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慕好奇道：“有什么話不能告訴我的？”

楚尊像是明白了什么，從冷慕的懷里跳出來，撲扇著翅膀和柴凌宇平視：“我們出去說。”

冷慕也沒有阻止，只是看著兩人出去之后，變得有些懶，靠著靠墊有一搭沒一搭地攪動著手里的油紙袋，那是剛剛她和楚尊一起吃東西的袋子。

柴凌宇離開的時候還特意回頭看了她一眼，沒看出什么異常來，也就很放心地帶著楚尊出去了。

卻不知道，就在他們離開的那一瞬間，楚尊對著冷慕，輕輕眨了兩下眼睛。

冷慕笑瞇瞇地將懷中的油紙袋打開，從食物堆中捏出來一個小小的紙片，按在自己的指尖——就是剛剛觸碰楚尊小鼻子的那只手指。

然后，冷慕就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腦中開始模模糊糊地出現一些畫面，同時伴隨的，還是神王平淡冷靜的聲音。

神王和楚尊故意吵架給車夫聽，能夠困住楚尊的咒文早就被他銷毀了，這個世界上還有能力威脅到楚尊的，是母蠱。

但那玩意兒經過春姬的培養，已經有了一定的自我意識，柴凌宇他們想要控制它，沒那么容易。

但是神王設置的障礙被冷日濯偷襲卻是事實，因此原本要和冷慕一道去煌曄的計劃實施不了了，神王讓冷慕多照看著楚尊。

要是手邊有一個被子的話，冷慕很想拿來摔一摔。尼瑪什么叫“多照看楚尊”？論武力、論地位、論人家煌曄的重視程度，明明是楚尊要好好照看她才對吧！

果然是溺愛兒子的父親啊……冷慕默默捂臉，好羨慕！

楚尊跟著柴凌宇出去之后，環顧四周，一看，卻沒有看見隨時都候在一邊的馬車夫，眉頭微皺：“人呢？”

柴凌宇道：“我讓他去買點東西。”

楚尊驚訝：“難道我們買回來那么多東西，你還不夠吃？”它的視線在柴凌宇健美的身上尋梭一圈，其中懷疑的意味濃厚得讓人牙癢癢。

柴凌宇嘴角抽了抽，還是很給面子地淺淺微笑：“沒有的事。車子出了點小問題，車夫去找工具修理了。月尊陛下，我想知道，神王大人這一次出現，是為了什么？”

神王的出現有些莫名其妙，若是專門來看看楚尊的，直接通過神術就行啦，用不著這么大老遠地跑到云中路上來，還顧此失彼地讓自己設下的屏障被一個凡人給破壞了。

楚尊被他這么問，有些不悅：“不管他來做什么，那都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你一個凡人，最好還是不要過問比較好。”

柴凌宇好脾氣地笑笑：“是，在下僭越了。”

楚尊皺了皺眉頭，等了半天也不見他來問自己有關神王和冷日濯的事情，不禁有點焦急：“還有什么想問的沒有？”

柴凌宇笑容清淺，但那種眉眼彎彎的架勢，要比蘇溯越多了些溫柔，看的楚尊一陣頭暈眼花：“楚尊，你還有什么藥告訴我的嗎？”

楚尊被春姬困了幾千年，得到自由之后就碰上一群不按常理出牌還脾氣暴躁的人，現在面對這樣溫柔的柴凌宇，完全招架不住：“哦，我還以為車夫聽見了我和父王的談話，會跟你說呢。”

“這個我倒是不了解，不如……楚尊要是愿意的話，撿一些重要的跟我講講？”

楚尊原本暈乎乎地就要說出來，鼻尖卻傳來一種怪異的觸感，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父王起碼要半個月才能回來，在此之前，你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提前告訴我。”

柴凌宇笑容清淺，像是有些意外：“我向來都會提前告訴你消息的。楚尊。”他上前一步，緩緩伸出手，最終落在楚尊頭上，笑瞇瞇道：“我很在意你。”

楚尊的臉“轟”的一下爆紅，如果不是有一層厚厚的長毛當著，估計它都能將一張俏麗驕傲的貓臉變成猴屁股。

冷慕在車里整理了一下思緒，消化了神王的那段話之后，就決定晚上睡覺的時候再想想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

于是在做完決定在馬車里滾了兩圈還不見楚尊和柴凌宇進來的她，有些無聊地掀開車簾探出腦袋。

剛好就看見楚尊無限嬌羞地撲扇著翅膀，對于柴凌宇明顯吃豆腐的行為也不躲閃，甚至還有些開心。

她頓時生氣了，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效仿河東獅吼：“楚尊你個見色忘義的家伙！”

