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荷歌鬆開手,將信將疑的把奪過來的手絹鋪展在掌心,望著上面的圖案,比起先前的憤怒,只覺得胸口處的血氣全都一股腦兒的涌上頭頂,俊美的臉容上漲起褪不去的潮紅,身畔溪水叮咚的聲響分外的清晰悅耳。
少卿懨懨地瞥過溪水中依稀可見伊人離去留下的漾漾水波,沒有說話,一把奪過白荷歌手中的帕子,倒像有幾分賭氣,將其拋向空中想要棄置在溪水之中,五色交錯的柔帕似翩翩飛舞的蝴蝶,隨風(fēng)遊蕩,慢慢悠悠的落在水面之上。
春風(fēng)拂過,被淚水浸過的肌膚上生出一種難受的黏膩之感,被風(fēng)吹著沒有絲毫的愜意,少卿的心中說不出的失落,刺繡這種事以後還是不做的好,半男不女的被人恥笑,惹著他人懷疑又是件麻煩事。
已經(jīng)到下午的時候,青丘的天空中漸漸飄起細(xì)沙般的酥雨,少卿卻沒開結(jié)界任由細(xì)雨滴落在身上,沒了逗留之意,用了法術(shù)快如閃電的飛離白荷歌,沒再理會他的神情。
白荷歌沒再動彈,一直盯著在溪水裡漂浮的手帕,被卡在一塊石頭上不再移動。
瘋了,他果然瘋了,若說以前輕浮的舉動不過是與吳少卿歡鬧,想要看看魔神窘迫的神情,吳少卿雖是容貌傾國傾城,脾氣卻又壞又倔犟,更何況是個男子······再看看溪水中刺繡精美的手帕,怎麼都覺得透著幾分詭異,所有的思緒都亂成一團(tuán)。
他走到溪邊的石頭前,拾起已經(jīng)被溪水浸泡而溼的手帕,攥緊在手,這繡著荷花的手帕在掌心裡就像扎手的刺蝟,讓他感到厭煩,又讓他想要看那刺人荊棘之下的柔軟,到底爲(wèi)何不想放卿月走?
白荷歌細(xì)細(xì)的回味著還殘留在口中的香甜,今日的他動了怒,還動了情,這是與其他女子歡愛時從未有過的感覺,沉淪,一味的沉淪在心靈深處的罪與孽中······真是遇到一件棘手的事了呢,魔神這塊石塊的情愛可不是好下手的事。
滿地翠草輕輕搖曳,沾上如薄霧的春雨,透出晶瑩朦朧的綠意,少卿踏雨而來,月白色的錦服長袍間折著瀅瀅水光,袍子邊緣沾染著泥漬,整個人散發(fā)著清冷的海藍(lán)色光輝,從雲(yún)煙縈漫水汽中走來的神君,勝百媚千嬌,香徹世間塵緣。
她站在屋子的石階上,莫名的開口的道:“真是擾人的春雨。”說著手中匯聚著豔紅的火焰,輕指一彈,火焰落在院中的碧草之上,雖有春雨的溼氣卻擋住魔火的炙烈,瞬時間紅色的妖嬈就將院子中的綠意全都吞噬,變成了一團(tuán)焦黑,雨水澆灌在上面冒著滋滋的熱氣。
紅與黑的景象交錯在少卿海藍(lán)色的眼眸之中,說不出的絕望瀰漫在心底,果然,還是和這妖孽的九尾狐君生出了情根,若是能似這樣燃燒成灰燼就輕鬆多了。
正要轉(zhuǎn)身進(jìn)屋子歇息,一股炙熱的靈力就身後飛快的攻擊而來,少卿向右一步,將將閃躲開炙熱的金色光球,急忙向後飛褪數(shù)十步,用寬大的長袖翻卷抵擋著鋪面而來的熱氣和木屑,頓下腳步望著已經(jīng)炸裂開的房間,扭頭皺眉說道:“白荷歌,這可是你青丘的建築,是你自己給毀了屋子,不要賴在我頭上,現(xiàn)在既然我沒了住處,告辭了。”
白荷歌似沒聽到少卿的話語,死死的拽住她纖細(xì)的手腕,一把將她箍在懷裡,指著院中焦黑的土地說道:“卿月,我可沒有讓你拿著我青丘的碧連草來撒氣,你倒是該想想怎麼賠我滿院子的碧連草。屋子壞了還能重修,這碧連草可難尋。”
少卿這纔想起來這院子裡的綠草是瑤池取來的碧連草,並無什麼特殊美的地方,唯一不同的就是夜中會閃出熒綠色的光芒,香氣攝人,安神深眠的靈物,想起這幾日的好覺,她的眼底蘊(yùn)其氤氳的流光,愧疚的說道:“我去求玄女花千紀(jì),讓她舍我?guī)字暧酌纾o你重新種好便是。”
沒想到白荷歌箍著少卿的力氣越發(fā)的大了起來,桃花眼眸中迷離帶著不甘,深吸了口氣平復(fù)著氣息說道:“不許去…我派人來修復(fù)這裡就好了,你住在我的屋子裡。”
少卿垂下頭,海藍(lán)色的髮絲遮擋住她的臉容,默不作聲,白荷歌不安的將她轉(zhuǎn)過身來,伸手托起她的臉頰,髮絲沾著水珠向後傾仰垂落,海藍(lán)色的眸光中透著迷離流幻的光緒,一點隱隱綽綽執(zhí)著痛意,那痛好似滴淌在他的心尖,一瞬間就忘卻呼吸,她輕啓著色澤如染著胭脂般嬌麗的雙脣,柔聲道:“狐君大人,你鬧夠了沒有?我不是你狐族的侍妾,不是你手中能把玩的孌童,最好打住你那些心思。”
白荷歌胸口咚咚直跳,本就壓抑著滿腔妒意,又聽著她這樣自輕自賤的話,積壓於胸膛的怒火蹭地就躥到腦頂,順手揮去一巴掌,正中臉上,一下子被她打倒在地上的溼泥裡,一出手就生出悔意,霎時將蹲下身想要將她扶起。
