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顧小六去搬救兵的時間,肖明他們幾個人就在那大樹底下藏著,一面盯著繁塔方向的動靜,一面閑聊。
“老錢啊”肖明問道:“你到底使什么兵器啊?不會是真的使一百二十斤的大錘吧?”
錢拔光突然有點臉紅,喏嚅道:“我的力氣倒是能夠舉起大錘,但也就四五十斤罷了,一百二十斤的想都不敢想”
“哦?”肖明有點興趣,接著問道:“使錘是在戰陣上或戰馬上交鋒的,那還真的有把子力氣才行,這么說你還真是一名將才啊!”
“哪里哪里!”錢拔光謙虛道:“我原來用的是大刀,后來跟了樊大哥,心說跟著他將來報效朝廷總不免戰陣廝殺的,于是便找了大錘來使,可那玩意太費力氣,老錢我又總是肚子餓,吃不飽飯,哪來的力氣耍大錘啊?”
“后來老郝跟我說,我們現在是上山落草,干的是哪剪徑劫道的勾當,一輩子能碰上幾個騎著戰馬跟你比拼的對手,他建議我學那瓦崗英雄的齊國遠、李如珪。拿兩把假的家伙嚇唬人,綠林道上也是一條好漢。后來我跟著他試了幾回,還真管用,人見了就跑,很多時候連鏢師和護院的都被嚇跑了。所以……”
“所以你就一直用那兩把大錘了,是吧?”肖明道。
“是啊,以前我總是跟著樊大哥的屁股后面,也沒機會亮相啥的,后來我自己獨自下山還真的搞來了錢,這兩把家伙,輕輕巧巧的,省力氣不說還真是威風,至少我老錢不在餓肚子,也有點小錢跟兄弟們喝酒賭錢了”
“怎么你在山寨總是吃不飽嗎?”肖明奇道。
“也不是,有時候雜和面多了,還是能吃飽,我食量大,總是到廚房偷些酒肉,樊大哥就餓我的飯!”
旁邊的虎衛插嘴道:“這家伙食量是大,一個人就吃我們兩三個人的飯量!”
錢拔光笑道:“小時候家里窮,打獵打不到就只能餓飯,有時候趴在雪地上一天都吃不到東西!現在好了,自打跟了主公,我老錢是頓頓飽飯!”
肖明突然感覺有點心酸,看看錢拔光,好像還不到三十歲,雖然身體健壯,但卻經常挨餓,宋代的經濟發達,社會財富豐富,但還是絕對的分配不公,這是個頂級封建社會和資本主義萌芽的階段,像錢拔光這樣出身底層的赤貧階層,現實中能吃一頓飽飯就是最切實的想法了!
肖明突然明白,明教叛亂為什么會一下就發展了一百多萬人,這些人原來就是貧民、流民,聽說最近東南戰事已經結束,這些人現在被官軍打散,又會重新回到貧民和流民的狀態,他們渴望改變,可又有誰能提他們改變哪?
鼓動這些人造反的人固然可惡,但將這些人逼到如今這般地步的人不就更可惡嗎?封建制度下,社會再怎么發展也無法擺脫“逼上梁山”的惡事不斷上演,肖明看向繁塔方向,眼中的寒光漸漸的消失了。
“你們等在這里,顧小六他們來之前不要亂動”肖明突然想自己上去探探虛實,明教之人雖不都是十惡不赦的人物,但龐萬春一定要除掉,此人肯定是十惡不赦,如沒有必要肖明不想對其他開殺戒!
命令下出后,肖明一閃身從樹后鉆了出來,潛身往上就竄,越過石頭欄桿,蹲在地上左右觀察,整個繁臺青石板鋪地,面積非常之大,上次肖明就領教了,石臺的盡頭就是天清寺的山門大殿!
