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色長衫的江鳳鳴根本不睬不理,只微微側頭,細細打量了一下江若蘭,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蘭兒,你太大意了。”
江若蘭不置可否地在心里哼了一聲:要是我夠強,根本就不用你出手了。但這話她還不敢說出來,嬌軀一閃,疾步向蘇暮雪奔了過去。
江鳳鳴搖搖頭,心道:這丫頭,有個性,實在是像極了自己,以后的路肯定會比自己走得更好,更遠。這樣一想,便覺得無比自傲,無比欣慰。但隨即,他的目光掃向場中其他人,一絲怒意瞬間蔓延:哼哼,你們這群螻蟻,膽敢開罪我的寶貝侄女兒,那就是----死!
似是了解到江鳳鳴心底的想法,江若蘭突然回過頭來,指著有些發懵的雷洛天說:“無論如何,我都要親手解決這個敢對暮雪下手的混蛋!”言辭之間,殺氣畢露。
江鳳鳴暗自咧嘴:你這丫頭,口氣也太大了點,人家好歹是融合期巔峰的修士,而你還沒正式邁入修真大門,怎么可能解決得了?話雖如此,但他可不想讓自己的寶貝侄女兒錯過這個難得的交手機會。要知道,江若蘭已經是練氣巔峰,只要稍微推波助瀾一下,就可以順利突破。眼下,這么多免費的試刀石放在眼前,傻子才會不用。更何況,修煉到他們這種層次,許多事情,對他們都是有著諸多禁制的。否則,剛才他根本不用出手,一道神識威壓,便可以將這些人統統震死。
江鳳鳴目光平和,背負雙手,一幅云淡風輕的樣子,再加上他氣息內斂,沒有任何的靈力波動,讓人感覺他不過就是個極為普通極為平凡的中年人。
“你找死!”雷洛天勃然大怒。方才江鳳鳴出現得太過詭異,讓他以為對方是個高手,駭得要命。但現在見他根本沒有靈力波動,也根本不是所謂的高手,不由得又羞又惱,狂吼一聲,融合期氣勢陡然散出,雙拳一握,一股霸道剛猛的靈力凝成一柄長約丈許的大刀,悍然劈向了江鳳鳴。
他這一劈,狂亂的氣流帶著尖銳的呼嘯,頗具威力。就連稍遠處的簫遠也感受到了,目光有些凝重地看向這里,只恨不能分身。“雷洛天,你還要不要臉,居然對一個普通人動手!這位大哥,快,快躲開!”
只是,融合期高手的悍然一擊,是那么容易躲開的么?簫遠深知這個道理,虎目圓睜,眼睛都快滴出血來。他身為洛陽府的總捕頭,不但未能將雷洛天抓捕歸案,反而處處受制,不慎落入他的陷阱,這已經是對他莫大的諷刺了。而現在,他居然還要當著他的面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百姓,這讓他情何以堪?
“雷洛天,老子跟你沒完!”簫遠嘶聲大吼,竟然不顧比他高了一個大境界的董老的攻擊,拼盡全力,將手中烈金劍猛然擲了過來。烈金劍“錚”地一聲,在空中劃出一道靚麗的弧線,無數道熠熠的金光沖向了雷洛天。
烈金劍一出手,董老就意識到不妙,身形暴起急追,堪堪拍出一掌,不但阻住了大部分劍氣,也讓烈金劍的速度和威力大減。他知道這一劍如果落在雷洛天身上,勢必會將他捅成個馬蜂窩。
看著密集的劍氣狂飆而來,雷洛天雖心有不甘,卻不敢硬拼,身形猛閃,盡管拼力躲避著上躥下跳,依然躲不過劍氣的侵襲。嗤嗤嗤,劍氣從他身上碾過,留下一道道極細極深的血痕。如果不是距離太遠,又被董老劃去了大部分劍氣和速度,相信雷洛天此刻,已經回天無力了。
“砰”,一聲巨響,被破開防御的?簫遠被董老一拳轟出,倒飛著撞到了樹上。一時間,樹動枝搖,葉落紛紛。而簫遠,也倒在地上,身受重創,看樣子是無力再戰了。董老冷笑一聲,趁勢追擊,再次轟出一拳。簫遠口吐鮮血,搖搖晃晃地起身,雙手機械地在胸前結成掌印,拼命聚集著體內不多的靈力進行防御,眼中一片決絕和慘烈。
看著那道迅猛的拳風朝著簫遠呼嘯而去,江鳳鳴的眼睛陡然瞇起,一抹凌厲瞬息閃過。簫遠方才的拼死相護,以及現在的身處絕地,他如何不知?這小子,倒也有幾分血性,居然在那種不能自保的情況下還要出手救護,實在勇烈可嘉。咦,看樣子那小子快突破了,何不助他一臂之力?既然無形中欠了他一個人情,又跟蘭兒是一路,豈能視若無睹?心念一動,一道細小的罡風悄無聲息地激射而出。
“轟!”剎那之間,董老的拳風在簫遠有些絕望的眼里訇然裂開,仿佛飛濺的巨石,將周圍的林木打得寸寸斷裂。與此同時,那位董老身形一晃,面白如紙地咯出一大口血。
怎么回事?簫遠跟董老兩個目光警惕地望向四周,一個又驚又喜,一個又驚又駭。他們都明白,如果不是有人暗中出手,方才簫遠絕對死得不能再死。很顯然,對方是友非敵了。而僅憑董老的拳風,不僅絕對發揮不出如此巨大的破壞力,更不可能進行反噬,將董老震成重傷。
