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覓神州?萬里江山崖山北。
世上多少興亡事?
但見,碧海蒼天風悠悠。
青絲白發(fā),轉(zhuǎn)眼紅粉骷髏朽。
豪杰利劍在誰手?
轉(zhuǎn)身,世人當憶劍南侯。
——調(diào)寄南鄉(xiāng)子。
錢塘江!江浙第一大江,滾滾白lang向東過杭州灣入海,世人都知道這里有天下第一大潮——錢塘潮!錢塘潮以其雄偉壯闊的氣勢,千百年來不知有多少人觀潮贊嘆。
錢塘潮潮起之時如一堵巨大的白墻滾滾而來,隆隆巨響!所過之處,驚濤拍案,水沫四濺,幾米高的大潮絕對給人摧枯拉朽的滔天氣勢,李白有詩云:“海神東過惡風回,lang打天門石壁開。浙江八月何如此,濤如連山噴雪來。
這一夜秋高氣爽,有新月偏角,潮水更甚,滾滾的潮水夾雜著隆隆的巨響就像掃地的悶雷!隆隆之聲穿過杭州,傳到了杭州以西的臨安府。
臨安縣城東側(cè)一處院墻高聳,壁壘森嚴,這里是一處監(jiān)獄,層疊的監(jiān)房一棟接一棟的緊挨著,帶有霉點的粗大橫木樹在各個低矮的群監(jiān)房外,牢房低矮,空間逼魘,惡臭沖天!
這時外側(cè)的一處牢房的外墻,突然轟隆聲響,從里到外猛然破了一大洞,墻磚碎落而下,洞內(nèi)漆黑之處露出一張臉,這是一張年輕的臉,雖然滿臉污垢,但兩個眼睛卻是神采飛揚,帶著驚喜的臉沖后面叫道:“前輩,我怎么如此厲害?”
一張滿是胡須的臉從后面露了出來,觀察了一下洞口,點點頭,剛才的聲響被掩蓋在悶雷一般的潮聲中,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們在墻上開了一個洞。
“肖明!我們走!“當先一步被稱為前輩的胡須男就鉆出了洞口,那個肖明緊隨其后。
“等一等!前輩,難道我們就這樣走了嗎?”
“那你要怎樣?”前輩問道。
“那郭槐一定會四處追捕我們,再說我也不想就這么走,就這樣走掉那就再也沒什么清白了!”
前輩突然上下打量他了一遍,突然冷笑道:“清白!你還想要清白?這里就是著名的臨安黑獄,自打進來的那一天起,我們其實早就是死人了!你覺得對一個死人來講,他還需要清白嗎?”
見肖明不語,前輩又道:“你還記得自己是怎么進來的嗎?”
肖明道:“被當做遼國奸細……”
“他們明知道你被冤枉,為何不讓你申辯?而且他們都對你做了什么?”
肖明聞聽這話,突然怒容滿面,最里面咬牙切齒,于是點點頭道:“好,我跟你走”
“等等,你不說我還忘了!”那個前輩說完就鉆回牢房,撿起地上被肖明扯斷的鐵鐐銬在墻上刻了幾個大字:“劫獄者薊州一清也!”然后嘿嘿笑道:“一清老鬼,借你名號嚇一嚇那狗官,我神醫(yī)安道全就不等你了,咱們出去見”
“前輩”安道全似乎對縣城大獄非常熟悉,領著肖明七拐八拐,路上盡量躲避巡查的獄卒,即將脫離被關了兩年黑牢的安道全忍不住也有點激動,可是肖明又不愿走了。
“你又想怎樣?”安道全急道,聲音壓得很低,但卻有點焦急。
肖明伸出雙手,滿臉興奮的道:“我現(xiàn)在有此神功!難道就這么走了?我們的牢獄之災總要有個交代吧?”