少卿慢慢擡起頭,脣畔浮動著淺淺笑意,披散的海藍(lán)色長髮間垂下一綹遮在臉側(cè),渾身都沾染著污穢的黑泥,濡溼了衣衫髮絲像是蒙上一層薄薄的碎冰,凝脂的皮膚更甚蒼白,雙手緊緊的攥著土地裡的黑泥,她舉手,一聲不響地把脣角的血拭去,連帶著臉容也一同被黑泥毀了去。
白荷歌趕緊把少卿扶住,不假思索地伸手用袖袍擦抹著她臉容上的泥濘,聲音顫抖的喚道:“卿月,卿月。”
少卿用力的甩開白荷歌的手,臉上像火燒一樣的刺痛,從沒有能這樣對她,從來沒有,指尖碰觸著臉頰紅透的五指深印,恨恨一哼。
這一聲冷哼,讓白荷歌心底生出一種徹底的冰冷,渾身顫抖的望著準(zhǔn)備拂袖離開的少卿,他知道若是這樣放眼前的人離開,怕是這一世都會有任何交集的可能,閉眼起眼,突然發(fā)現(xiàn)若是沒有吳少卿,原本的世界都在崩離毀滅,雙腿不受控制的追上少卿的步伐,奮力的將她撲倒在地上。
白荷歌從懷裡掏出那塊五色線荷花手帕,本是無分量的物件,卻偏偏放在胸前的心口出,拼盡全力的喊道:“不許走…我不允許你走…也不會放你走…你這一世都是我的…從今日起我誰也不要了…只求你留在青丘陪我。”
少卿愣愣的望著眼前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九色流光黑瞳,白荷歌身上很少會閃著這樣凜然果決的氣息,俊美絕倫,臉如雕刻的五官,少了放蕩不羈的邪魅,一對細(xì)長的桃花眼裡不經(jīng)意流露出難以自拔的神情,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jìn)去。
一頭晶瑩雪白的頭髮被沾染著些許的泥點,第一次這樣細(xì)緻的端看他,真是好看,男子也能生的這樣好看,少卿伸手撣去白荷歌髮絲上的泥漬,還有什麼能逃的過魔神的眼眸,除非她視而不見,凝眉道:“這下我們都變得這樣污穢狼狽,狐君大人你可滿意了?”
白荷歌抓住她纖細(xì)的柔指,嘴角勾起一抹眩目的淺笑,柔聲的請求道:“卿月,叫我荷歌,我想聽,你叫我荷歌可好?”
少卿擡眼對上他炙熱情濃的雙眸,只覺的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臉上羞赫如花,聲如春風(fēng)拂過的低語道:“荷歌。”
白荷歌見少卿沒有拒絕他的請求,心中生出狂喜,將她的手抵在他的心口處,再次詢問道:“卿月,不要走,你就在我這裡,這裡只能容下你一個人。”
少卿想要將手從他寬大的手掌中抽出,卻被他攥的不鬆手,嗔怒的說道:“你們狐族最善說這哄人的話。”
白荷歌知曉少卿對狐族的映像本就不太好,急忙辯解道:“你怎麼不說狐族的情愛,一旦纏住便是三生三世呢?”
少卿一愣,一時分辨不出話裡的真假,撇嘴道:“騙人。分明是想要一個免費給你處理公務(wù)的神君,三生三世都爲(wèi)你奔波,哪裡好了?”
前一陣子不過是爲(wèi)了將少卿滯留在青丘,他纔想出處理這種事務(wù)的法子,不禁好笑道:“若是如此,估計三生三世我也在不停的追著奔波的你。”
少卿推搡著還在她面前的白荷歌,尷尬的說道:“我要回屋子換衣裳······”
白荷歌這纔想起少卿平日最是愛素淨(jìng),今日這樣的折騰估計早就超出了魔神的忍耐限度,將她橫抱在懷裡,看了眼被他毀的面目全非的屋子,轉(zhuǎn)身朝著狐君的寢殿走去,哄勸道:“你到我屋子裡換上我以前的舊袍子便好,尺寸應(yīng)該差不多。”
夜風(fēng)吹花叢,螢火蟲帶著柔和光芒幽幽地飛舞著,少卿抱著要替換的衣物,走到青丘療傷的溫泉處,望著四周已經(jīng)生出綠芽的桃花樹,心中估摸著不出一年,這裡便會開滿柔粉的桃花。
溫泉嫋嫋,熱氣遮擋住澈如明鏡的泉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映見美人燦如春華,顏如皎月,海藍(lán)色的長髮及腰,披著一件薄如蟬翼的內(nèi)襯倚坐在溫泉邊,她將凌波玉足浸於水中,閉眼沉浸在舒適中,踏起浪花朵朵,似海水的長髮覆肩傾垂到草叢中,背姿已是極美。
從身後就響起白荷歌略帶寵溺的聲音道:“你這哪裡是爲(wèi)了洗漱?分明就是爲(wèi)戲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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