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斜陽從迷鬼森林回來,一臉沉重地告訴白氏郎媚三娘逃脫了,白氏郎嘆了口氣,他就猜到是這樣,收服媚三娘勢在必行,然而以他和李斜陽目前的實力是沒有必勝的把握的,忽然想到了他的娘親白牡丹,他想可能只有白牡丹出馬才能將媚三娘一舉成擒了,不知道白牡丹已經出關,正要往圣樂神宮趕,就在這時沈云慈氣喘吁吁跑來,將白牡丹見過蓮仙的事告訴白氏郎,雖然她并不太清楚這些事中的曲曲折折,不過她從白牡丹急召沈夜游之舉來看感覺要出事,往常白牡丹召見沈夜游大多是下達誅殺令,為以防萬一,所以她急急忙忙趕來通知白氏郎,白氏郎聽完她的話瞬間心驚肉跳,無論白牡丹找沈夜游是為了什么他都要和白牡丹解釋一下,否則出了事恐后悔莫及,讓李斜陽和沈云慈回情戀仙小筑盯著,他一人去見白牡丹。
到細雨竹林時日已西移,白牡丹仍倒背著手立在竹樓,為白氏郎和蓮仙的事傷神,一直在丈量用哪種方法才能有一個一勞永逸的結局,以至于都沒發現白氏郎到來,白氏郎看著她這個樣子不由得黯然神傷,曾經白牡丹告誡過他,無論何時何地都要保持耳聽四面眼觀八方的警覺性,否則就會為自己的失神付出代價,可如今白牡丹自己卻忘記了這個戒條,白氏郎知道是什么原因才會令她如此,正因如此才覺得難過,走上前,滿懷愧疚地喚了一聲娘親,喉嚨就好像被糟糠堵住似的,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白牡丹側過頭看向白氏郎,不知他是為蓮仙而來,見他情緒低迷,詢問他發生何事,白氏郎咽了口唾沫,把經過加工后的解釋之詞道了出來:“娘親,我知道您見過仙兒了,請別誤會,我對她,沒什么的,幾年前,我路過她的家鄉,救過她一次,彼此成了非常好的朋友,這回她來牡丹縣辦事,我自然要盡地主之誼,所以請她到王府小住。”
“真的只是如此?”白牡丹轉過身面對白氏郎,目光如炬地盯著他,大有種想將他的心剖開來看的架勢,“我問你,得意王府那么大的地方還不夠你住么?為什么還要興建情戀仙小筑?小筑建成之后一直空著,不準任何人進入,直到她的出現,這些事說明什么我很清楚,我知道你離開她后很痛苦,需要做點事來安慰自己一下,所以當初我沒有阻止你建那座小筑,但是龍兒,其他的事我不會由著你胡來,你想和她再續前緣,我絕不允許。”
白氏郎斂下一片灰燼的雙眸,心想,即使您允許,我和仙兒也不可能了,為了讓白牡丹解除對蓮仙的戒心,再三解釋:“娘親,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對仙兒早已經放下,只把她當成好朋友,好妹妹,至于讓她住進小筑,不是為了金屋藏嬌,真的不是。”
白氏郎越解釋白牡丹越覺得他是欲蓋彌彰,她忽然有了個拿住白氏郎的辦法,幽幽地道:“你的話我且聽一半信一半,你要讓我完全相信你,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從現在開始直到她離開不準你再見她,否則我就把她帶到一個你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你知道我一向言出必行的。”
白氏郎目光里綻滿驚恐,然后是不情愿,他把蓮仙帶到王府來原意是想在蓮仙被囚禁的這段日子里好好照顧她,彌補一下這么多年的思念和虧欠,在他把蓮仙抱到王府來的那段路上簡直是腳下生風,可是到頭來卻是空歡喜一場,不管在什么時候,他和蓮仙之間都存在著一道無法跨越的屏障,不想順應白牡丹的約束,但想到白牡丹是為他好又不忍違逆白牡丹的意思,再加上白牡丹的警告,他想不答應也不行。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白牡丹急忙一錘定音,然后又采用柔攻:“龍兒,你的眼光很好,蓮仙她是個百里挑一的姑娘,如果你只是平凡人家的孩子,我對你們的感情一定不會橫加阻攔,可惜天意弄人,我知道通往天庭的這條路你走的很辛苦,但你似乎無路可退,雖然我做了兩手準備,不過我沒有必勝的把握,我不敢賭,我盼的是一家團聚,不是家破人亡。”
“娘親,您別說了,我都知道,通往天庭的那條路我會繼續走下去,請您放心,至于仙兒,等她辦完她的事,她就會離開了。”白氏郎是一千個希望蓮仙能多留些日子,可也知道蓮仙的存在是白牡丹的心病,等一切事情了后,他只能任她遠去,因為那段孽戀,他們不能像別的兄妹一樣同呆在一個屋檐下,白氏郎輕嘆一聲,罷了,只要知道她好,即使她在天涯海角。