安道全:“……”
“拿回來點代價總不過分吧?”肖明又慫恿道。
安道全上下看了看自己,破衣爛衫的跟叫花子一樣,突然咧嘴一笑道:“也好,我們?nèi)ヅ獌杉路彪S即一拽肖明向后就走。
二人在一處大房的側(cè)墻處停了下來,其他的房間都燈火通明,唯獨此間房子好像沒有點燈,安道全想了想,不確定這間房間有什么印象,好像是后宅,縣衙的黑獄獨立于縣衙之外,而整個臨安的縣衙卻在兩條街以外之處,衛(wèi)所的兵丁也在黑獄之外守衛(wèi),剛想對肖明說什么,這邊肖明已經(jīng)動手了。
輕微的轟隆和磚石掉落的聲響,肖明已經(jīng)在墻上弄出了一個大洞,微弱的燈光也從洞了出來,再看肖明貓腰已經(jīng)消失在了洞口。
看到燈光,安道全暗叫不好:“里面有人”緊跟著鉆進洞口去拽肖明。
“當啷”一聲,竟然有銅盆掉落,衣架橫木倒塌,安道全站穩(wěn)身體,正看到肖明,他正揪著一名上身赤~裸的漢子,旁邊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正在瑟瑟發(fā)抖。
肖明感覺自己很是拉風,墻破之時,他沖進去,卻驚擾了兩個人,此人肖明認識,就是黑獄的監(jiān)獄兩院節(jié)級,也就是牢頭,不止一次打罵過肖明,這廝獨自叫了一個娼妓粉頭正在飲酒作樂,不成想猛見墻上破開了一個大洞,沖進來惡鬼一般的肖明。
待到看清肖明乃是越獄的牢犯之時,已經(jīng)失去了反抗的勇氣,被肖明一把揪住揮拳就打,安道全連忙將他攔下,低聲道:“先問清楚再說”
“我且問你,縣令郭槐與那個師爺可在獄中?”安道全問道。
“爺爺饒命!郭大人和茍師爺前幾日晚間都來給死囚做手術,今日卻沒來”那牢頭老實的答道。
“我問你,他們做手術的房間在哪里?”肖明問道。
“就在甲子牢房旁邊第三間”
“我問你,為何你要打罵我,還不給飯吃?尼瑪!你這個混蛋!”肖明揚手就是一巴掌。
“啊……嗚!”牢頭慘叫聲只發(fā)出了半句,身體竟然被打飛出去,安道全過去一看,那人半張臉充血腫脹,人已經(jīng)昏死過去了,安道全暗道肖明魯莽。
旁邊那名女子看到肖明打人,張開嘴一聲驚呼,聲音剛剛發(fā)出,肖明又是一巴掌……。
安道全搖搖頭,將桌子上的酒壺提起,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對肖明道:“別愣著啦,來吃吧。”
肖明正在查看自己的手掌,聽到安道全叫他,回過神來,過去扯下一條雞腿張嘴大啃,一邊咀嚼,一邊含混不清的問道:“我們下面干嗎?”
安道全沉吟不答,肖明卻道:“不如我們?nèi)Я怂麄兒θ说膱鏊鯓樱俊?
安道全點點頭道:“正有此意”
兩個人風卷殘云將桌上的酒菜掃進嘴里,起身到處翻找衣服,換下身上破爛的囚服,然后一前一后溜出房間去找那間害人的房間。
郭槐給犯人做手術的房間也就是肖明被打針的地方,到了那里肖明反而認識了,但房門緊鎖,四周陰暗無人,過道內(nèi)吹著刺骨的冷風,這里面有多少冤魂和枉死的死鬼,多少殘忍無恥的勾當,安道全看著緊皺眉頭。
“燒了它吧!”肖明冷聲說道。
“好!”
……
這是肖明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十八天,作為金融公司小職員的肖明如何來到了這個時空?連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回想一下,都是一些零碎的片段……
烏龜山,南宋修內(nèi)司官窯遺址,密密麻麻的民營私窯,滿地的煤灰!
炸窯時驚天的爆炸和沖天的氣lang……
再往前想只是依稀記得,黑老甘的網(wǎng)吧和他打自己的那記重重的耳光,往后的片段是肖明在監(jiān)獄的時候,模糊想起:“媽媽讓他相親的嘮叨聲,老爸走出門外掏出雄獅煙的背影”
一旦想到這個,肖明不自覺的就留下了眼淚,肖明有時想,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你髡發(fā)留辮的打扮定是遼國奸細,還不從實招來!”
“稟告張大人,拿獲遼國奸細一名……”
“要命的話,就別動!”
“敢拉我網(wǎng)吧的電閘!還一次又一次?我看你真是活膩了!”
這些話語一次又一次的在自己耳邊響起,肖明就快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
沖天的火光晃動著黑獄建筑四周的暗影,銅鑼和棒子聲響成一片,整個黑獄人聲鼎沸,亂成了一鍋粥,一雙雙渾濁眼睛爭相朝外面看,面色憔悴的囚犯們看到的是奔走的獄卒,一輛輛的水車,以及映紅了半天的紅光和濃煙!
角落的黑暗中,安道全和肖明也在看,火勢燒的很旺,紅光映著二人的面龐。
安道全看著肖明,火光映的眼睛一閃一閃的,這個年輕人真是奇怪,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這小子正趁夜里,將平時欺負他,搶走他衣服的同室囚犯,一個個的用腳跺暈!以至于被獄卒鞭打,最后渾身是傷的被扔進了自己住的單人牢房。
自己怎樣也是一名醫(yī)者,于是伸手救治肖明,但第二天肖明曾被帶到剛才被燒掉的手術室。具體在他身上發(fā)生了什么,肖明一直不愿說,但那次回來的時候,肖明幾乎沒命,以至于安道全明顯的感覺到肖明心理面埋下的仇恨!
安道全知道,肖明明是個異類,從他身上發(fā)生的所有事情來看,安道全充分相信自己的判斷。
“兩年了”安道全喃喃,對肖明道:“走吧”
肖明感覺這段時間憋在胸口的惡氣正慢慢散去,“出去了!出去了就好”
二人離開了燃燒的現(xiàn)場,在安道全的領路下,走向一堵高墻,對肖明來講碰到墻就是老規(guī)矩,一路的破墻,二人悄無聲息的就離開了大獄,一路向東而去。
臨安縣城的東向正是杭州城,黎明時分二人抵達城門,安道全帶著肖明輕松混進了城門后漸漸消失在城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