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的仵作點頭,走到一邊的桌上,攤開一塊白布,指著上面長條狀已經僵硬了的小*,道:“對。而且他們的身上有蠱蟲,是石腦蟲。”
石腦蟲。成天跟情報打交道,蕭溟自然知道這是什么。最便宜、最好用、也是傷害最大的蠱蟲。一旦被石腦蟲侵入,心智會慢慢被侵蝕,最開始的十天里面,除了完成下蠱人的命令,不會有任何自主行為。
也就是說,要是下蠱人沒有指令,就算有人在他們面前殺光了他們的兄弟,他們也只是看著。有意識,但是身體不受控制。何其悲哀。
而之后的二十天,他們的神智會快速減退,直到第二十天,暴卒而亡。而且石腦蟲造成的傷害是不可逆的,這點最可怕。
梁雅蘭這個女人,一開始就沒打算善待他們。
蕭溟雖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第一次親眼見識到女人能夠狠毒到什么程度,難免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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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你可知道,是誰給他們下蠱?”年輕的仵作按耐不住,問道。
蕭溟輕笑一聲:“單陽白上個月假釋出獄的女人,梁雅蘭,你們知道吧?”
兩個仵作點頭。畢竟這個女人太詭異了點,作風又*,早就在差役們之間傳開了。
“她是蠱師。而這具尸體——”他指了指中間的女尸,“我需要你們確定她的身份。”
“小人明白。”兩個仵作齊聲應道。中年仵作道:“就算是為了我們那無辜死去的同僚,我們也一定竭盡所能!”
樓煥郡蘇家,消失兩天的蘇溯越頭上頂著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回來了,身后還跟著打發(fā)花癡連路都有些不會走的曲泉。
直到過了蘇家的大門,走到蘇溯越自己的房間關上門,他頭上那白絨絨的東西才抖抖耳朵,威風八面地站起來:“小越子,人家還是有點作用的吧?”
討好的語氣,即使整張臉掩埋在長毛之中,也能想象出一張諂媚又傲嬌的臉。我們的楚尊殿下終于和蘇溯越勝利會師啦!
「作者穿越:什么?你問這么長時間楚尊都去哪里了?哎呀,人家楚尊好歹也是上古神獸嘛,總要有點隱私是不是?我才不會告訴你它這是去試著聯絡自家不負責任的老爹了呢!」
蘇溯越木著一張臉伸手一抓,楚尊的尖叫頓時響徹整個蘇家。
還在補眠的鄭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起來,嫌棄床帳連鞋都沒穿好就沖出來,眼神迷蒙,披頭散發(fā),絕對的純天然無掩飾:“怎么了?”
楚尊老老實實呆在蘇溯越的手中,咬著前肢搖頭晃腦:“雖然本尊是自由的存在,但看在小越子你許久不見本尊思念成疾的份兒上,本尊就勉強忍受這種甜蜜的痛苦吧。”
“楚尊?”鄭崖眨了眨眼睛,揉了揉,再眨眨眼睛,那團毛球還在?當即清醒。“喲,楚尊你沒事了啊?”
他還記得最后看到楚尊時,這個驕傲的小家伙也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呢,就連它原本流光水滑的毛都暗淡了。可心疼死他了。
楚尊顯然很是滿意鄭崖的關切問候,抬起前掌在空中虛按一下,似乎在安撫鄭崖,努力繃緊了小臉,道:“本尊這次來除了滿足你們對本尊的思念之情以及瞻仰的欲望,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鄭崖目瞪口呆:這貨怎么了?怎么幾周不見,似乎傲嬌程度更上一層樓啊!
蘇溯越木著一張臉看他們互動。認真看去,那雙冷峻的眼中有些許麻木,看來是被這樣的楚尊騷擾了一路,以至于連反抗吐槽的心都沒有了。
樓煥郡蘇家靠近后院的一間房間之中,一只有著白色長毛幾乎要把自己給埋起來的小動物正昂首挺胸趾高氣昂地在正中間的桌子上來回踱步,時不時用淡金色的眼睛瞄一眼坐在周圍的男男女女。
沒錯,就是男男女女。靠近門的地方坐的是蘇溯越,然后從左往右依次是曲泉、鄭崖、蘇雷、商石、鄧角孫以及,失蹤已久的蘇合檀。
時間回到一個時辰之前。
蘇溯越以冷峻威嚴之姿頂著一頭毛絨絨的小動物神態(tài)自若地穿過蘇家庭院。而此時鄧角孫正好從張衍行泡冷水澡的房間慌慌張張地跑出來,兩人剛好打了個照面。
曲泉終于有了一次眼疾手快的經歷,她趕緊上前幾步,攔住他,道:“什么事?”