白牡丹托著白氏郎一只手,輕輕拍了幾下,內心百味翻騰,沒有哪個母親會希望自己的兒子不快樂,她心里一直有個大膽的想法,但深藏著沒說,為了讓白氏郎振作起來,覺得非說不可了,放在白氏郎手背上的手不由得加緊了力道,雙目里的光收緊:“我們現在只是人家腳下的螞蟻,一個不留神,就會有生命危險,只有等你變得強大,君臨天下,才能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白氏郎意識到白牡丹話中的意思,抬眸驚訝地看著她,然后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他不能這么做,且不說蓮仙是他妹妹,就算不是,他也不會利用聯星姐妹達到娶蓮仙的目的,他要和蓮仙在一起,就要憑自己的實力,才對得起蓮仙,轉移了話題:“娘親,不說這個了,我來是想找您幫忙的,最近有一只法力高強的蜘蛛精在牡丹縣興風作浪,我想請您出面收服她。”
“沒問題,天亮就出發。”白牡丹點頭應下,白氏郎剛才沒接她的話令她十分不放心,不厭其煩殷殷叮嚀:“臥薪嘗膽,忍辱負重。”
“娘親,您真的不用這么擔心的,我和仙兒已經約定好,如果有來生,再做夫妻。”說完,轉身離開,白牡丹目送白氏郎魂不守舍的背影離去,為他和蓮仙的這段感情扼腕嘆息,心想,他們真是兩個倔強的孩子,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卻不知這背后另有原因。
白氏郎頭腦一片空白地在竹林里亂轉,可不知為什么結果卻轉到了情戀仙小筑,想起白牡丹的警告,轉身就想走,可無意中看見立在桃樹下的蓮仙,就再也挪不動步了,蓮仙背對著他,頭發上系著的白色飄帶和柔順發亮的青絲一起在夜風中輕輕飄動,桃花花瓣像紅雨又像蝴蝶一樣在她周圍紛揚,一切都顯得那么唯美和夢幻。
白氏郎立在墻角,目光出神,如醉如癡,他想,如果時間就此靜止,再沒有那些身份之別阻隔在他們之間,哪怕就這樣讓他看著蓮仙的背影一世,他也是歡喜的,可惜好景不長,蓮仙似乎發現了身后有人盯著她,轉過身來查看,白氏郎一驚,趕忙化作玄光離去,蓮仙隱約看見白氏郎的半個身子,跑向剛才白氏郎站立的地方,而這時,白氏郎已經進了留仙閣,立在窗前,自窗隙間往下看,蓮仙站在他剛才站立過的墻角發呆,也不知在想什么,蓮仙覺得剛才的人就是白氏郎,雖然她只看見他的半邊臉,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覺沒錯,她不知白氏郎為什么躲著她,不過這都已經不重要了,告訴自己,既然他們無緣,又何必在乎他避而不見?
說不在乎,又怎能真的不在乎?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以前的她不知情為何物,現在她動了心,心就成了泡沫心,破碎的痛苦讓她無所適從。她和白氏郎的世界隔了兩重,心卻憂傷成一副模樣。
樂小倩將蓮仙哄進了對面的仙靈居,伊人不在,白氏郎只覺時間漫長的仿佛永生,亮出一個酒壺,打算以飲酒打發這漫漫長夜,李斜陽的腳步聲自屋里的樓梯口傳來,“烈酒燒喉,不解煩憂。”
白氏郎無動于衷,仰頭欲灌個盡興,李斜陽手一伸,白氏郎手中的酒壺已經到了他手上,伸手從另一邊窗口丟了出去,“白天還有行動呢,別誤了事。”
白氏郎無奈,只得作罷,來到書桌后的屏風前,手一拉卷簾,一幅巨大的畫像出現在眼前,畫中之人自然是蓮仙無疑,她的面容栩栩如生,沒有一絲不足之處,唇角帶笑,仿佛三年前那個純真爛漫的蓮仙就站在眼前,這幅畫白氏郎歷時很久才完成,功夫不負有心人,每當他累了倦了時,看到這幅畫,就覺得注入了新鮮血液,疲意全消,這些年他就是在這種自我調節下度過來的,否則早已倒下。
李斜陽立在白氏郎平行的地方,看著他目光繾綣如蜜蜂眷戀鮮花般凝視著那幅畫,心潮起伏,心想,如果當年蓮仙和白氏郎之間沒有出現轉折,現在又會是怎樣一幅景象?這個問題李斜陽常常自問,可惜卻沒有答案,因為人生沒有如果。
第二天天微微亮,白氏郎和李斜陽即前往細雨竹林和白牡丹會和,一道去往迷鬼森林,媚三娘聽到李斜陽在森林外宣戰,暗道來得正好,她吸了聯星姐妹的仙氣后還沒有機會試試威力,趁此時機試試也好,而聯星姐妹聽到李斜陽的聲音,頓時來了精神,因為李斜陽和白氏郎向來形影不離,若李斜陽在,白氏郎肯定也在,她們又怎能不興奮?正想讓媚三娘放她們出去,媚三娘已經迫不及待地出去應戰了,原以為只有白氏郎和李斜陽二人,那她就穩操勝券,誰知多了個舉止優雅的少婦,這個女子身上也是仙氣凝聚,看起來來頭不小,她有些沒有把握了,不過卻沒有打退堂鼓,沉著氣冷冷看著面前三人。
李斜陽沒有再說一個字,直接撲了過去,令他沒想到的是,媚三娘的功力突飛猛進,掌中帶著橫掃千軍的勁風,不過五六招,他就敗下陣去,白牡丹母子見狀迅疾出手,媚三娘剛開始還能與他們斗個平分秋色,慢慢開始不敵,一個不備,被白牡丹凌空一掌,掌到一棵樹上,將樹撞斷,狼狽跌落在地。
“老老實實跟我們走吧。”李斜陽亮出了收妖葫蘆,媚三娘吐了口血,厲聲令他等等,說有樣東西給他們看,一揮袖,玄光鏡出現在半空,白氏郎只看了一眼即臉色大變,畫面中,一個男子抱著一個女子走進仙靈居,男子背對著他們,看不到面目,而他懷中女子則能看到側臉,正是白氏郎時刻牽掛于心的蓮仙。
媚三娘趁機逃走,得意的聲音在空中久久回蕩:“白氏郎,你跑到這來找我麻煩,也該防著后院起火,如今真是得不償失啊!”