這個天清寺是五代時后周顯德二年所建,不過這個廟有意思,因為他沒有圍墻,所有的僧舍,佛堂全部是開放式的,游人前來可直接去后面的繁塔參觀。
肖明看了看,只見繁塔那里有人影晃動,中午時分,廟里的僧眾基本都在午休,想想明教中人肯定躲在繁塔那里,肖明決定潛到那里看看。
這個繁塔是在三層大塔上面,又有一個六層小塔,小塔和大塔結合成一個古怪的整體。繁塔出名的不在與它坐落在繁臺之上,而在于它的內部。
這座造型奇特的古塔,外壁上鑲滿了數以千計的佛像磚,每塊磚上都有著凹圓形佛龕,龕中有佛像凸起,佛像的姿態、表情各具特色,有喜樂的,有凝思的,塑造精巧,活靈活現。佛像面部和手足豐滿細潤,所穿的短衫、袈裟,線條流暢。塔基南北均有圓券門,皆能出入,而又各不相通。在塔內各層的墻壁和磴道上,鑲嵌著琳瑯滿目的宋代石刻題記。
石刻題記多為歷史掌故和民間傳說,但也有很多書法名家的石刻作品,這里面最出名的就是趙安仁的楷書,就是那個人稱:“二背”的趙樂道,大噪一時的《封禪頌》就是他的文筆,著有《宋史本傳、滕康翰墨叢記》。
繁塔因為佛教的石刻造像,曾是很多善男信女往來朝拜的熱鬧之所,但現在卻沒什么游人。肖明想要避開對方的眼線,直接靠近本來很難,但肖明卻從繁塔一側的石臺邊找到了辦法。
原來那里有一處引水道,兩旁都是山石,引水道主要是將繁塔上大塔和小塔上的積水引入山下的小溪。
肖明的身法太快,一道灰影之后,已經站在那個引水道的旁邊,從這里可以直接跳上大塔,而不必經過圓券門,肖明試了試,身體輕飄飄的躍上了大塔,左右無人,他選擇了最右邊的一個小塔,鉆了進去。
石磚結構的塔體內,通道很窄,有向上回轉樓梯,肖明考慮,如果這里有人在的話,聽到動靜一查看,勢必會和自己撞上,但如果不上去的話,豈不白來一趟?
“媽的!撞上就撞上,”肖明一咬牙直接就向上攀登樓梯。
這座小塔沒有人,按照肖明的想法,明教的人怎么也該在此處最高的三層塔頂放一個人,做觀察哨吧,可是對方沒有。沒有正好,想是對方沒想到有人跟蹤,肖明想:“他們到底再做什么勾當?”
最右邊的小塔最矮,三角形位置上最中間的那座小塔最高,大概有六七層.
“看來人會在那里了”肖明決定到中間的小塔上去看看。
這時候身下層的的樓道竟然傳出了人聲。
“媽的!這里這么狹窄!非讓我們過來干啥?”
另一個聲音道:“放哨而已,就在上面看看,也不見得能看到什么人來,二家管真是疑神疑鬼!”
第一個聲音說道:“你說那個人怎么不吃酒肉啊?”
“笨蛋!人家是出家的和尚啊!吃什么酒肉?”
“和尚干嘛留那么長的頭發?”
“你沒見過帶發修行的人嗎?一個頭陀而已”
“哈哈哈……!他不吃酒肉,正好我們吃,”“咕咚”一聲似乎是灌下了一口酒。
“二管家說這個人很重要,關系到很多黃金!今天可能會把他轉走,我們望風也望不了多久的”腳步聲響,兩個人越登越高,再有一層就見到肖明了。
肖明將身體靠在塔體之上,第一個上來之人揚了揚脖子,猛然見到肖明,吃驚的臉色還未綻放,胸口就被肖明一指戳中,那人身子一軟向后就倒。
前面的的人被肖明放倒,正好撞在后面的人身上,“啪嚓”一聲酒瓶子摔在地上,兩個人滾在了一起掉下二層。下面那人嘴里大叫:“干什么你,撞死我了,你陪我的酒……”
肖明直接跳下,雙腳正好站在那人的腦袋旁邊,一伸手捂在他的嘴上,身體俯下盯著那人驚恐的眼睛道:“想死想活?想活就點點頭,想死你就搖頭!”
