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宮。
林碧顏眼中暗波流動,瞧著連唯羽慢悠悠的喝著茶。
“你身子不好,怎的不在寢宮裡好好的養著,這大寒的天出門也該穿厚一些,免得受了涼?!边B唯羽遞過一個手爐給她捂著,至少會溫和點。
“我沒事的,就是來看看姐姐?!绷直填佇χ埔娫谝慌耘c婢子玩得開心的鏡舞,眼中閃過笑意。
“鏡舞又大些了?!?
“是啊,天天山珍海味的伺候著,能不長大嗎?”
“鏡舞長得可真是俊俏,模樣都拈陛下與你的優點長,長大了怕是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熟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闭f著又撫了撫自己的肚子,滿是母愛氾濫。
“她那個丫頭,我只求她平平安安,一世長樂便罷了?!睉z愛的看著坐在榻上玩著玩具的鏡舞,她的臉確實太過驚豔了。
“瞧姐姐說的,皇上的公主註定了的榮華富貴,公主有陛下保佑著,還不能平平安安嗎?”林碧顏話雖這樣說,可心底總是虛的,天下誰不知,皇上最寵鏡舞公主。
那時才抱回幾個月的鏡舞,沒了孃親的懷抱,整日的哭得厲害,陛下沒日沒夜的照顧著她,將御醫院所有的御醫都宣去了宸宮,想盡法子討公主的開心,公主漸漸的只認陛下的懷抱,無法,陛下笑著抱著她同坐在朝堂上。
有時,陛下大怒,公主只是玩弄著陛下的髮絲,將陛下的玉冠好奇的戴在自己的頭上。
玉冠是什麼?是皇權的象徵。
大臣們十分惶恐,紛紛跪下。
哪想皇上任由公主玩弄著玉冠,似乎那就是公主無數個玩具中的一個。
過年除夕之夜。
火紅的燈籠掛滿了整個皇城,張燈結綵著,婢子們端著菜餚,果蔬,瓊漿玉液,忙碌的擺放著。
歌女舞女樂師在後臺準備著,戲子穿著一身戲服,雜技團在耍著雜技,熱著身。
大臣皇宮貴戚,誥命夫人侯爺夫人王妃皆落了座,有說有笑。
妃子盛裝打扮出席,帶著金玉珠釵,步調極其優雅的款款走來。
藍奴與藍婢因身份特殊,家財萬貫,在楚國也是響噹噹的豪門世家中的豪門世家!自然也就出席的宴席。
挽月特釋連唯羽,準她出宮赴宴,連唯羽穿了身藍色的袍子,別了幾隻簡單的珠釵在飛雲鬢上,來人的視線皆注視著她。
衆人不由得感慨:真的是太美了!這真的是唯妃娘娘嗎?靜若處子,飄飄欲仙!不食人間煙火!
連唯羽挨著林碧顏落了座。
蓮兒著著挽月賞賜的日月同輝袍,冷豔逼人,冷得讓人不敢接近,也不願意接近。
貴婦們瞧著鏡舞公主的模樣,由衷的稱讚著,忽視了旁邊懷有六甲的林美人。
“呦,公主又長高了點?!?
“公主真可愛,長大了不知道有多惹男孩子喜歡呢。”
“這是我從玉佛寺求來的護身符,是得道高僧祈福過的?!币黄氛a命夫人將一個紅色的符戴在鏡舞身上,鏡舞美滋滋的對著她笑了下,她頓時覺得心花怒放。
“公主的氣色比以前好多了呢?可還是要好好養著,這是五千年的人蔘,可補了,是本王妃送公主的一點點心意,我們家鏡舞真是越長越惹人愛呢!”景王妃對公主愛不釋手,在臉上揩足了油。
連唯羽笑著將夫人們的禮物一一收下,卻沒發現,林碧顏捂著肚子的手緊了又緊,臉色白了又白。
挽月笑看著自己的女兒被衆人誇著,擁護著,他的女兒自然生來就是寵的,生來便就是與衆不同的。
蓮兒的眼中閃過一絲惡毒。
歌舞開始,整個年會鬧到了半夜三更,衆人才散去。
抱著早已睡熟的鏡舞,走在回宮的路上。
藍奴卻跟上來道:“娘娘留步?!?
“藍奴?”連唯羽見是藍奴便將鏡舞交給老媽子道:“你們先回吧,我與故人續會兒舊?!?
“是,奴婢告退?!睂m人離去了。
藍奴不可置信的問著她;“你怎的又做起你的唯妃了?”
“我有自己的理由。”
“我在幽冥山莊時,便聽聞你與君若痕卸了皇榜,那時我便覺著奇怪,君偌痕又怎麼會來楚宮,後來又聽聞你們去了奈何橋尋曼陀羅,這些究竟是什麼事,你從頭到尾的說個清楚。”
“阿奴,我什麼都想起來了?!边B唯羽嘆息的一聲,似是遠古的聲音,穿透了千山萬水,顯得異常疲憊。
“什麼?不可能!!”藍奴一口否決,這絕不可能,難道?他的頭腦中閃過一個不詳的信號。
“出了幽冥山莊,我四處遊蕩時遇見了選擇性失憶的偌痕,只一眼,我便又喜歡上了他,他去哪,我就跟到哪,我們在去南詔國的途中經過了一個地方,那裡是極陰之氣,妖魔鬼怪盛行,我們進入了一個境?!?
“難道是幽冥之境?”他們家族有一個傳說,那就是開山始祖一直呆在幽冥之境,算來也該一千年了。
“不錯,是幽冥之境。”
“那你什麼都知道了?知道了命格的事?”
連唯羽痛苦的閉上眼,算是默認。
“你捨不得殺君偌痕?”藍奴幾乎肯定的說。
“嗯,我不稀罕超脫三界之外?!闭f得斬釘截鐵,她在乎的從來不是這些。
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可她卻不稀罕。
當她醒來,自己是自私的,沒有遵循祖訓告訴她前應後果,沒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是命啊,逃也逃不掉,就像是蜘蛛網,你越針扎,只會死得越快!
“你知道君偌痕現在如何了嗎?”
連唯羽眼神一震,脣齒顫抖:“他如何?”似乎是費盡了全身的力氣脫口而出。
“他入魔了,癲狂了?!?
藍奴深深的嘆息著,轉身離去,卻瞧見了一直站在竹林後了挽月,黑暗中,看不大清楚他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瞧著呆愣在原地的連唯羽,又瞧了瞧挽月,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三個人的孽,究竟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連唯羽的腦中只有藍奴的那句話,他入魔了,癲狂了,忽的現出青冥劍狠狠的砍向波瀾不驚的湖面,四處濺起的水花打在她的臉上,痛的無法呼吸。
寒風瑟瑟,她只覺得全冷冷的,不由蜷縮著身子,將頭埋在雙腿間,嚶嚶的哭泣著。
挽月淡淡的離開那個地方,原來竟是如此!自己不是早就猜到了嗎?爲何這顆心還會疼得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