“你,你……”董老勉強鎮住心神,見了鬼一樣地指著簫遠,重重咳了一聲,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懼。你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來。方才那一擊有多厲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而且他也很清楚地感知那絕對沒有出全力,要不然,此刻的他就只能是個死人了。
“董老!”雷洛天看出這邊的情形不對勁,也顧不上去攻擊江鳳鳴了,立即飛奔而來。在他眼中,江鳳鳴不過是個廢人,根本不值得他分心。但若是董老出現什么意外,那他可就是功虧一簣了。目前,董老是他最大的依仗。以他自己的修為,絕不是簫遠的對手,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花了大價錢請董老出山,來伏殺簫遠了。
董老面色發苦地看著雷洛天朝自己奔來,心里早把他祖宗八代請了一遍。如果不是這小子說得天花亂墜,如果不是自己財迷心切,哪里會弄成現在這副樣子?原本以為自己隨便動個手,就能夠輕易得到他需要的一切,誰知,簫遠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硬骨頭,不僅意志頑強,而且修為比同階也深厚許多,讓他贏得頗為頭疼。原本以為勝券在握,孰料半路又殺出個江若蘭,出手迅猛不說,此刻還把局面弄得一團糟。一想到方才那股無息無聲的勁氣,破自己的拳風于無形,他就忍不住膽戰心驚。都是這該死的雷洛天把自己拖下水,他娘的,老子先殺了他解氣!
想到這里,董老獰笑一聲,五指一張,變拳為爪,探手將飛奔而來的雷洛天抓在了手中,卡住他喉嚨護住自己,恨聲道:“簫遠,老夫跟你本無冤仇,都是這小子從中作祟!你們之間的恩怨老夫不管了,這小子,就交給你發落!我們之間就算兩清如何?”
“呃……”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來得太快,讓簫遠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原本以為不死不休的場面,怎么會演變成董老的臨陣倒戈?狐疑歸狐疑,但簫遠的警惕一點也不敢放松。要知道,董老比他高了一個大境界不說,此刻,還把雷洛天扣在手里,很明顯,是把雷洛天當做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可惜,在他簫遠面前玩這樣的把戲,實在是打錯了算盤。他“冷面邪君”的名頭,又豈是叫著玩的?
“雪兒,雪兒,快醒醒。”江若蘭焦灼的呼喊,突然傳來,讓簫遠瞬間回復了心神。他星眸微閃,目光炯炯地盯著董老,一步步逼過去,似笑非笑地說:“你以為,你我之間,還能善了?”
董老冷然一笑:“憑你?還想怎么樣?”
“當然,還有它!”簫遠淡淡地開口,伸手一招,烈金劍迅速飛回他手中,“錚”,輕盈的劍身發出歡快的嘶鳴。董老臉色一變。這柄烈金劍的難纏度,他最為清楚。如果不是這柄劍,簫遠早成了他掌下亡魂。雖說現在他們倆都受了傷,但烈金劍在手,簫遠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更何況,他背后還有個不知深淺的神秘幫手,論勝算,他一成把握都沒有。但若只是論逃跑,那就----不好說了。
“說實話,你很不錯,同階之中罕有敵手。”董老再次開口,語氣中充滿了欣賞和無奈:“如果不是這小子,董老我絕不會招惹上你。如若你我之間的糾葛就此揭過,老夫定會銘感于心。”
“既知今日,何必當初?”簫遠冷然道:“你與雷洛天勾結也就罷了,竟然還助他亂殺無辜,你以為,簫某還會放過你么?”
“哈哈哈。”董老縱聲狂笑,笑聲未絕,已將手中的雷洛天高高拋起,朝簫遠劈頭砸來,而他自己則借勢朝后猛地竄去。一個眨眼,便退到小樹林的邊緣。爾后身形暴起,準備騰空躍出這片樹林。
簫遠驚怒交加,卻又追趕不及,只得眼睜睜看著他沖向半空,瞬息之間就要逃離。突聽“啊”一聲慘叫,就見董老躍到半空的身體似乎狠狠地撞在什么東西上一道強光閃過后,立刻被反彈著倒跌而下。更奇怪的是,下一秒,被撞得七葷八素的董老竟倒伏在簫遠腳邊,仿佛他從未離開過一般。這詭異離奇的一幕,就算是見多識廣的簫遠,也被驚得目瞪口呆。
“禁,禁制?”簫遠目光呆滯地喃喃自語,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