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仙在溪前停下,捧了一捧溪水解渴,這時一只白兔一蹦一跳跑到她身前,蓮仙向來喜歡小動物,想著相見即是緣,有個伴陪伴也好,有心留下它,可等抱了起來,看到它肚皮上那片灰毛,發現它根本就是樂小倩身邊那只,心中存疑不已,她總覺得,這只白兔更傾向于追隨她,就算是這樣,她也不能留下它,把它放下,“你既然能找到仙兒,就應該能找到小倩,你回她身邊去吧?!?
那只白兔呆立了一瞬,又一蹦一跳追上蓮仙腳步,蓮仙有心躲避它,一飛身,飛遠了點,等她趕路趕累了停下來休息的時候,發現那只白兔不知從什么地方又悄無聲息地冒出來,蓮仙拿它沒辦法,決定帶著它去找樂小倩,“小倩一定和裝心哥哥在一起,仙兒現在很害怕看見他,可是小倩不見你,她會急瘋的,我只能帶你回去找他們?!?
轉身按原路返回,說也奇怪,跑來跑去都回到原地,蓮仙逐漸覺出不對勁,周圍好像有一道屏障,將她包圍隔絕起來,她試過沖出去,但都沒有成功。
另一邊,樂小倩怎么也找不到她的白兔,而第一情深幾人找了一夜也沒找到蓮仙,他們只能回王府和白氏郎商量對策。
回府的時候,正看見好幾個家丁聚在一起說些什么,只聽其中一人道:“誰這么缺德,把死兔子丟在這缸里?!?
樂小倩上前一看,正是它心心念念的白兔,一把抱起它,拼命擦干它身上的水,擦著擦著,忽停了下來,只見一手的兔毛,它已經開始腐爛了,像有一把針對著心尖突然扎下去,疼得樂小倩渾身顫抖,疼痛過后,每一滴血液都燃燒著仇恨的火焰,仰天嘶喊了一聲,身子猝然朝后倒去,暈死過去。
“喂!”第一情深和歐陽憐手忙腳亂扶起樂小倩,歐陽憐對著她的人中一頓狠掐,才將她弄醒了過來,樂小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抱著兔子痛哭,咬牙切齒:“是誰這么狠心殺害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他替你報仇,為什么我們的緣分這么淺,才短短幾天,又陰陽相隔,為什么?”
“昨天還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應該沒這么快腐爛吧?” 第一情深覺得有問題,“這只可能不是你要找的那只,否則它怎么可能跑到這來,還被人殺害?”
樂小倩覺得他說的有那么幾分道理,她也希望眼前這只白兔不是她的吟瀟,只是和她的吟瀟長得一樣,可如果這只白兔真不是她的吟瀟,那她的吟瀟去哪了?暗暗埋怨李吟瀟不該投胎成一只白兔,讓她分又分不清楚,擔心的好苦。
第一情深定定看著樂小倩,神情不知為何顯得很憂郁,好像懷著很多無法啟口的心事。
樂小倩抱著白兔出了府,打算找個有草的地方將它掩埋,她想它會喜歡。
再說白氏郎,他現在簡直是疲于奔命,這邊安撫完白牡丹,那邊又要出門尋找蓮仙,見第一情深幾人回來了,趕忙過去詢問消息:“你們回來了?有沒有仙兒蹤跡?”
第一情深難過地搖頭,“沒有,發生了這么大的事,仙兒一定躲起來了,我想她需要時間冷靜一下,她應該不至于想不開,畢竟留魂珠在她那,她父母能不能醒過來還寄托在她身上?!?
白氏郎點頭道:“你我想法不謀而合,不過還是要盡快找到她,我才能安心?!?
白氏郎還來不及表態,玄光閃現,李斜陽現身,他人未站穩,便說有話和白氏郎說,白氏郎頭都沒抬,讓他有話就說,心思卻完全在蹤跡不明的蓮仙那里。
第一情深看了李斜陽一眼,忍不住揶揄道:“你嘴角怎么青了?你這么大個人不會還摔了一跤吧?”
“你別打岔!”李斜陽輕斥,白氏郎這才抬眸看他,見他嘴角果然有一塊淤青,頓時著急起來,心疼地道:“我走之前你都好好的,這是怎么了?”
李斜陽大手一揮,不以為然地道:“虎落平陽被犬欺,小事一樁?!?
白氏郎又是責怪又是自責,“讓你跟我一道回來,你偏不聽,就知道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那,以后不準去了!”
