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這把鑰匙我從來沒有見過，可是它既然被我爸如此珍視，肯定有著特殊的意義。但是，我要到哪里去找到這鑰匙對應的門呢？從庭院里出來，我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

回到客廳時，莫叔叔和阿姨正在廚房忙碌，莫修文兩兄弟坐在沙發上小聲地說話，說到高興處，莫修武頓時眉飛色舞，絲毫看不出負傷的痕跡。我忍不住苦笑，正要走過去，忽然聽到門鈴聲。

朝莫修文打了個手勢止住他起身，我重新走了出去。莫家的鐵門在一叢高大的樟樹后面，庭院的小路曲曲折折，還有齊腰的灌木蔥蔥。繞過了這些林木，方才看到鐵門后站著一個火紅的人影。

在莫家住了這些年，卻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美得囂張的女子。我正要開口問，那廂已經不耐煩地大聲喝道：“莫修文呢？”

我很驚詫，本以為她應該來找莫修武的才對。就在這么微微愕然的一瞬間，美女更加不耐煩了，一雙漂亮的鳳眼朝我上下一掃視，目光中帶了些冰冷的意味，硬邦邦地問道：“你是誰？你怎么在他家里？”

我慌忙地搖手撇清關系，連連說道：“你別誤會，我跟莫修文一點關系沒有，我是他們家親戚。”

美女寒霜籠罩的臉上稍稍緩和，依舊白了我一眼，道：“開門！”

我殷勤地上前把門打開。美女踏著高跟鞋梆梆地走過，把門口偌大的一個拉桿箱留給我。好不容易拖著箱子走到門口，換了鞋進屋，頓覺屋里氣氛不對。莫家兄弟端坐在長沙發上一言不發，美女倚在短沙發上沉默不語。屋里好像繃著一根弦，一觸即發。

莫叔叔和阿姨在透過廚房的玻璃朝廳里偷看，見了我進來，使勁朝我揮手，示意我到廚房去。而莫修武則一個勁地朝我擠眉弄眼，個中意味不言而喻，求我把他搬走。但他那么個大塊頭，而我這幅小身板，實在懸殊太大，不說搬，就連推也推不動的。

我朝莫修武作了個自求多福的表情，然后把大箱子擺在玄關口，換了鞋，快步沖進廚房。

“這姑娘是誰？嘖嘖，兇巴巴的，看著就嚇人?！薄翱刹皇牵　薄搴桶⒁绦÷暤卣務撝€時不時地把頭探出來瞧瞧，許是被那個美女發現了，又突然往里一縮，咋舌道：“你說我們家修文不會做了什么對不起人家的事吧，要不，這姑娘這么這么兇？”

我只是配合地笑，并不說話。其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兩人之間不外乎感情糾葛。我只是想不到，莫修文看起來斯斯文文，溫吞儒雅的樣兒，原來喜歡這種女王氣質的姑娘。不知道這倆人單獨相處的時候，這姑娘是不是也一貫地這么囂張。

我們三個還在廚房小聲說話的當兒，莫修文起了身，也不知道跟美女說了什么，那美女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一張白里透紅的俏臉忽然煞白，鳳眼里射出熊熊怒火，豐滿的胸口起伏不斷。正當我們都以為她要猛然發飆的時候，她竟然不聲不響地站了起來。莫修文在前，她在后，平靜地走了出門。

看著兩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門，我們才從廚房里出來。阿姨跳到莫修武面前，一臉期盼地看著他道：“剛才那個不是你哥的女朋友對吧?！?

莫修武很是為難。

阿姨沒了做飯的興致，把莫叔趕到廚房后，長吁短嘆地坐在沙發上分析剛才那位美女與莫修文的關系。

一會兒信誓旦旦地說：“你大哥的眼光不會這么差，那姑娘一看就是個不省心的，又兇又狠，肯定是她主動貼上門?！?

一會兒又焦慮地嘆氣道：“可是感情這種事，誰也說不清。要是修文真喜歡上她，那可怎么辦？”

過了一會兒，她又像安慰自己似的，拍拍胸口說道：“不對不對，如果修文喜歡她，剛才就該介紹她給我們認識了，才不會拉著她出去?！庇谑?，點了點頭，滿意地去廚房幫莫叔擇菜去。

剩下我和莫修武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搖頭不已。

莫修武喜歡吃桂圓，我剝了殼再遞給他。說實在的，我對他很愧疚。他搞成現在這樣子全都是我害的。有句老話叫做大恩不言謝，這話反過來也是一樣。我現在對著莫修武，是連對不起這樣抱歉的話都說不出口的。

莫修武漫不經心吃了幾口，忽然問道：“你跟我哥不大對勁??？”

我手里動作一停，愣愣地抬頭去看他。我自覺跟莫修文現在已經夠自然了，他怎么還能看出什么來呢。

“我老早就發現了，沒問而已?！蹦尬湟荒樀牡鮾豪僧?，“我哥剛回國的時候，你們倆就不對勁。我哥他那人一向冷淡，除了跟我們家人偶爾說笑，在別人面前都是一副冷臉。可是他第一次見你就送你回家。你們倆不會以前就認識吧?！?

我說不出話。莫修武這個孩子，一貫是漫不經心的臉，心思卻是細膩得很。我忽然對他生出一種無力感，想了想，還是把過去的那些事情都告訴了他。當然，某些不好啟齒的事情自然是略過不提。

莫修武盯著我看了半天，嘻嘻一笑，然后說道：“哦，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