不等她的話落音,白氏郎以風馳電掣的速度往家趕,白牡丹跟他一樣著急,想著或許還來得及挽救,流星般追了去,李斜陽見狀只好一塊回去。
蓮仙為何會受制于人呢?事情得從早些時候說起,陶朱兩天不見蓮仙她們回山莊,又不知她們去哪了,遂來到王府請白氏郎幫忙打探一下蓮仙的下落,誰知蓮仙就在王府,于是他找到蓮仙,打算和她談談他們的以后,那天和樂小倩談過之后,他覺得他和蓮仙之間已經沒有多少可能,可兩天不見,他發現自己根本忘不了蓮仙,不得已只能迎難而上,以求他們之間能有一個未來,他是這么和蓮仙說的:“我知道我們之間身份相差懸殊,但我是真心實意想娶你為妻,我們……”
說心里話,蓮仙很怕見到他,更怕他談起他們之間的事,這或許就是不愛的表現吧,愛一個人無論他說什么都如黃鶯出谷,悅耳動聽,她想該和陶朱說清楚了,免得誤他終身,不等他把話說完,截過話茬:“對不起,仙兒心里已經有在乎的人了。”
“什么?”陶朱吃了一驚,這個消息對他來說太過突然,兩三天前他才確認過蓮仙心無所屬,所以和她一起系上了月老的姻緣線,為什么才短短兩天不見,就什么都變了?不是說系上同一根姻緣線的男女就會心心相印,白頭到老么?為什么在他們的身上就不靈了?太多個為什么充斥陶朱腦海,陶朱心亂如麻地問:“可不可以告訴我,他是誰?”
蓮仙還來不及回答,忽然刮起了大風,桃花花瓣吹得到處都是,吹迷了人眼,陶朱拉著蓮仙欲進屋,一條人影閃電般竄了出來,直奔蓮仙,陶朱不假思索擋在蓮仙面前,一聲痛苦之聲自陶朱嘴里傳出,蓮仙眼睜睜看著他在自己眼前倒了下去,伸臂扶住他,兩人一同跌坐在地,陶朱動了動帶血的嘴唇,他應該有話和蓮仙說,但一個字也沒吐出來就暈了過去,蓮仙不是鐵石心腸,陶朱能不顧危險擋在她前頭,她又怎能不為他感到心痛,抬起怨憤的目光看向偷襲者,竟是錢達,不過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少爺了,媚三娘將被沈夜游殺死的蟑螂精的內丹取了出來,交給了錢達,錢達服下內丹,照著媚三娘傳授的心法修煉了幾天,雖說與高手不能相提并論,卻也小有所成,媚三娘知道他一直惦記蓮仙,想著白氏郎李斜陽不在,正是讓他得償所愿的最好時機,遂讓錢達跑這一趟。
蓮仙放下陶朱,玉手一伸,一把寶劍在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錢達刺去,錢達左躲右閃,終沒能躲過,手臂被劃出好大一條口子,蓮仙不欲縱虎歸山,還要再刺,一粒石子飛來打中她后背上的昏睡穴,蓮仙只覺眼前一晃,手中的劍無力松開,掉落在地,暈倒在了鋪了一層鮮花的地磚上。
沈夜游目光呆滯的立在院中,錢達說他任務已經完成,令他離去,沈夜游像只聽話的小綿羊一樣乖乖走開,從頭到尾都沒看一眼蓮仙,不用說,他又被攝住心智了。
錢達瞇縫著他那雙桃花眼朝蓮仙走去,抱起蓮仙進了仙靈居,由此出現了在玄光鏡中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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