原本還有些熏熏然的楚尊被這一聲驚得一跳，前爪在柴凌宇手上劃拉出一道細細的口子。

它也顧不上對柴凌宇道歉了，幾乎是慌不擇路地扭頭就跑，由于方向沒有選擇好，就一頭撞上了馬車的外壁，眼冒金星地在半空中轉來轉去。

冷慕輕嘆一聲，剛想伸手將它抱進懷里，就聽見云中路的上空驟然響起了一聲詭異的長調，聲音清越而空靈，仿佛是千萬人大合唱之下的聲勢。

接著就是千年不變的云層中光華閃爍，云中路上各種事物無風自動，然后就是一個男人踏空而來。

說實在的，要不是她早就見識了史家繼承人也就是越那無比拉風無比銷魂的出場方式，說不定會為了眼前的男人驚嘆一兩下。

但現在……冷慕用右手支棱著下巴，有些無聊地等著那陣子電閃雷鳴過去。

最終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約莫四五十歲，虬髯長須，一雙眼睛格外深邃，似乎任何人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

冷慕抱著楚尊，一邊給它揉著剛剛撞疼的腦袋，一邊對著憑空出現的那人輕笑：“秦南？”

也聽著楚尊和神王說了那么多云中路的故事，怎么可能不知道這么個傳奇的人物。

秦南也是上古的神靈，但是他的存在和神王以及楚尊都不一樣。他是由人修煉成神的第一人。

也因此，人們對于這么個神靈會紆尊降貴去干涉凡俗事務，甚至還建立起一個國家，作為它的保護神，也沒有那么排斥。

畢竟原先是人嘛，可以理解的。

秦南看著冷慕，方正的臉上有淡淡的肅殺之色：“摩國三公主冷慕，還請你放開月尊陛下。”

冷慕扎了眨眼，看著已經不暈了的楚尊，笑瞇瞇地將視線轉回去，落在他面上：“其實你想說，像我這樣的凡俗之人，不配碰你的月尊陛下。是不是？”

秦南眉頭微皺。

他作為守護神存在了這么久，還從來沒有“人”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一時之間，他的感受可不僅僅是不習慣而已。

柴凌宇見冷慕眼中有挑釁，擔心她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趕緊上前一步，抱拳行禮道：“守護神大人，冷慕不是煌曄的人，因此可能不了解您對我們煌曄的意義。言語之間的冒犯，還請守護神見諒。”

誰知道楚尊卻涼涼地來了一句：“父王都沒有干涉我找冷慕，你干嘛，架子比父王還大？”

此言一出，秦南的臉色立刻就變了：“屬下不敢。只是……怎么不見神王大人？”

估計從來都沒有人見過自己的守護神如此恭敬的神色。

柴凌宇將一切收在眼底，面上不動神色，心中卻有些難言的開心。這個世界果然就是這樣，即使是至高無上的守護神，也有要卑躬屈膝的對象。

那么，他的想法，其實怎么都算不上是大逆不道吧。

不過是，有能者居之罷了。

冷慕有些驚訝地看了眼柴凌宇。剛剛那種怪異的感覺從胸口消失之后，她就能聽見耳邊經常會有各種各樣的聲音，但這一次最清楚。

她認得那個聲音，也就是說，剛剛她聽見的是柴凌宇內心的聲音？冷慕倒抽一口氣，心中狂喜偏偏面上還要不動聲色。

但是，還沒等她高興個夠，就聽見神王那超級欠扁的聲音懶洋洋地在腦中響起：“窺見別人內心的能力，只有在秦南出現的時候才能發揮作用。你別想亂用。”

擦……秦南一看就是對她沒好感的那種人，還要等這個家伙出現的時候自己才能成為一個有異能的人，這簡直就是……憂傷得讓人撕心裂肺啊。

柴凌宇被冷慕剛剛驚訝的神情驚了一下，現在又看到她憂傷又委屈地抱著楚尊想要縮回馬車，就上前一步道：“不知守護神大人為何現身？”

秦南做了煌曄七百年的守護神，只在煌曄最為危急的時候出現過幾次，而且地點只限制在煌曄神殿之內。

難道是為了楚尊？柴凌宇的視線停留在馬車的窗簾之上，那里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冷慕抱著楚尊的影子。

秦南淡淡地看了眼這個煌曄未來的國君，面無表情：“神王陛下囑咐我來照看月尊陛下。”

楚尊眨了眨眼睛：“父王還讓你來照看我么？”

冷慕頗為無語地點頭。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楚尊的本事又不差，神王干嘛就一副害怕它再次被人算計的摸樣祝福這個囑咐那個來照看它啊。

楚尊忽然很是開心用鼻頭碰了碰冷慕的臉，然后就從車簾邊上竄出去，跳到秦南的頭頂，居高臨下道：“從今天起，你和冷慕一起照看我！”

秦南的面上的肌肉很明顯地抽動了兩下，最后有些遲疑地看向柴凌宇：“你剛剛聽見了什么？”

柴凌宇沉默半晌：“月尊陛下說您和冷慕一起照看它。”

楚尊還在得意洋洋地踩著秦南的頭頂走來走去，一邊還用法力將車簾掀開，露出冷慕一張囧囧有神的臉。

它笑瞇瞇的小眼神緊盯著冷慕，明明白白寫著一行字：我很聰明的，快來夸獎我！

冷慕簡直欲哭無淚：“我真是太感動了……”要是她面上沒有那種咬牙切齒的神情，會更有說服力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