“公子,你先聽我說!”李斜陽急急打斷白氏郎的話,“虧得我沒有跟你一道回來,你知不知道,后來我想起了很多很多事,只不過有些地方難以理解,所以趕回來請教你?!?
“說說看。”白氏郎已經預感到有些事即將掀開它神秘的面紗,看著李斜陽為這些事受盡苦楚,他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在想,有些時候千方百計的隱瞞,或許反不如坦坦蕩蕩的公開來得讓人更容易接受些,這樣做可能會失去一些東西,然有失才有得,這是世事定律,他在認真考慮是不是應該選擇后者。
第一情深和歐陽憐似乎也很感興趣,豎耳恭聽,李斜陽沉默了一瞬,似乎是在整理頭緒,然后便滔滔不絕講起來,“和公子分開后,我進了城,仿佛有一股熟悉的力量引領著我,這種感覺很奇怪,沒有體會過的人根本領略不到,我就跟著那股感覺往前走,就那樣走到了皇宮門前,我在宮門前又犯了頭疼,結果,被人家揍了一頓,丟進了天牢,我臉上的傷就是這么來的,從天牢出來后,我在宮里逛了一圈,頭腦似乎清明許多,看到每一處景物都會想起一些事來,但再也不會頭疼了,遺憾的是,我想起的事都和我自己無關,是關于一個老人家和一個年輕人的,然而他們倆我一個都不認識,可公子你說,我若真不認識他們,他們又怎么會存留在我的記憶里?我怎么也想不通,這到底怎么回事???”
歐陽憐聽得也替他著急不已,“你這想起一半又保留一半的的確急死個人?!?
白氏郎來回不停踱步,他在醞釀決心,忽然停下來,認真地問李斜陽:“你真的想知道一切?”
不等李斜陽回答,第一情深上前兩步,欲言又止, 白氏郎知道他想說什么,他有他的考慮:“他再這樣折騰下去,遲早小命都沒了,倒不如把一切告訴他。”
“這么說公子你什么都知道?”李斜陽雙眼冒光,“那你快告訴我啊,別再瞞我了,我都快瘋了?!?
白氏郎示意他冷靜一下,不無憂慮地道:“瞞你是迫不得已,我曾經和你說過,往事是不堪回首的,否則你也不會是今天的你,你要重新翻開過去的那一頁,你就要做好一番撕心裂肺的準備,你,想清楚沒有?”
李斜陽深吸口氣,似乎有了無窮的力量,“公子說的我都有認真想過,我知道維持原狀利大于弊,可我真的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我不想每天都活在渾渾噩噩中?!?
“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卑资侠牲c頭,“那你聽清楚了,你說的那個年輕人其實就是你自己,你,就是李吟瀟?!?
李斜陽眨了眨眼,覺得白氏郎在開玩笑,“怎么可能呢?他長得一副樣子,我長得一副樣子,我們怎么可能是同一個人?”
“你們的確是同一個人,有沒有聽說過借物還魂?”白氏郎娓娓道來:“當年我從望魂崖崖底經過,看見你摔死在了崖下,當時的你只是一個凡人,從那么高的懸崖上摔下來,沒有生還的可能不說,身上的每一塊肉都摔得血肉模糊,要不是你的裝束與常人迥異,我也不知道你就是月羅國的皇帝李吟瀟,說起來你我的淵源從你小時候就開始了,你雖然出身富貴,可是你父皇母后英年早逝,是你皇奶奶,也就是你剛才說的那位老人家一手帶大,你六歲那年生了場重病,眼看捱不過去,你皇奶奶跪在藥祖也就是我父親面前求了一天一夜,我父親知曉后,便派我給你送去了一粒丹藥才挽救了你的性命,后來我們便再也沒見過,直到你出事,在黑白無常來之前,我把你的魂魄收走,然后以神筆畫了一幅人像,將你的魂魄附在了這幅人像上,吹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仙氣,才讓你變成人形,我倒是也想把你畫成原來的模樣,但我從沒見過你原來的樣子,所以……我不希望你記起以前的事,所以封了你的七竅,告訴你你的原形是一只白馬,我現在幫你把七竅解開。”
李斜陽聽的一愣一愣的,任由白氏郎在他身上點了幾下,被白氏郎點過之后,十幾年前所有的記憶都變得無比清晰,眼眶逐漸泛紅,淚流不止,“皇奶奶,皇奶奶……”
玄光一閃,人忽不見,歐陽憐急問:“他去哪?”
