才是不是太過于敏感了一點兒。
就這么想著想著,走到了兒子的門口,然后伸出手。
“傅太太。”護士急匆匆地過來了。
“傅先生出去之前說過,等他回來之后,您才能進。”
雖然她說著這樣的話,但是臉上沒有一丁點兒被打擾了的感覺。
只是覺得自己理所當然。
薛芷夏的身體僵了一下,然后就離開了門口。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這么順從這個人了。
或許是傅涼旭說的那句,他回來之后,已經觸動了她。
在自己的兩世生命里面,好像就一直在等著這個人。
等待著他出現,等待著他能夠在自己面前,等待著他們之間的幸福生活。
真的到了這一刻的時候,她卻已經把所有的東西推開了她身邊。
然后寧愿自己一個人啊。
人,如果真的是這么矛盾地東西,是不是也有一些太過于反復了?
薛芷夏苦笑了一下子。
“我知道了,但是能不能跟我說一下他的狀態。”
薛芷夏看著玻璃那邊的兒子,小小的。
不知道這么脆弱地身體,是怎么熬到了現在的。
但是薛芷夏覺得,與其讓他繼續跟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掙扎著。
還不如早一點,讓這個孩子,走向他自己應該去地結局。
少些痛。
護士的臉色緩和了一下,然后就跟薛芷夏說。
“手術之后,他有一次高燒,但是已經退了,現在的狀態,已經基本穩定下來了,其實,只要熬過了排異反應這一關,之后就好了些。”
薛芷夏點了點頭。
“行,謝謝你們。”
這句話好像很久之前,自己就應該說了,但是呢?
但是好像,這句話一直是傅涼旭來說的。
那個男人那么驕傲,但是也只是這么謙遜著啊。
護士本來就準備再退到一邊,不過看到薛芷夏的側臉時。
也覺得這個女人的側臉,好像也沒有之前那么可怕了。
所以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然后輕輕地對薛芷夏說:“那個……”
薛芷夏轉過頭,看著護士的臉。
后者深呼吸了一次,就看著薛芷夏:“有件事你應該做。”
薛芷夏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問。
“那你說,有什么事情我應該做?最好跟我說清楚一點。”
女人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顯得很無奈,還有一些虛弱。
不過她還是看著護士的臉,問道。
“至少我覺得,你應該跟傅先生道個歉。這段時間,他真的很不容易。”
護士回憶了一下。
“其實每天晚上,你在陪護病房睡了之后,他都會過來病房這邊,看看這個孩子的情況。”
“然后呢?”
薛芷夏面無表情,好像這個護士說的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兒,所以她不反應。
護士停頓了一下。
“然后再在你醒來的時候,假裝剛剛去了廁所,或者去買早餐的樣子。”
在醫院里的這段時間,傅涼旭其實已經睡得很少了。
所以有時候他面對著薛芷夏的時候,眼里布滿了血絲。
這并不是真的生氣了,而是長期以來的熬夜,讓他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啊。
薛芷夏不說話了,護士有些帶入地說。
“如果是我,肯定不愿意說那么絕情的話給他的。”
“當時你很生氣的那句話,可能真的刺激到你了,但是在我們看來,更痛苦的好像是他。”
護士嘆了一口氣。
“你知道么?其實我們都很羨慕你的,能夠找到一個這么愛你的人。”
在這場愛情之中,明明是她薛芷夏先付出心意的。
但是現在,在時間的改變之中,這種愛的質量好像已經變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了傅涼旭掌握了主導權的事情了已經。
護士好像還想說什么,另一個護士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兒了。”
她本來想直接說,但是跑過來之后,才發現薛芷夏在這邊。
一下子就噤了聲,停頓住了。
“直接說,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
跟薛芷夏說話地那個護士感覺到了事情的焦急。
“看你這個樣子。肯定不是什么還要分場合的事兒,快點說,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啊?說啊!”
后者咬了一下嘴唇,才決定真的說出來。
“剛才急救中心那邊打過來電話,說是有人……”
她再猶豫了一下。
“有人在市中心出了車禍,現在他們馬上要過去急救,所以告訴這邊。”
“什么意思?”
護士沒有明白這兩個事情的邏輯性,“為什么要告訴我們這邊?”
“因為……出車禍的人,好像是傅先生。”
最后是一個帶著哭腔的尾音,薛芷夏顫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