鄧角孫大冬天的出了滿頭的汗,道:“曲泉你趕緊叫蘇雷也過來,我們到房間里去談。”
好好趴在蘇溯越頭上補眠的楚尊晃了晃腦袋,睜眼就看見有一個看上去就不甚機靈的男子擋在路中間,有些不耐煩地用后腳踢了踢蘇溯越的腦袋。
于是蘇溯越靜默了一會兒,道:“道我房間來。曲泉你照做吧。”
于是曲泉轉身就跑。而鄧角孫則跑回原先的房間,抱著一個人重新踏進蘇溯越的房間時,就看見鄭崖睡眼朦朧地被楚尊駁斥到無語的情景。而此時,收到消息的商石也已經趕過來了。
只不過前后腳的功夫,蘇雷就被曲泉帶來了,驟然看見這個幸存的蘇家子女,蘇雷再一次失了形象,他蹲在門口抱頭痛哭,直到蘇溯越出聲勸慰。
實際上,蘇合檀的情況并不好,饑餓、有一點脫水、還有些發(fā)燒,身上有擦傷和淤痕,似乎經過了搏斗。但不管怎么說,這些都是些小問題,她神志清醒,沒有生命危險。
于是幾人門一關,圍坐在桌邊,等著所謂“重要的情報”。
楚尊在充分享受了目光浴之后,姿態(tài)優(yōu)雅地蹲坐在中間,抬起前爪,指了指鄧角孫,道:“賤民,你先說。”
鄧角孫為這個稱呼呆了呆,最后還是決定忽略它,清了清嗓子,道:“實際上,張衍行挑了那間房間去泡澡,而他終于解毒之后我去收拾房間,發(fā)現被水浸濕的墻壁上出現了奇怪的紋路,筆直的。然后我就講整個墻壁都弄濕,就看見墻上出現了一個狹長的拱門形狀的線條。我猜那是暗門,就試著打開。蘇合檀就在暗門之后。”
“中毒?”曲泉好奇。
“那小子竟敢打擾老子補覺,老子順手就給他一把九九八十一日癢癢粉”
鄭崖看了眼蘇合檀,道:“蘇合檀那個時候的狀態(tài)是什么樣的?”
“她還要比現在更虛弱一些。我把她抱出來,給她水喝,然后就去找蘇統領了。”鄧角孫回答。
蘇合檀斜靠在蘇雷肩上,輕喘了幾聲,道:“我被他們抓走,有一天的時間完全沒有知覺。然后我看見一個女人,她說我不是他們想要的人,就放了我。這段時間,我只有那個時候是清醒的,再睜開眼睛,我就看到鄧大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我也不確定。”
商石道:“什么樣的女人?具體一點。”
蘇合檀皺眉思索,有些困惑,道:“我沒有真的看見她。”
“可是你剛才說看見了。”曲泉比她更加不解。她這樣說話不是自己打臉嗎?
楚尊摸了一把臉,淡金色的眼中有著成竹在胸的光,神采奕奕的,非常可愛:“她看見的是那個人的影子。”
成功地再一次聚集了大家的視線,楚尊把下巴抬得更高了,淡金色的眼睛流光溢彩,要不是現在時機不對,鄭崖真想學蕭溟的樣子撲上去將那蓬松柔軟的長毛蹂躪一番。
像是察覺到有什么不好的東西混進了那些崇拜的目光之中,楚尊甩了甩尾巴,刻意壓低了聲音,緩緩道:“影子是唯一真正和有形之物割舍不開的東西,不管是有生命的還是沒有什么生命的。”
蘇溯越點點頭,道:“所以要是能夠跟影子溝通,就掌握了天下眾生的秘密了。”
楚尊瞪大了眼睛,因為自己最后要得出的結論被人搶先說了有一些憤怒,還因為這個人是蘇溯越,這個讓它一見鐘情的男子如此聰敏而有一點小小的開心和驕傲,一時間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
鄭崖輕咳一聲,打斷了它過度腦補的腦內劇場,道:“解釋一下?”
果然還是我家小越子最聰明了!楚尊這么想著,語氣也不自覺地變得溫柔而輕快:“傳說只是被扭曲了的事實,在千年前。這個你們認同吧。”
在座的人面面相覷,片刻之后,一齊點頭。就算不認同,也要先讓這小家伙把所知道的和盤托出之后再說!
楚尊全然沒有注意這些人的花花腸子,繼續(xù)維持著高貴典雅的姿勢,昂著腦袋,自顧自道:“本尊剛好知道那么些關于影子的傳說,其中得到最多人認同的,是這個。”
那是早在古蠻國成為當時第一強國之前就存在的傳說。
古老、神秘。
邪惡。
傳說,人的影子是人的精魄所在,不然也不會有“含沙射影”這種成語出現了。只是,在那個傳說中,影子被認為是上古的神靈降下的屏障,是守護,也是囚籠。
影子的存在讓人沒有藏匿的空間,影子的存在讓人被光影操縱同時也反過來操縱光影。傳說,被光影操縱的人,會逐漸失去自己的影子,失去神靈給予的保護,成為沒有靈魂的傀儡。
而吞噬掉別人的影子的人,將會通過一段時間的休養(yǎng)生息,逐漸融合傀儡的影子,以此更加接近神靈。
接近那個完美無缺、至高無上、權勢滔天的神靈。
蘇合檀軟軟道:“你是說,我會逐漸成為傀儡?”
楚尊瞪了她一眼,道:“本尊沒有這么說!”
蘇溯越道:“你只是想要說,蘇合檀看見的女人,知道上古的傳說,并且崇拜著影子,還夢想接近神靈?”
鄭崖挑眉:“你所見到的的女人其實是個瘋子吧。”
“賤民!不懂就閉嘴!”楚尊跳起來就在鄭崖頭上亂踩一通,直到讓鄭崖那一頭柔順烏黑的長發(fā)變得一團亂才心滿意足地停下來,輕哼一聲,昂首闊步地走回正中間的位置。
蘇溯越有些憐憫地看了眼鄭崖,道:“她和春姬有關嗎?”
楚尊驕傲優(yōu)雅的神情微微一頓——所以說,有一個太聰明的愛慕者,實在是一件甜蜜又痛苦的事情啊!
“春姬可能并沒有死。”商石忽然道。
鄭崖和蘇溯越都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就連楚尊都瞪大了眼睛,尖叫道:“不可能!我已經徹底擺脫她的控制了,怎么可能她還活著!”
商石微微皺眉,沉默了半晌,道:“一個半月之前,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席卷了洛州城和鳳來郡的東部和南部,引發(fā)了泥石流,摧毀了官道,將古蠻國遺民的避難所盡數摧毀。由此傳言,母蠱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