那人被驚得實在厲害,連連搖頭,隨即又馬上點頭,嘴里面“唔唔”連聲。
肖明滿意的笑了下,低聲問道:“那個頭陀在哪?”然后按住那人的額頭,慢慢將捂嘴手拿開。
“在……在大塔的地宮……”
“你們里面多少人?”肖明問道。
“十…十個!”
“外面多少人?”肖明又問。
“也……也十個!”
“那就是二十個人嘍!”肖明笑道,隨即一揮手,“大俠饒……!”那人兩眼一翻,被肖明切中頸側暈了過去。
肖明的心里漸漸感覺不妙,但不去大塔的地宮肯定不行。伸手將地上那人的黑帽子摘了下來,又扒了他的衣服,很快換裝完畢,于是拖著腿向塔下走去,出了右側小塔直奔中間的小塔,大塔地宮就在這座小塔之下。
還沒進塔,就聽上面有人道:“潘四,讓你去旁邊望風,又過來干啥?”
肖明“唔唔”了兩聲退了回來,“不行,對方人員太多,可能正準備將人轉移,怎么辦?不知道,顧小六將人帶來了沒有?”
肖明想了想,不好擅自行動,還是回去看看援兵,如果人來了,再一起統一行動,于是他又按原路返回,徑直回到錢拔光他們藏身的樹后。
“誰?”突然一把尖刀抵了過來。
“肖,肖總!“顧小六道:“您回來了,老錢說你去查看,我還擔心哪”
看到顧小六已經將人帶來,肖明很高興,“這小子,還挺快的嗎!”
于是他立刻安排,看看怎樣突襲進去,因為明教多寶觀這伙人似乎藏了一個重要的人物在里面,肖明想把人弄出來。
“等會對敵,不要輕易傷了他們的性命,能打暈的就打暈,將人搶走就行。”肖明吩咐道。
顧小六一拉肖明的衣袖:“他們出來了,好像是發現了我們,有幾個人過來了,還有一幫人扯著一個黃衣的僧人!肖總,怎么辦?”
肖明爬過去一看“壞了,忘記還有一個小塔上也有人,肯定是看到我了!”
既然多方發現了自己,看來是想趁亂將人轉移,肖明果斷的一揮手,“上吧,既然藏不住,我們就明著來”
眾虎衛一擁而上,錢拔光帶著幾個人直接迎上沖過來的幾人,肖明則帶著顧小六幾人向明教徒帶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彈子槍是這批虎衛的標準裝備,一波彈子射過去,有幾人捂著眼睛“啊啊!”叫著倒地,對方二十個人已經被肖明費了兩人,剩下的一多半都擁著那名黃衣僧人撤走,肖明的速度太快,片刻就追上了眾人!
距離太近,實在是沒法發射彈子了,直接用手指吧,肖明猶如鬼魅一般的身手,直接就將幾人戳倒在地,但這群人當中卻有好手,鋼刀舞的跟雪片一般,把肖明逼退,一名老者操著肖明昨晚聽到,很熟悉的聲音道:“閣下是何人?為何要襲擊我們?”
肖明還沒說話,后面錢拔光趕上來開口道:“這是我家主公,江湖人稱:赤眉神!今日就來壞你的勾當!”看來后面那幾個人也被解決掉了。
肖明張著嘴愕立當場“我咋就變成什么赤眉神了!不過好像還挺拉風!”
他將下巴指了指被黑巾蒙眼的僧人道:“我要他!”
那老者突然變色道:“你是杭州鐵廠的人!”他的身邊的人聞聽猛地向中間一縮,立刻全神戒備。
眾虎衛端著彈子槍從一旁緩緩逼近,眼神中是冷冷的表情,那老者咬咬牙道:“好,多寶觀今天算栽了,人留下,我們走!”
肖明道:“想走?哪那么容易,既然被我碰到了,就不要走了”他一揮手下令。
“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