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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四十

周遠一直待到了第三天上午才走。他一離開,我就覺得好像身邊就缺了點什么。不管是看電視,還是大聲地跟護士小姐說話,都免不了有些孤單。好像一下子安靜下來,卻是死水一樣的靜,無波無瀾,讓人心酸。

中午睡了一覺起來,聽到隔壁房間隱隱的人聲,好奇地過去看,才發現又住進了新的病人。這是個年輕的女人,長得很漂亮,皮膚雪白,眼睛漆黑,只可惜總是病怏怏的沒什么精神。護士小姐說她患有嚴重的心臟病和哮喘病,體質太差不能要小孩,可是她堅持要生,所以他先生才特意將她轉到療養院,先將身體養好。

我以前總是不能理解女人的想法,不明白她們為什么要不管身材走樣還是體質變差,甚至豁出命去生孩子。直到重新遇到周遠,我才漸漸了解,原來愛一個人,是真的可以為了他做任何事。如果換了是我,也一定像她一樣,明明知道有危險,也要努力地為他生一個孩子。

女人的丈夫姓吳,護士們都叫她吳太太。我也過去和她打了招呼。她是一個非常溫柔可愛的女人,不管跟誰說話都溫柔可親,眼神柔和,說話慢條斯理,話題永遠都是她的丈夫。

晚上我和周遠正在煲電話粥,聽見院子里有低低的引擎聲響,爬起床掀開窗簾看,就瞧見一個男人提著兩個大大的袋子從車里出來,一會兒上了樓,朝隔壁房間走去。那是個高挑而瘦削的男子,穿著一身剪裁合身的西服,走路的樣子很穩健,不急不緩,風度翩翩。就算看不到臉,也能想見他的氣度。

我猜那就是吳太太心心念念的丈夫了。從市區到這里至少兩個小時車程,這個男人也真是有心。

我在電話里特羨慕地跟周遠說這個男人對他太太有多好,直到他無奈地說道:“要不,我也趕緊沖過去?”

第二天天氣很好,太陽暖暖地照著,人也變得懶洋洋的。我推了父親去院子里曬太陽,給他放他喜歡的老歌,時不時地說些話。他終于開始認得我了,我把削了皮的蘋果遞給他的時候,他竟然顫抖著喚出了我的名字。那一刻,我真是驚喜交加,連眼淚都掉了出來。

一方格子手帕就在這個時候遞過來。我抬頭看見吳太太溫柔的眉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手帕擦了擦眼角,尷尬道:“你也出來曬太陽啊?”

吳太**安靜靜地坐在我身后的藤椅上,羨慕地看著我道:“這是你爸爸啊,你們父女倆感情真好。”

她的聲音特別溫柔,甜美得像春日里的桂花糖,又香又糯,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這樣的女子,就算同樣是女人,都忍不住心生憐惜之意,更何況是他的丈夫了。

于是打趣地笑道:“你跟你老公才讓人羨慕呢?都那么晚了,還大老遠地趕過來看你,現在這么好的男人可真不多見了。”

吳太太的臉上馬上蒙上了一層紅云,那羞澀又滿足的神情讓她美得就像清晨時嬌羞的露珠。我忍不住想,當別人在我面前提起周遠的時候,我是不是也像她一樣。

吳太太喜歡繡十字繡,出來曬太陽的時候就帶了一副出來,已經繡得七七八八了,展開來看,是一副半米左右的風景圖。遠處是白雪皚皚的山巔和湛藍的天,近處是碧翠的松林,綠色的猶如寶石一般的湖水,美得好像夢境。

在學校的時候也見過女學生上課的時候偷偷地繡這東西,大多是象征愛情的圖像。我自己卻從來沒動過這樣的心思,一方面是沒有耐心,另一方面,那時候還沒有重新遇到周遠,所以,也不知為誰而繡。

但吳太太的這幅風景圖我卻是極喜歡的,說不出來的喜歡,甚至還有種迫不及待地想要將它占為己有的沖動。我想可能是我眼睛里太過閃亮炙熱的光芒讓吳太太感覺到了什么,她很客氣地邀請我觀賞她的作品,并熱情地教我怎么折騰這些看起來十分復雜的玩意兒。

吳太太有個大大的畫冊,里面是各種各樣的十字繡圖案,卡通的、風景的、人物的、吉祥物的,應有盡有。她身體不好,沒法出去工作,每天都在家里頭繡十字繡打發時間。

我一向沒有耐心,只怕繡不出那些大幅的可以用來裝裱的畫兒。她就推薦我先繡個鑰匙包,小巧玲瓏的,十分可愛。

“還可以送男朋友啊。”她微微笑著說,讓我心里一動。

我很少送東西給周遠,倒是他有事沒事兒地買些零散小玩意兒給我。我想,如果以為他做禮物為動力的話,說不定我真的能繡完。

千挑萬選之下,我終于挑了副不那么幼稚的圖案——一匹威風凜凜的小馬。

吳太太一見就笑起來,掩嘴笑道:“看來我們倆的品味真相似。我送給我老公的鑰匙包也是這個圖案呢。”

我想起昨天晚上那個頎長瘦削的男人身影,心想,等我把這東西繡好了,周遠也該來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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