“還用問,自然是回月羅國?!钡谝磺樯钅樕饾u往下沉,身為閻君,李斜陽的事該知道的他都知道,“那里已經不是他的家,最親的親人業已離世,他怎么承受的???萬一來個第二次尋死……”
“不會的。”白氏郎篤定地道,“你忘了,不是還有楚珊瑚這根續命稻草么?”
第一情深急了,“你剛才可沒跟他說?!?
“我正想和他說來著,可他已經情緒失控跑了,只能勞煩你跑一趟了?!?
第一情深不滿地瞪著他,“為什么是我不是你?他又不是我兄弟?!?
白氏郎振振有詞:“分工合作嘛,我負責找仙兒,你負責李斜陽,不是挺好?”
“好什么好?”第一情深吹胡子瞪眼,“我要調過來,你負責李斜陽,我……”
話未說完,已被歐陽憐拉著閃身去了月羅國。
白氏郎沒了后顧之憂,急忙欲出門,這時聯星迎面而來:“太子哥哥去哪?可曾找到蓮仙姑娘?”
白氏郎黯然搖頭,聯星覺得她應該表示一下才像話,“都怪星兒多嘴,我有阻止過她,但她說應該讓蓮仙姑娘知道真相,你知道的,我從來說不過她,我和你一道去找吧,多個人多分希望?!?
“好啊,多謝你!”白氏郎想也沒想,便感激地答應下來,卻不知道他的這一錯誤決定,反讓他離蓮仙越來越遙遠。
白氏郎對聯星的信任遠遠超過菱星,她溫婉可人的性格一直是他最為欣賞的,如果世間還能有一個人和蓮仙媲美,他覺得這個人非聯星莫屬,可他從沒有注意過,很多事都在不知不覺中變化著,他對聯星的信任尚停留在從前,可聯星卻已走遠,所以說不要讓愛你的女人吃醋,否則再溫柔賢惠的女人也會變成老虎,它或許不會咬你,卻會咬得你愛的人體無完膚。
兩人一道出了門,白氏郎憑著意念向蓮仙所在方向靠近,就在他欣喜若狂的時候,卻忽然又感覺不到蓮仙的存在,他怎么也不會想到,聯星在他和蓮仙之間也設立了一道屏障,牢牢地將他和蓮仙隔離在兩個世界,等白氏郎近乎絕望的時候,又給他一點希望,故作拾到了蓮仙的首飾,引誘他繼續找下去,白氏郎果然中計,信心倍增,可直到天黑,也沒有見到蓮仙蹤影,聯星提議在山中歇息一宿,第二天繼續尋找,白氏郎的確不想回府,卻也沒有想過在山中歇息,他決定連夜尋找,其實他和蓮仙只隔著一座山頭,一里的距離,然卻像隔著一重天地。
蓮仙在山中兜得太久,實在疲倦不已,靠在石壁上小憩了一會,恍惚間覺得有個人影靠近,警覺地睜開雙目,借著微弱的月色看了看四周,見除了被風吹得搖晃的樹枝外并無人影,才放心地沉沉睡去。
四周不知為何飄起了白霧,白兔就在這霧氣里邊緩緩現出人形,蓮仙聞到霧氣里邊的香氣,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逆光中,恍惚看見白氏郎向自己款款走來,只一眼,又睡了過去,待人影完全顯現,赫然是錢達,錢達夠狠,趁樂小倩在王府廚房給白兔找胡蘿卜時,用法力殺了白兔,丟在水缸里,然后取而代之,為的就是接近蓮仙,如今目的達到,以為可以與美人共度良宵,情深款款對蓮仙道:“只要能守在你身邊,就是做一世的兔子我也心甘情愿。”
這時一道玄光閃現,惠仁以布捂著口鼻,揚著長棍怒指著他:“總算等到你把狐貍尾巴露出來了,離她遠點!”
原來惠仁一直覺得這只白兔有問題,所以附在了它的皮毛上等待揭穿它的時機,他的隱忍沒有白費。
“多事!”錢達收起臉上的柔情,目露兇光,幻出一根長棍就對惠仁狠狠劈了過去。
兩人勢均力敵,木棍相交聲不絕于耳,一時難分勝負,就在這時,一個蒙面女子竄出,掌中現出一團光亮,瞅準機會朝惠仁心口一擊,惠仁猝不及防,慘叫一聲,摔在蓮仙身旁,蓮仙被這鬧聲驚醒,睜開秀目,正好看見蒙面女子帶著錢達離開,正疑惑發生什么事,惠仁費力地爬起來,終是不支,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